第5章 随宫侍郎

「陛下亲启:

如陛下所料,不少人会不满您的治理,而臣作为陛下新任的察举官,威胁到了一些人,欲除臣而后快。

臣会尽快将这些蛀虫全部揪出,以护我大婙。

——阿度」

“我记得这个喝了会有万蚁噬心之痛,这个这个闻之如溺水窒息,还有这个可腐蚀皮肉见骨……”

司檀趿着弓鞋走来走去,在放置在桌上的瓶瓶罐罐挑挑拣拣,时不时拿起一个介绍一个。

对面被绑在椅子的两个人都满脸不屑,撇开脸未曾望一眼。

“那就拿个入门级的见面礼,正好你们被绑着这个最适合了,撒在身上,皮肤如同百爪挠心,瘙痒不止,试试。”

司檀将挂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往后一撩,从中拿出一白罐子,递到那些人面前极力推荐道。

羌不度坐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长剑,道:

“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不过是拿钱办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刺杀朝庭命官,这钱你们有命赚也没命花啊。”

“呸!天下是没人能成事了竟然让女子当官!”

在两人中较为年长的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相当义愤填膺道。

“噫!好恶心,居然在屋内……”

司檀一脸嫌弃地退了几步,顺手就将那白罐子一挥,精准地泼在那两个人身上。

那两人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嘴里污言秽语地乱喷,却只能蠕动着将椅子掀翻,在地上如同蛆虫一般剐蹭。

司檀拍着手,笑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把地板擦干净了!”

‘铮——’

长剑如鞘,羌不度起身,在这痛苦扭曲的两人跟前居高临下道:

“何止呢,如今新天子亦为女子,此次边境大胜更有婺军一份功,倒是你们,内讧起得倒是很好。”

“呀,再加上这瓶就可以体验到水深火热致使更强的瘙痒难捱,三重享受,来点来点。”

司檀兴冲冲地就打开一瓶绿的,就要掰开刚刚那个开口的嘴往里灌。

年轻一点的那个早就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在那不知名液体即将灌如同伙嘴中时急道:

“不、不要!俺、俺说,俺们也不、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给了银、银钱与你们的消、消息!”

“这刺杀可是相当不走心。”

羌不度牵着阿吉吉雅往前走,蓬儿绕着站在阿吉吉雅背上的托娅到处瞧,听到师傅的话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却是走在最后的司檀回道:

“怎么说我们都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这么蹩脚的手段怎么可能识破不了?难不成那幕后主使真是个蠢货,一看我们出荆姑就迫不及待想杀我们?”

羌不度点了点头,接着道:

“是很不对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那两个刺客回来了,您看……”

柳树树遮荫蔽处,有人朝那恭敬一礼道。

”杀了吧,扔远点。”

那人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宣政殿,新科状元郎入场,好一个意气风发书生郎,毕恭毕敬一礼,便足以让恒鸾云的所有目光都停留在牠身上。

有几个大臣看恒鸾云如此神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齐齐而出,上奏道:

“禀陛下这是户部尚书之子萧钰梁,年少有为,却狂妄不肯接受吏部的官职安排,实在是……”

“陛下!小人本可以接受家中安排不必科考,如今进士第一自然是为了能更好地给陛下排忧解难,吏部所安排的职位实在离陛下太远,小人实在是,哎!”

那萧钰梁出口即带恣肆之气,虽尽显礼数却难掩傲气。

“那状元郎是想官任何职?”

恒鸾云来了兴致,问道。

“自然是离陛下越近越好。”

“咔、咔,这都第几波了、呸。”

司檀带着蓬儿蹲在一旁的草丛里,顺手从阿吉吉雅背着的行囊里掏出西瓜子在嗑。

“我们不用帮师傅吗?”

蓬儿一脸紧张地看着羌不度和托娅配合得天衣无缝,撂倒一个又一个蒙面人。

“安心待着别给她添麻烦就不错了。”

司檀边说边把手中的西瓜子尽数放到蓬儿手中,还没等蓬儿说什么,就往衣衿内拿出什么往身后一撒,只听一声痛呼,蓬儿转头便看见一个蒙面人正抓挠着自己的眼睛。

“换个地方看,这里暴露了。”

司檀说完就弓着身子钻到了另一个草丛里。

蓬儿、阿吉吉雅:“……”

“和原先那两家伙一样,派来的都不是死士,全是拿钱办事的,打不过就跑了。”

客舍桌前,羌不度擦着自己的长剑道。

“更像是为了拖住我们?”

司檀给托娅顺着羽毛,假设道。

“不是没这种可能,大多数的都只有地痞流氓那种三脚猫手段,虽然不致命但足够恶心人。”

安顿好阿吉吉雅的蓬儿刚好推门而入,听到了羌不度的话,问道:

“那师傅,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洛潭。”

凛阳殿,茵婉带着宫人掌上了灯,看着恒鸾云望着一本奏折许久,来到她桌案边添上茶,道:

“陛下,这奏折可是有异?”

“不,很正常,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恒鸾云又从头看了一眼那被标红的奏折,道:

“朕记得朕已故的二位皇兄对这洛潭可重视得很。”

“是的,洛潭最为临近荆姑,却因有山脉阻隔便远没有逻封繁荣,但所上供税却比逻封多得多。”

“那这便有意思了。”

恒鸾云将奏折合上,轻点桌案。

“陛下,该拿那萧钰梁如何?”

茵婉一直伴于恒鸾云左右,那萧钰梁上朝时的情形让她心中不适,却又难以言说。

“你不觉得牠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比平时有趣得多么?那便如牠们的意,让那萧钰梁伴、君、解、忧。”

昏红烛色映照着恒鸾云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间只是一瞬,她便起身,吩咐道:

“朕乏了,去看看朕的后宫。”

钟毓宫,投壶饮酒,棋局博弈,听书对妆……阳光所及之处尽显生机盎然之态。

前贵妃萧鹿杳正靠在榻上,持笔在奏折上勾画,眼眸微抬,声音懒散道:

“呦,皇帝来了呀。”

恒鸾云倒是坐到了一旁,嬉笑道:

“母妃辛苦。”

萧鹿杳勾完最后一笔,起身,扶了扶脖间的锦带,语气嗔怪着:

“之前便说过,本宫于陛下大不了几岁,叫本宫母妃折煞也!”

“礼数不可废嘛。”

恒鸾云语落,便有前妃给萧鹿杳递上弓箭后,来到榻前续着刚刚的奏折接着勾画。

“陛下和本宫比一场吧。”

又一支箭在靶前就斜斜插入地里,萧鹿杳将弓甩给恒鸾云,摆了摆手道:

“箭术是好玩,不过那几日天天练,臂膀可酸痛得很。”

一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入靶心,恒鸾云笑道:

“母妃还是不要伤着手,不然朕那些奏折……”

萧鹿杳抬腿就想扫恒鸾云一脚,却被恒鸾云往前一跳躲了过去,待恒鸾云回头,她早就一整衣襟正色道:

“陛下,本宫已经将所有嫔妃所知家族底细尽数写下,但那真伪还得陛下自己定夺。”

“多誊录几份,至于那想出宫的便发了银钱好些安置罢。”

言语间,又一支箭直入靶心,将原先那支箭劈成了花。

”母妃对萧钰梁了解多少?”

萧鹿杳下意识抚上脖间的锦带,愣了片刻,眼神失神般回望恒鸾云,语气带了些无措:

“主母所生,那萧家除了我母亲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半点!”

恒鸾云向前将有些情绪失控的萧鹿杳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好,朕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圣旨出,萧钰梁提拔为陛下身边的随宫侍郎。」

萧钰梁一路从宫外走来,大步流星,未理睬任何一人的请礼,独独到了凛阳殿前拦住了端着汤的茵婉。

“姑姑还是让我来吧。”

指间轻抚,将白釉高足盘顺下,勾着的嘴角尽显调笑。

茵婉从袖中拿出绸帕用力擦着手,看着萧钰梁大摇大摆地进入宫内,眼眸微眯。

“萧郎一身才华,还是状元,甘心屈于一个随宫侍郎么?”

天娇帝高高在上却姿态散漫,垂眸望着那恭敬跪于殿下,还双手捧着高于头顶的白釉高足盘的萧钰梁。

“为陛下分忧是某之荣幸。”

“既如此,这汤便赏你喝了。”

闻此,恒鸾云心情颇好道,但那萧钰梁垂着的脸现出一丝不悦,却还是高声道:

“谢陛下。”

勺瓷碗碰,叮铃作响,茵婉应声而入,启禀道:

“国相郭仲和殿外求见。”

恒鸾云挑眉,茵婉会意将萧钰梁请了出去,郭仲和同时踏入殿内,殿门合闭,恒鸾云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国相大人,快快请起吧。”

恒鸾云连忙起身去扶郭仲和,郭仲和抬眼相视却饱含复杂的情绪,牠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干哑着声音道:

“老臣实在是无颜面见陛下。”

“国相真是哪里的话?于情您是我母后生父,于理您是一国之相,朕统治我大婙还需要您的辅佐。”

郭仲和,这个她血缘上的外祖父,却只在一次牠来拜见流连后宫的恒昭帝时远远见过,当时的牠远远望去确有几分与母亲相似。

而后她登基,牠在下,自始至终垂首走规程制度,当时的恒鸾云坐在高台向下望去,只觉得牠老了,背影已没了母亲的那三分神韵。

“国相,朕次次召见您都称病在宅,如今身体可还好了?”

“谢陛下担心,老臣惶恐。”

郭仲和又垂头,后退一步,似是要跪,却被恒鸾云制止,只能开口道:

“陛下,还请听老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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