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气有意识的扭曲了下，昭示着他不太高兴的情绪，不过还是一下收了力，女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与此同时黑红气里慢慢凝实出一个人形，逐渐显现出身穿黑金绣纹，白色长袍的男人。

圣洁宽大的兜帽底下，男人左边上半张脸是完全没有皮肉包裹的枯骨，镂空的眼洞完全溢着黑红气，剩下部分脸正常，右眼尾更是金鳞尾纹，拥有神圣面容。

邪魔到底是个神祗，即使成魔也不失神人之姿。从上天被贬地狱，从前生的金光大殿，到埋入后生荒废不堪的死灵渊地牢，几百年囚禁磨了他原本的仙灵之气，坚定了他邪魔的淫邪气。

他一只手撑着沙发沿，俯身跨在女人身两侧，另只手倒是勾人暧昧地捏起女人的下巴来，姿势缠人得暧昧不清，不过在女人看来不过，明显不过是个压迫威胁人的气势。

女人被迫仰头，眼底没有任何羞涩和依偎，只有无尽的忌惮和畏惧。

邪魔淡淡欣赏，松开她的下巴，挑逗似的剥开她的长刘海，长刘海下，狰狞的疤痕沿着左眼外围像蜿蜒扭曲的蛆虫凸起盘旋，暴露在外，恶心至极。

就算剩下完好的脸蛋有多么白皙好看，但只要一眼，就会被这么一大块恶心东西抹杀掉所有好感。

他拖长了他充满恶趣味的音调，说：“遮住这烧毁的皮肉，就能被人看好吗？你现在到真是有你们凡人那一套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

“真是稀奇，看了一眼就忘掉你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模样的东西了吗？呵，原来他能给你这么大的勇气，见了一眼就能来威胁本尊啊…风铃小姐。”

风铃直直对上那只黑洞洞的眼，本来做好一切思想准备的她，却在这一刻被那只黑洞洞的眼直击心理防线。

她无力地解释道：“我只是等这一天，只是等了很久了…我想。”

“嘘。”不等她说下去，邪魔的一张脸暧昧贴得更近，风铃心跳起来。

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

男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十几年都等来了，有那么着急么，你看…”邪魔笑着转而摩挲上她渗血的胳膊，然后再一点点用力。

“……这里。”

很快，一处钻心的疼痛瞬间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风铃额间冷汗直冒，看起来柔弱而凄惨。但邪魔明显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只是以一副欣赏风景的表情，看她强忍剧疼的模样。

“这就是你着急的下场，凡人之中最是你这种喜欢多余妄想的，容易被伤得体无完肤。”

“别忘了你的命，是本尊救的。”

邪魔无情的话狠狠将她打回现实。

“我没有忘。”风铃咬紧牙关，艰难地从齿缝挤出几个字反驳自己心里明知故问的答案。

邪魔“噗嗤”一声，低低笑着拿开自己的手，算是大发慈悲放过她。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风铃：“……是。”

邪魔冷笑着，直起身，起身的同时全身重新化作浓重的黑红气，在她身边散开，彻底消失在整个空间里。

虽然如此，但没人能知道他是真不在了，还是停在某个角落窥视她。

任由麻木的手臂耷拉身侧，风铃扭身落脚到地板，然后摇晃着走到落地窗前，犹豫了会儿，闭眼，鼓足勇气，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明媚的光线终于打开这封闭的牢笼，迫不及待照射进来，一下罩住她整个人。

让她苍白虚弱的脸颊，多了分鲜活。

不过她脸上没有享受这温暖的意思，颤抖的眼皮像是在逼迫她自己经历某种酷刑。

不过，这种酷刑仅仅是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的。

这里，不接受这样的阳光灿烂。

但在樊笼市边缘地带，白头山下白头村，却是挤满了灿烂的阳光人群。

不过，也仅限于美食小摊，一条不宽不窄的水泥路，两边摆满了美食小摊。浓重的油烟混合各种焦麻酥香在人群间勾连游走。

而藏在美食摊背后的几家店铺要么摆些稀奇玩意吸引客人，要么就关门大吉。不过还有一家冷清却没闭门的，是一家装修简约的奶茶店。

开了大早上的奶茶店，女店员的手已经闲得发麻，戳手机刷视频时间长了，手指都开始软绵无力。

直到一声“欢迎光临”的女电子音意外发出声响。

手机差点被女店员自己抖落出去。她握住手机松了口气，接着往围裙里随便一塞，抬头露出标准式的兴奋微笑。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

女店员有些意外，她以为只有一个人，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三个，两个高个子的男生，一个热血青年，一个文艺少男，还有一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凑到她面前的电子屏。

漆黑的鸭舌帽下，那双眼睛在电子屏上来回扫了几圈。

抬眼，看向店员，“这菜单上的都给我来一遍。”

女店员对上男客人那张精致的笑脸，还有高马尾……不禁失神了几秒，同时下单的手指一顿，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说：“客人，您确定是全部吗？是不是有点多……”

祝离弯弯眼，打断说：“当然全部了。”

祝离淡色眼睛弯起来很好看，看起来很温柔，但那温柔也只漂浮在表面，或许有点礼貌在，但不多。

女店员不太真实地按起电子屏，又问：“那…客人要大杯还是中杯小杯…哪些是要全糖，还是五分糖，三分糖……哪个要常温还是冷……”

女店员说得自己都有些混乱了。

祝离开口说：“就统一照着第一栏标准来吧。”

女店员呆呆点头：“喔，好，好的。”

半个小时过去。

祝离美滋滋地嗦着两只手里的奶茶。

在小方桌上，还有各种口味的奶茶。

吵闹的街角，杂乱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某人享受奶茶的各种甜味。

对面的天豆正襟危坐，反观金恒满脸嫌弃和不适应地抱着双臂。一脸的不耐烦。

看他喝奶茶喝得起劲，忍不住好奇问：“前辈，你很喜欢喝奶茶吗？”

祝离晃了晃手中奶茶：“怎么，心疼钱包了？”

天豆摆手：“不不，没有的事。”

祝离吞咽了一口下去，笑说：“其实吧，喜不喜欢的，无所谓啦，主要是不用自己掏钱就很爽。”

天豆：“……”

不知道为什么，天豆觉得，像前辈这样的应该没什么朋友。

祝离看向窗外，窗外人来人往，有些一眼看上去还不是本地人。

“你们上山来找我的时候，人也像现在这么多吗？”祝离问。

金恒也看向外面：“不太多，但也差不多了，因为后天这里要办活动，所以这里聚了不少人。”

祝离转眼：“什么活动？”

天豆：“白头村的花神祭。”

祝离：“……啥玩意儿？”

天豆有点意外地看祝离，祝离明显是一脸第一次听说的样子，他问：“前辈你不是本地人吗？连花神祭也不知道吗？”

祝离：“我说我是本地土著你信吗？”

天豆：“……前辈，这梗一点也不好笑好吗。”

祝离只好长“唉”一口气，扭捏出一点淡淡忧愁来，“其实吧，我这人自小就被白头村的人当作不详之人撵上山，偶尔下山想讨点吃的吧，一被人瞧见就喊打喊骂地叫警察收拾，所以吧，久而久之，我就不敢和人接触了，所以什么花神祭啥的，我更是不知道。”

祝离说得很平常，天豆却只觉得祝离经受太多已经麻木了。

动容地说：“前辈，你太可怜了。”

连金恒都忍不住同情地多看他几眼。

祝离将自己不怎么好的演技努力发挥到极致，用平淡且不怎么忧伤的语气说：“我也觉得我好可怜，都怪当年那缺心眼算命的害我啊，他一句话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得不上山当土著，要不是有个高人游历到白头山，说我根骨奇佳，传授我保命技能，我才能遇上个搞殡葬慈善的大老板愿意给我工作，让我能混口饭吃，要不然呐，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哪条路的冻死骨呢。”

“前辈，你真是，太不容易了……”天豆万分同情祝离的遭遇。又说：“前辈，上山之前，我向别人打听过你，那些人为什么说你是不肯搬迁的钉子户呢？”

“唉~”祝离嗦了一口酸甜的柠檬水，语气平平：“那是他们撵我上山还不够，还怕我在山上影响整个白头山的气运，所以天天想方设法赶我走，但是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我的生命全部，所以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因为他们百般刁难离开的，再说了，要是搬，我能搬去哪呢，我也不是华夏总部重点扶贫对象，而且还是个黑户，现在能有个落脚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越听，天豆越觉得祝离能活这么大真是天大的不容易。

金恒则是越听越觉得离谱，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这其中的槽点太多，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这是假的。

金恒看向自家尽是满眼同情不已的表弟——

行了，傻子一个。

金恒都懒得提醒他了，他看着祝离：“也不全是本地办的活动，这次是有主办方为了开发白头山旅游景点联合本地人搞得噱头。”

祝离收了自己“卖惨”的演技，单手托起自己下巴，“是吗？真稀奇，白头山还能开发出什么旅游景点吗？”

“那他们是想开发白骨山一日游，还是想搞个万鬼惊悚夜?”

金恒：“……”

天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