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楚葵翻身坐起，狠狠地呼了一口气，将胸中的烦闷混着浊气一同吐出。

楚葵收拾了心情，决定不再为这些事苦恼。

不管将来怎样，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得再多，除了让自己心烦之外别无他用。

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让若久尘每一天都过的开心。

而且楚葵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并没有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管是千年前先天琉璃体失踪，还是万年前那位以身献祭，都应该是自己的选择，而非像若久尘这样，被金光限制着情感，被迫走向某一条既定的道路。

看破红尘，以身殉道，这些词汇用在主观的选择上是高尚是慷慨，可如果是强迫他人做这样的事，就只能称得上道德绑架了。

也许很多年以后，魔族肆虐人间，若久尘真的会悲悯到献祭自身滋养万物，到那时，楚葵也会陪她一起挽救这个世界。

但绝不是现在。

无论如何，楚葵都要想办法先将限制若久尘的金光剥离，去除她身上的枷锁，让所有的选择源自于本心。

想通这些之后，楚葵迎着天边的一抹红霞，轻松地笑了笑，翻身下了房顶，又干起了老本行，轻手轻脚地从窗口翻身跳进屋内。

刚一落地，就看见若久尘正偏着头瞪大眼睛看她，眼眶红红的，似乎一夜没睡，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珠。

楚葵当场吓了一大跳，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若久尘却没有理她，直接翻了个身给楚葵留一个背影。

楚葵凑到床边，手指碰到了枕头，还是湿的，显然若久尘刚哭过，楚葵顿时心疼得不行，弯下身抱住了若久尘的肩膀。

若久尘并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额头枕着楚葵抱过来的手掌。

“冷吗？”楚葵心里十分自责，她不应该擅自跑出去待一晚上的。

“嗯。”若久尘轻轻应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回来的。”楚葵更难受了，慌忙解释，“最近事情确实有点多，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我以后一定很早就回来，再也不会出去乱跑了……”

若久尘并没有回话，就这样沉默地听她解释，楚葵说着说着，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就一个劲道歉，看起来是真后悔了。

“我困了。”若久尘轻声打断她。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楚葵侧身躺在床沿上，隔着薄薄的被子搂住若久尘，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身前的手背。

若久尘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楚葵身上传来的温和，许久，才低声问道：“我如果一直这样，不能有感情，你会离开吗？”

“当然不会！你在想什么啊！”楚葵心里咯噔一声，急得喊了出来，“我一定会帮你驱除这个限制的，我现在已经有头绪了！”

“……”

真是突如其来的大喊，楚葵本就躺在若久尘身后，离若久尘耳朵很近，这么一喊，若久尘感觉自己脑瓜子被震得嗡嗡的。

一下子什么心情都没了，只能无奈的说：“我听见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哦哦。”楚葵气势弱了下来，心里有些发虚，手上又紧了紧，脑袋轻轻蹭蹭若久尘的后背，生怕她再问些吓唬人的话题。

若久尘的后背被蹭得有些痒，也实在没心情再生气了，顺势转过身瞪着楚葵道：“你昨晚回来了又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楚葵眼神闪了闪，正准备编个瞎话糊弄过去，若久尘先开口了，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威胁：“你再编一个？”

楚葵当场缴械投降，委屈地说：“我没去哪儿，就在屋顶……就是想事情啊，想怎么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千真万确！”

若久尘默默地盯着她，一直盯到楚葵浑身发毛，差一点就要扛不住全招了，若久尘却突然神色缓和下来，额头轻轻埋在楚葵的肩窝，颌眼休息了一会儿。

片刻后，若久尘抬起头，推了推楚葵的腰间道：“你去吧，今天妖族的族长们都要出来了，你应该会很忙。”

“也没那么忙，再休息一会儿吧，我陪你。”楚葵伸手擦拭着若久尘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轻声说道，“你睡一会儿。”

若久尘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闭上，没一会儿，呼吸便平稳下来，看上去是真的累了。

楚葵也不再动弹，只将手搭在若久尘的后背上，闭目养神。

窗外天渐渐大亮，外间也传来了其他人起身的声音，楚葵灵力外放，一直关注着外间的情况，等于进和敖灵洗漱完毕。

楚葵背后早已被层层汗水覆盖，夏季的早晨回温，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就连向来体寒的若久尘，鼻尖也泛起了几滴汗珠。

楚葵忍不住嘴角浮现出宠溺的微笑，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若久尘的鼻尖，将汗珠蹭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

两人见楚葵出来，纷纷点头示意，三人便悄悄出门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于进负责监视龙妖那边的状况，敖灵和拜娜一组，负责巡视各个中立妖族的动态，而安山癸一行人分别找虎妖一族的各个附属种族商谈。

楚葵离开以后没多久，若久尘便醒了。

若久尘利落地翻身起床，看了一眼楚葵出去的方向，眼神微闪，然后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裳，也跟着出去了。

楚葵对她说了实话，但却不是全部的实话，这一点若久尘心知肚明。

只是楚葵不肯再说了，她也不愿再逼迫。她知道，楚葵所隐瞒的事，不会对她有害，可是若久尘不喜欢这样的隐瞒。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楚葵一件喜爱的物品，不愿她受伤，不愿她难过。

所以当她撒娇时，楚葵就会依着她，当她生气时，楚葵也会哄着她。

可是楚葵不会把更重要的事和她分担，更不会把她当做患难与共的同伴。

理智在告诉她，她应该听楚葵的话，乖乖地坐在这里等楚葵回来，不要让楚葵担心。

可是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如果你不去，你将永远无法追上她的脚步。

于是，若久尘循着众人的脚步，坚定地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