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给左肃羽的安排很简单:将平雁逼到生死绝路。
怎样叫绝路?像她在预选赛上那般放出底牌?
平雁的底牌是夜麒麟,这已是此番茵兰会中众人皆知的事情,在前几场积分赛中她宁愿认输也没有召唤,可见已无余力,那么自己只要拼力与这灵兽一战,对方便算真正的绝路了吧......左肃羽心想着,一面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敌,手中繁音促节,金石砺砺。
场上形式翻转,琴音面对夜麒麟彪悍的攻势开始显得疲软,勉强闪过两次扑袭后,左肃羽略显狼狈的扫弦,试图挡下接下来的尾鞭,手上却失了轻重。
一声弦断,下一瞬夜麒麟的甩尾向着面门袭来,左肃羽果断将琴护回怀中,贴着地面翻滚了两圈,才侥幸躲过。
“看看,你现在比我更像狗。”见了对手如此模样,平雁不禁开口嘲讽。
还是速战速决吧,让这个女人死的痛快些,否则......平雁飞身而起,口中骨哨嗡鸣,夜麒麟也不做犹豫直接抬起利爪攻向身下的对手。却见左肃羽半跪着起身,扬手将怀中琴转了一圈,在利爪距离面门咫尺之时,一柄利剑从琴身中飞出,刺穿麒麟前掌后势如破竹,向着后方的平雁袭去。
平雁没料到对方还有后手,下意识避过了命脉之处,却未曾想这柄剑根本不是为了取她性命而来,而是另有目的。
剑锋划过,几条碎裂的绷带缓缓飘落在擂台之中,同那条黑蟒的尸身一黑一白纠缠着。
左肃羽目的达到,没有给平雁反应的时间,立刻扫弦控制着琴中剑回身直袭夜麒麟,这一次她用了十成十的灵力,势必要将这灵兽一击必杀!
琴音中迸发剑意,剑影的动作如乐曲般千回百转,难以捉摸,一时成难以抵挡之势,正是由于左肃羽琴剑双修,才能将两者成功融合,眼见着夜麒麟被重重剑影围如困兽,周身逐渐渗出鲜血,胸膛马上要被贯穿之时,平雁急切的吹响了召回的哨音,向着裁判席举手示意认输。
她不能再损失夜麒麟!
没了攻击目标的剑影立刻转头向平雁袭去!
“这怎么回事!平雁已经认输了,左仙子还不停手?”台下看客惊叫起来。
仙门之间的斗法虽然偶尔也有死斗之事,但通常发生在双方本就有私仇,并且都不肯认输停赛的情况下,眼下平雁已经投降,左肃羽却还不收杀意,难道真要将人逼死吗?
剑影距离平雁的胸口只有半尺,就当众人认为平雁必死无疑时,一道巨大的灵光划过,伴随着震动挡碎了这道剑意,直到刺眼的光芒逐渐消散,在场众人才看清降临在平雁面前的身影。
“月藿疏.....这是!聆风君的月藿疏!”
洁白的灵兽做出攻击之势。
“等等!别!”平雁高声叫道,却晚了一步。
“防!”江梦归一面向台上人传音,一面暗自启动了提前设好的阵法。
月藿疏将急冲而出,身影化为一道白光,而左肃羽还有半只脚踏在阵外。
来不及了。
“珰——”
在那一霎,月藿疏额间的利角穿透了琴身,距离左肃羽心脏只剩一寸,江梦归的阵法也在那一瞬成功启动,将雪白的灵兽困于台上。
左肃羽感到偌大的演武台一时间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成功了,她终于放下心。
此时此刻,整个兰茵杀人案中最关键的证据,已经全部展示在擂台之上。
不,应该换个说法了,月华已经站起了身,慢悠悠地走下来。
应该叫【戏台】。
“真是美丽啊,如此优雅高洁的灵兽,不论看多少次都令我新生欢喜,可惜了。”月华脸上已经收起了笑意,轻轻摇了摇头,“美丽的代价就是愚蠢,居然轻易就能堕落到犯下残杀聆风君的恶行,这只皎洁的独角上,已经沾了脏污的血。”
话音落下,就连一穹真人也急切地站起身。
“一派胡言!月藿疏是忠心于聆风的灵宠,一向温和乖顺,又怎会将聆风杀害!”
“它若是忠心,为何会在平雁的生死关头现身守护!它若是温驯......”左肃羽举起手中已经被刺穿了一个大洞的宝琴,顺带原地转了一圈向周围看客展示,“我可不觉得它方才有多么温顺呢。”
平雁神情阴恻,上前一步先将月藿疏护在身后,反驳道:“月藿疏是师父的灵兽不假,平时却也由我悉心照料,日夜不离,如今斯人已逝,它不过是护了我的性命,却要被你们这样污蔑!我倒要问问你,究竟为何在我已经认输的情况下还要对我痛下杀手!”
“嘻嘻,我不下狠手,又如何叫你的月藿疏登场呢?”
“你!你这......贱人!”
月华轻轻做一挥手,便有两位弟子将冰封过的,聆风君完整的尸身呈在台前。
“我行事一向磊落,今日众位仙门的领队长老皆在,便由各位来做个判别,聆风君尸身上的血洞是否与左姑娘琴身上的洞口大小尺寸完全吻合!”
“尺寸吻合又能说明什么!能造成这个伤口的还有别的东西!”
“哦?”月华挑了挑眉,望向平雁,面纱下红唇轻轻勾起。
“太苍山送来的礼物,那件马首蛟的巨齿!我知道它在师父被害的那天早上被盗了,凶手是利用巨齿作为凶器将师父杀害,现在又想将此事栽赃给月藿疏,不过是欺负灵兽不能人言,便信口开河!”
听了平雁的解释,月华手中光华掠过,将一件宝匣悬停在平雁面前,应声而开,平雁见到其中详情,脸色煞白的怔在了原地。
“你说的凶器,就指是这些碎片么?”
“这......这不可能......”
“是啊,这不可能,因为早在炼器室的小弟子黄悦毒发前,就将原本的兽齿切割打磨成了这四十三片薄刃,用来炼化镶嵌在我的鞭子上,这是我同炼器长老商议了好几日的方案,你和聆风也知道这个消息。”月华音色依旧不见起伏,仿佛台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所以有人要利用兽牙,就必须在杀死聆风之前阻止兽牙被炼化,将其盗出,营造聆风君被兽牙所杀的假象来掩盖真正的凶器。”
“真正的凶器就是兽牙!凶手用它杀死师父后才将其切割摧毁,掩人耳目......”
“哪个凶手会将凶器摧毁得如此费心,这种打磨边缘的手艺是炼器长老亲自传授,黄悦自然也做得,只是他最近心不在焉,本来安排他下午同长老一起处理原料,他却提早将兽齿处理好放回了匣中,叫凶手以为兽齿还是完整的......这个凶手可真是粗心,都不打开看一眼最关键的东西,便匆匆离开了,你说这位凶手如此匆忙是为了什么?”
“她为了尽快从炼器室离开,路过落星小筑的废墟时将宝匣藏在废墟之下,然后径直赶来演武台,否则就要赶不上辛组的预选赛了,平雁,辛组预选赛当天有人见到你早早离开了住处,却最后一个抵达演武台登记,这段时间你在何处,做了什么,能否和诸位说明一二呢??”
月华悠悠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如平地惊雷般震撼了台下的看客们。
“月华掌门的意思是......平雁姑娘谋害了自己的师父?天哪,我有些难以相信!”
听了这番话,平雁抽动了一下嘴角,随即笑了起来。
“月华掌门怕是练功入魔了,什么瞎话都编得出来。我与师父是客,哪有向你报告行踪的道理。况且即便那兽齿无用,在诸多来客中也总有能造成这般血洞的武器,凭什么说是月藿疏残害了师父,师父是它的主人,签下灵契的灵兽若是伤主,会自损修为。”
“可是月藿疏的主人本就不是聆风,而是你。”月华的话一句比一句令人心惊。
“聆风早就损了修为,一直未能复原,他还自以为以此能博得我的同情,就连我都能察觉,你,身为他伴身的徒弟,不会不知道。”
“师父修为无恙,你休要胡说!”
“若聆风真的修为尚在,你又为何一口咬定他是被兽齿所伤,而不是与人斗法遭了奇门异术?因为你一早就知道聆风没有反抗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被月藿疏的利角贯穿心脉!你的话语里全是漏洞,一面坚信着聆风修为尚在,是灵兽月藿疏的主人,一面又一口咬定聆风被寻常凶器所伤,根本不做斗法之疑!因为你就是偷盗兽齿,又操纵月藿疏对聆风行凶之人!若你并非月藿疏之主,它今日又为何会在危急关头现身保你性命!”
“呵......我、不、知、道。”平雁盯着月华面纱下的那张脸,一字一顿道,“师父走了,难道月藿疏就不能心生感怀,另行择主?”
“另行择主,哈哈哈哈,好啊,我从前只知道你在聆风面前乖顺如鹌鹑,却不知私底下你有这样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月华拍起手来,向贵宾席的方向扬声道,“一穹真人,听闻坠玉谷深谙灵兽一道,有奇宝能验灵契骨,能否借来验了她的骨哨,也好叫这欺师灭祖之徒绝了脱罪念想。”
“这......平雁虽说确实有一只骨哨,却是用来召唤夜麒麟的,擂台上我们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验了又有何意义?”台下看客不禁小声议论。
平雁下意识地攥住胸前的骨哨,后退了半步,这些动作立刻被月华收进眼中,于是她一个探手,未等平雁做出反应,便将那只骨哨抢夺了下来,直接抛给了一穹。
“眼下疑点有四。其一,知兽齿炼化具体时间者,只有我与炼器长老,受害者黄悦,以及聆风君师徒!其二,被盗兽齿碎片的藏匿地落星小筑,同样是聆风师父从前长住之地,黄悦被害的早上平雁清早便离开住处,却在赛事即将开始时匆匆来到演武场,在这期间无法证明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什么!其三,平雁坚持聆风修为尚在,却又一口咬定他为寻常利器所害,自相矛盾,含混不清!其四,月藿疏今日的行为已经将它和平雁的实际关系暴露无遗!”
“平雁毒害我门下弟子,盗窃我们仙门珍宝,又在如此重要的会比中杀害了自己的师尊,桩桩件件我都要与坠玉谷分说!还请真人当场立验,给我往极山一个说法!”
此话一出,形式竟是瞬间倒转了过来,若骨哨真的有问题,那往极山的一方变成了受害者,一穹不仅讨不来说法,还要对平雁杀人弑师之事在诸位仙门面前做出交代。
7.30微修三十一章结尾部分,后面有逻辑轻伤的地方会慢慢修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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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茵兰之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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