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我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周围的一切都是崭新的、陌生的,而我还是那个人,一成不变。
——
-小景少爷:你什么时候回去的啊,竟然都不叫我!我还想送送你呢。
-木:说的好像你能抽开身来送我一样。
-小景少爷:哦,也对。那你现在呢?
樊林双手抓着手机快速打字,跟相隔几个城市的好友互相聊着对方的现状。
他在楼下的便利店原地转了一圈。
转是真原地转,这个杂货店本来就没多大点的地方,像一条窄走廊,可以落脚的地方以自身为圆心绕一个半径一米的圆都做不到。好在物品齐全,小到纸巾打火机纽扣电池,大到啤酒饼干充电宝,基本人家日常所需都有了,所以哪怕看起来窝窝囊囊乱七八糟一个小店,开店七八年了直到现在还开着。
他从小冰柜里掏出一根冰棍,边撕包装边付了钱往楼上走。
木:前天到的,刚安顿好就躺了两天,今天刚开始活动,现在打算去画室看看。
木:这边真的好热啊,出了好多汗,好烦...
进到电梯里,按下十三层,樊林叼着冰棍疯狂打字,对话框里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的,都在跟对方吐槽自己近来遇到的奇葩事。
电梯门开了,樊林看着手机就往外走,心里默念:右手边第一间,右手边第一间。
抬头一看,眼前的毅然是一间正在装修的毛坯房,连门都没有。
樊林:...?
靠,走左手边去了。
走艺考培训路线的画室里的学生,周末一上就是一整天的课,所以中午就在画室点个外卖,吃完了凑合凑合休息一会玩一会,下午接着画画。他是挑着中午时间来的,这会零星几个学生在里面,其他的可能是去附近商场玩了。
画室进门有两个沙发靠着墙角的两边,一大一小,樊林坐了个单人座,长的那个正中间坐了个人。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低头打着游戏,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沙发前有一个跟沙发差不多大小的小茶几,上面放了一套为了显示逼格,摆上了一套看起来就挺昂贵的茶具,但光是这套茶具就占据了大半的地方,看着也放不了多少别的东西。
大概是出门进门的人喜欢往茶几上靠,茶几被挤得的特别靠前,都快贴到那张长沙发上了,人坐在里面怪憋屈的,就像现在,这人的长腿曲在里面,看着都觉得委屈。樊林一瞬间想动手帮他把桌子往外挪一挪,而下一瞬间就又觉得算了。
木:画室好像扩招了,初中生都有了唉。里面有几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有点过分活泼了。
他在这头跟朋友网聊,旁边那人在在那头打游戏,声音开的挺大,至少就坐在旁边不到一米的樊林能听的一清二楚。游戏里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还能听见公共喇叭里的声音在骂人。这人也该是觉得听着烦了,关了麦,只听着系统的公告声。
他这边回着消息,还留神去听游戏的情况。
击杀敌方,死,击杀敌方,死。
啧,真菜。
“草……”
那人看起来很烦躁,也难怪,游戏输了都这样。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外套脱下来扣脑袋上就睡了。
过一会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男生,一边接着外卖的电话一边往外走。这人一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立马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跳起来并低吼一声卧槽。
樊林:……
怎么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程小宇你怎么了?”里面的人问到。
“啊...没事没事!门口那盆草的影子跟个大斧头似的,旁边坐个人,我还以为见到死神了呢,吓我一跳...”
樊林:...哦,这样。
这男生长得挺好看,眉目清秀,头发有点长,不过也尚在常见的类型里。眼睛大大的,盯着人的时候给人感觉像一只小狗,很招人喜欢。
他也是奇怪,出门时悄咪咪的往这边看樊林一眼,回来又扭着头看一眼,满脸写着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还以为樊林没发现。
他看我干嘛啊看我干嘛啊看我干嘛啊!樊林心里犯着嘀咕,脸上毫无表情。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整整五秒,无人说话。
首先打破尴尬的还是樊林,他勉强扯出来一个还算自然的笑:“……你好?”
程小宇:!
“你好你好你好!”
然后人提着外卖就往里跑了。他在里面房间跟人说话,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午睡,也可能是怕他听见尴尬,他们的对话全程刻意压着声音,樊林听不清。
这肯定是在说自己吧,樊林心想。但肯定不是坏话,只是这种被人讨论的感觉……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闹了挺大的动静,外面课室的学生有的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他扭头一看,隔壁那位碍于小沙发实在没法做出舒服的姿势,还是大张着腿昂头抱臂睡着,看着都难受竟然还睡着了。
这都什么奇怪的学生...?
*
晚上,樊林趴在床上看手机。刚回到这个城市,需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好在他在之前的城市没几个交好的朋友,也不需要挨个地跟朋友们嘘寒问暖。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妈妈打了个电话来关心,都是些没话找话的寒暄,老一辈的家常话,听几次都能背下来顺序。他有样学样的一一回答完,直到挂掉电话,这个电话总共也不过十分钟。
他给自己煮了碗挂面,还加了个蛋。拍个照发朋友圈,文案写的是“重回故里第一天”,不一会好些人来评论,只不过没几个熟人,虽说是以前的同学,不过没有备注的话他肯定一个都不知道是谁,更何况他就算叫出名字也对不上脸。
“啊……一个人的全新未知生活。”
“好无聊啊。”
这是居民楼的一层高楼,是他幼时的家。刚回到这里的那天,他白天在家里简单打扫了下,清理掉灰尘摆放好家具,这就是未来两年他要住的地方了。家里的摆设还跟记忆里的从前一样,客厅茶几上的白瓷花瓶被他灌上了水插了两支薰衣草,水里滴上了两滴薰衣草香薰,略带木头甜味的清淡香气淡淡的充斥在房间的每一处,显得这间屋子温馨又充满雅致。
樊林喜欢住处有花草清香,或者说,他喜欢这种简单的仪式感。亲手布置下合乎心意的舒适环境,总是会带给人一种满足感以及生活的宁静。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边上摞着的书堆中间抽出来一本小本子,复又趴了回去,在床上写起了日记:
周六,晴。
今天去画室了,遇到了很奇怪的人。一只好奇心很重的胆子很小的小狗,还有一个打游戏很烂的木乃伊。
用木乃伊形容是因为他睡觉的姿势太诡异了,第一次看见衣服包着头睡的,当时的光也不刺眼啊?
……还是他不想见人?……我?
好奇怪。
又换了一个新学校。过两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上课了,然后在这个地方开启一个全新的打怪升级之路,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神话。
我有没有机会做个校霸?很帅唉。
嗯,听起来不错,我现在已经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
末了,他合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用力地写上最后一句:
我一点也不想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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