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白仁语对待赵晚成的态度截然相反,仿佛他就是只恼人的虫子,随手一道闪电扔过去,幸亏我眼疾手快拉了他,电光射偏,击中边上一棵大树,爆出耀眼的火花,大树瞬间被大火吞噬。

我让赵晚成赶紧跑,他却一步一步地靠近。脸上长出灰白色的长毛,四肢拉长,身体变大,最后竟变化做一只一人多高巨狼,对着敌人虎视眈眈。

我从他眼里读出了玩命的意味,心里怕得要命,即便是完全妖化,他也不是白仁语的对手,我不想赵晚成白白丢了性命,想要冲过去护住他。

白仁语只在背上一拍,就叫我定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同我想的一样,两人交手赵晚成完全处于下风,不多时就被白仁语将一身的银毛烧成乌黑状,一只眼睛受了伤,血水从眼眶里流出来,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依旧一次又一次地迎着对方的攻击往上冲。

我实在看不下去,大叫着让白仁语住手,可能是我喊得太过凄惨,打到一半的两人同时转身看着我,一个困惑,一个惊恐。

我这时才发现周身已被白光笼罩,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人形,这似乎是梦醒的节奏。

赵晚成不顾一切地向我奔来,我向他伸出手,下一秒就啥也看不见了。

耳边传来声声呼唤,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父亲焦急的脸,旁边几个穿白大褂的,还有惨白的天花板。

我好像在医院,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父亲见我醒来,如释重负,坐在床边双手合十,一遍遍地念叨着“太好了”,像个虔诚的信徒,可他本是个无神论者。

他与我讲了事情经过,那日我晕倒在山脚下,被路过的农民发现报了警,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各项指标正常,医生也不知道得的什么病。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我大致一算,外面一天正好是那里的一个月,差不多我跟赵晚成呆了有一个月了,时间上吻合。

我紧张兮兮地问他书包在不在,实际上我更关心的是里面装的东西。父亲说捡回来丢在家里了,我便吵着要回家,理由是马上要开学,作业还有大半未完成。

医生护士围着床边夸我用功,其实我已经管不了作业了,心里惦记的是那个世界的赵晚成,我在他两人面前消失,以白仁语的性格,他定不会放过赵晚成。

他会杀了赵晚成吗?

我急得要疯,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去,吞下两粒安眠药,抱着日记本直接昏死过去。

我太想回到那个世界了。

父亲看我紧张得面无血色,同意领我回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路开着小车往回赶,中途没问一个字。

我紧紧抱着书包坐在后排,暗中祈祷着赵晚成不要出事。

路上下了点雨,堵了会车,我们直到晚上八点才到家,下了车我饭也不吃,直接飞奔上楼,关上房门跳上床。但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精神饱满地像打了鸡血一样。

时针指到十二的时候,我偷偷溜进厨房,摸了一瓶酒回来。安眠药我没办法弄,但酒精应该也有相同的效果,每次父亲喝多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为了赵晚成,我豁出去了,直接对瓶猛吹,瞬间下去半瓶,喉咙到胃一路烧着疼。

我忍着那股难受劲爬到床上仰面躺好,很快醉意上头,整间屋子都在转,转着转着我就没了意识,但那晚我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连梦的影子都没摸着。

早晨醒来我哭了,被子蒙住头哭得稀里哗啦。

父亲发现了我偷喝酒的恶劣行为,啥也没说,默默给我煮了一锅粥,餐桌上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摇摇头,眼泪水滴进碗里,低声问道:“有没有梦是真实的?”

他被我问愣住了,沉默良久才说道:“自从你妈妈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会梦见她,像往常一样跟我说话。梦就是梦,只要不当回事,它也就没什么,当作对以往的一种思念吧,不要干扰到正常生活。”

我很感激他没有追根究底,但我还是不能把梦中的一切单纯当作虚构或是思念。

父亲已经在打包行李了,今晚我们将离开这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打开日记,第三页上出现了一座古代城池,城门外肩并肩站着一男一女,那便是我和赵晚成。

我摸上那两个小人,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那绝对不只是梦境,也不是我随意创造出来的世界,不然日记上不会出现这些画,它确实是一本日记,记录了我在那个世界遇到的一切。

目前只记录了三页,后面还有那么多空白,就代表着故事还没有结束,我还能再回去。

想到这我突然就振奋起来,抱起日记本跑到楼下父亲的书房,他正在把一大叠文件困扎好放入行李箱。

我不打算再隐瞒他,将自打挖出日记后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虽然我竭尽全力地平铺直叙,但内容还是显得过于梦幻又离谱。

我忐忑地盯着父亲紧锁眉头的脸,生怕他给我打上无稽之谈的标签。谁知他竟突然露出一个微笑,问道:“那男孩长什么样?个子高不高?人靠不靠谱?”

我愣了几秒才突然理解他这问话的意思,双手抱住脸颊。我一直觉得赵晚成很靠谱,相反我父亲倒是有些不正经起来。

我的坦诚布公让他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去,父亲将日记拿到台灯下细细琢磨,之后又研究起了木匣。

在他专心致志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安静地呆在一边,不敢出声打扰,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摸出什么门道,叹出一口气。

“埋在我们家院子里的,应该是你奶奶或者爷爷的东西,可我小时候没见过。”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缝。我摇摇他手臂,但父亲不肯再往下说,又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我总觉得父亲心中应该有了一个新的答案,但处于某种原因他拒绝向我透露,回去的路上我也开始赌气,坐在后排不说话。

我们赶着暑假尾巴上回来,高速上堵得水泄不通,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身心俱疲,草草吃了晚饭,我拎着书包回房间的时候被父亲叫住,他竟让我交出日记,放在他那里保管。

我当然不会交出去,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

那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实,中途醒过来好几次,总感觉房间里有脚步声,害怕父亲趁着我睡着来拿日记。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书包出门,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妄图从历史资料里获取一些有用信息,事实证明那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临到下午,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距离最后一次了从梦境中醒来已经过去三天,那边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实在担心赵晚成还有他弟弟,那帮挨千刀的人类修士。

我一直坐到下午五点图书馆打烊,被工作人员有礼貌地“请”了出去。忽然间我就想到了张阿姨,她与我爸从小一起长大,那天他没说出来的事没准张阿姨会知道。

我赶紧找了个安静角落,拨通二宝的电话。

她接到电话有些意外,问我是否安全到家,我敷衍了两句,直接开门见山地要寻她妈妈,二宝听上去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给我把张阿姨找来了。

我问她父亲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不太好的事,她大概没理解啥意思,我又换了个问法,关于我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遭遇。

她终于想起一件,那便是父亲的亲姐,也就是我大姑,七岁时候没了,听说是淹死在河里,后头才有的我父亲。

我似乎找到一些线索了,赶紧问她我这个大姑具体怎么没的,那时候张阿姨也小,很多事都是听大人们说的,说这姑娘大约长到七岁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糊涂了,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河边,说有人在那等她,结果一天下雨失足落进水里,就这么淹死了。

挂了电话我久久回不过神,总觉得她与我的遭遇有些相似,也许日记本属于我大姑,她那时候年纪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最后才会掉进河里……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父亲不在,桌上放着热好的饭菜,我扒拉了几口,食之无味,突然间就害怕起来。万一有一天我也像大姑那样,突然掉进河里淹死了呢?

那天晚上雷声大作,风雨交加,我整个人卷在被子里,心里一团糟。

雨水急促地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仿佛看见黑暗的草原上正在搏斗的一人一狼,闪电照亮他们的脸。我一下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背上凉飕飕的。

新学期开始了,我重返学校,与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读书,却始终不能集中精神。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我为自己的“心不在焉”付出了代价,成绩一路下滑,老师找到父亲,说了关于我的情况,那晚父亲做了一桌子的菜,那大概是他全部的厨艺了。

我们坐在一起,默不作声,他突然开了一罐啤酒,递到我跟前:“吃吧,要凉了。”

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去世,是父亲把我养大,既当爸又当妈,记忆里总是他来回忙碌的身影。

我不能这么没出息,为一点小事就萎靡不振,自己都拯救不了,还能拯救得了谁?

我开始大口扒饭,那一顿我吃了很多,几乎扫光了整张桌子,吃完就冲进房间学习,一直学到半夜。

但我始终没有忘记赵晚成,如果还有机会回去,我一定要找到他,帮他脱离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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