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老给她下绊子的璐璐,何沉忱这才心情好了点,愉快地继续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跑到时常玩捉迷藏的地方,璐璐是新来的,所以璐璐找人,其他人躲起来。
璐璐找人很快,但是每次都最后才找她。何沉忱也没在意,好几次都是她自己故意露出来被她找到的。但璐璐还是说是她藏得太好了,根本找不到。
其实何沉忱知道,这姑娘就是不想找她而已。
玩了小半天,天色还早,还要再过好一会儿才是晚饭的点。
璐璐抬着下巴说:“老是在这一片玩怪没意思的,我刚搬来这边想多看看别的地方,我们可以走得再远一点啊,躲的地方也多。而且还可以玩点别的,比如瞎子摸象什么的。”
“太远了,我们会回不了家的。”童童很担心。
何沉忱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给童童点了个赞,乖小孩!担心得好!
“没事,我已经九岁了,是大孩子了!而且我认路特别好,你们跟着我,不会迷路的。”璐璐超自信的……
其它小朋友闻言,也没有再反对,居然一个个都好奇又兴奋地点头了……
何沉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_—
不过她想自己对这片不要太熟了,就算自己一个人也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是,一群萝卜头浩浩荡荡地往更山里的方向走去,在一个从来没到过的地方,捉迷藏,挖蚯蚓,逮虫子,简直玩疯了。
何沉忱玩得有点累,靠着一颗大树坐下,双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肉嘟嘟的腮一边休息一边看其他人玩,时不时有小伙伴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地开心地笑着回应。
最后,快傍晚了,大家打算再玩一次捉迷藏就回家,这次是童童找人。
璐璐讨好似的拉起何沉忱的手,说和她一起躲。
何沉忱笑着答应了,心里默默地想着: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小破孩,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事实证明,熊孩子之所以是熊孩子,就是因为不管年纪多大,总能给你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在何沉忱同意后,璐璐带着她躲到了一个倒下空心大树里,两人在里面躲了好久好久都没被找到。
突然,有脚步声过来了。
来的人正是找人的童童。
“沉忱,璐璐,别躲了,天快黑了,我们得回家了。”童童大声地喊着。
“嘘。她是想骗我们出去,你乖乖躲在这里,我出去引开她,一会儿她找不到你,你就赢了。”璐璐紧张兮兮地小声说着,在看到何沉忱傻乎乎地点了头之后,才从树洞里爬出去。
璐璐一出树洞,何沉忱一张脸瞬间面无表情,脸色不太好看,联系过往的回忆,立刻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她在六岁生日后得过一场大病,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大概烧了小半个月,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醒过来后,更是近一个月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最深刻的印象是醒来的自己发现掉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了,顿时悲从中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体温又给哭高了……
看来,就是璐璐把她藏起来了,然后故意没让别人找她。
之后,估计她一个小孩子,也不认识路,就只能从山上往下山的方向瞎走,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随着何沉忱的推断,记忆却还是没有变得清晰……
那么,然后呢?
还是想不起来,两个小孩的脚步声都走远以后,何沉忱从树洞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看太阳已经下山的天。
天色变得有些不太好,天上雪白的云往太阳下山的方向飘走了,现在头顶上的云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
得赶紧回家了。
何沉忱没敢再耽搁,迈着小短腿快步往回去的路走。
但还是没在天黑前走到山脚。
山上是没有路灯的,天一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漆漆的一片,何沉忱从小到大都怕黑,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今天颜城也不在,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说要去城里买点好吃的,带回来给她,所以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了。
何沉忱心里害怕,就小跑起来,想快点下山回家,但是太黑了,头顶乌云密布,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
她看不清路,脚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绊,狠狠地摔了一跤。这下不止手心破皮的地方又重新撕开了,连膝盖也被狠狠磕破了,火辣辣地疼。
她不敢停下来,马上自己爬起来,委屈巴巴地咬着唇,继续小跑。
突然天上一道闪电,照得林子都亮了一下,何沉忱懵了。
然后巨大的雷声落了下来,何沉忱被这巨大的声响震得狠狠抖了一下。
下一秒豆大的雨就砸了下来,淋了她一头一脸一身。
倾盆大雨,连个过渡的小雨都没有,直接就是密集而急促的瓢泼大雨,沿路除了树下也没有躲雨的地方。
可这是夏天的雷雨,她不敢躲到树下去,只能淋着雨,继续快步往前走。
头顶电闪雷鸣的,像是什么神仙在渡劫。
脚下的山路因为下了雨更滑了,尽管在第一次摔跤后,何沉忱已经很小心了,但是还是在踩到一片很滑的地方后,又一次摔倒了,张着嘴巴磕在一块石头上,掉了一颗门牙。
手心膝盖都摔破了皮,浑身湿透,身上早就湿透,现在更是雨水混着泥水,还磕掉了一颗门牙。
怪不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对六岁的小孩来说也太吓人了!不对!对十八岁的自己来说也很吓人!
这么又吓人又惨的经历,谁愿意记得!
咬咬牙,何沉忱没有哭,心里给自己洗脑,坚强!何沉忱!你十八了!是个成年人了!
然后坚强的小豆丁一脸冷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扯着衣袖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脸,继续小心且快速地往前走。
她现在是坚强地没哭,但是她真正六岁的时候应该哭得很伤心吧,哪个孩子在这种时候能不哭的,何况那个时候她连路都不会认,估计吓都吓哭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明明没有走错路,却一直走不到头。
头开始有点晕乎乎的了,好像开始发烧了。
终于,在脸和耳朵开始发烫,大雨和电闪雷鸣却一直相伴的这一刻,十八岁的坚强豆丁坚强不下去了,何沉忱绷不住地哭了。
脑子里有根弦断了,心里缺了一个口子,眼泪根本就止不住,越哭越凶,越哭越大声,可这点哭声在雷声里根本算不了什么,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颤动。
突然身子一轻,何沉忱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是熟悉的冷冰气息。
一瞬间就安心了,是颜城。
终于看见亲人的何沉忱哭得更伤心了,颜城没用术法,也淋着雨。
这场雨特殊,他体质特殊,不怕淋这雨,但是小孩不行,何况已经开始发热了。
颜城立马变出一把伞来,撑在头顶,将小孩牢牢地遮住。
何沉忱两只短胳膊死死地圈住颜城的脖子,脸贴在颜城的脖子上,眼泪鼻涕全往上蹭,可委屈死了……
颜城一句话都没说,心情分外沉重。
这一幕,他很熟悉。
十二年前,他在某处山间,在凡间和鬼地的缝隙中,也捡到过一个狼狈慌张并且浑身沾满泥巴的孩子。
那个孩子也有一双这样明亮澄澈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崽。
当时,他也是这样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小孩也没管他是不是个好人,甚至没管他是不是个人,就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
他一反平时的肆意冷漠,难得地,温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发烫的额头贴在在他的脖子上,他有种要被烫熟的错觉。
他发现了这个孩子是个早夭的命数,神识清明,不染凡尘,不被灵气枯竭的这方天地法则所容纳,本应死于这场天劫。
可她掉进了缝隙,被他遇见了,他不受凡间的轮回因果,没多想就救下来这个孩子。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封了孩子外泄的神识气息骗过天劫,用术法探知到有一群人在山脚寻她,然后就把她抱到了缝隙连接凡间的入口处,替她撑着伞。
直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他才收回伞,把小孩往凡间一推,然后关上了缝隙的门。
关门前,还顺手消除了小孩的记忆。
上一次,甚至不能,亲眼看到小孩安安全全地回家,那这次在梦里,至少要让你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家。
“哥哥,我难受……”何沉忱有气无力地在颜城脖子上吐着热气。
颜城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撑伞的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温声安慰:“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不行。”小孩挣扎着要抬起脑袋,想要同他理论。
“嗯?为什么不行?沉忱不欢迎我去你家里?嫌弃我?”
“不是,”何沉忱把脑袋靠在颜城脸上,感觉脑门一凉,瞬间清醒了不少,“外婆会吓到的,哥哥你把我放家门口就行了。”
末了,觉得还不够,又补上一句:“沉忱没有嫌弃哥哥,沉忱很喜欢哥哥的。”
然后,微微扭头,用发冷的唇在颜城脸上胡乱亲了一下。
颜城心跳漏了一拍,嘴唇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又默默地闭上了,只浅浅地勾起嘴角。
何沉忱看呆了,小手抚上颜城的嘴角,最后笑起来,缺了一颗门牙,有点漏风地说道:“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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