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关心我……
也从来不去考虑我的感受……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今年的春天漫舞在娇艳的媚日中,花朵开得缤纷喧闹,酡红、鸭黄吐些蕊儿穿绞在一起,一层掀起更高一层的花浪。一位眉宇中掩饰不住怫郁的女子飘忽在这个季节里,望向春潮慢涨的景象,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她叫邱嘉宜。
嘉宜性情平淡如水,无论怎么细品都品不出一点味。茶水起初苦涩,再几次慢饮初感甘甜;饮料起初甜腻,几次小口喝下暗暗觉得身体神爽;唯有白开水,无色无味,丢不掉的同时又令人乏味。邱嘉宜给大多数的印象如同白开水,是乏味的。她有个交往8年的男友,平时有点爱唠叨,对她也不失关怀,嘉宜深爱男友,每有他的出现,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挂满微笑,内心也变得极为柔软。但她依然不能摆脱独处下的孤寂,这孤独仿佛衣物上的破洞,越扯越大。6年的普通职员生涯,没有锻炼出她的干练,反而愈使她不知所措。
“我只是普通的凡人,我的存在能给这世间造成多大的影响。”嘉宜牵动着嘴角漠然得笑着。
“你总是这样,当然没人理你!凡事要有投资。”嘉宜的男友张业见不得邱嘉宜的懦弱,为激励女友他不停地反讽。
嘉宜无法理解男友的深意,眼含着眼泪:“我学不来使心眼!”
张业斜着眼严厉地说:“学不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甩性格?很多事是你活该。”
落寞的嘉宜决定放飞自己,不让外界干扰她,她追寻花神的脚步来到郊外。起伏的稻花淘气地发出呼啸,雨后泥土特有的馨香和油菜花的花粉蕴藻湿润的春天里,这气息让她想起了童年的快乐时光,嘉宜害怕香气离开自己,她紧紧追随,嘉宜如同中魔不自禁迈向前方,一直迈向更前方……穿过笔直的田埂,她发现天已经鸦黑了大半,闯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树的枝丫相互侵扰。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吊着眼角站在树旁,同她招手……
“嘉宜!你过来呀!”
莫名的恐惧困住嘉宜的心头,嘉宜转身就跑,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脚扎在了地下动弹不得,白衣女子步子缓缓向她逼近,轻飘飘的,像风中摇曳的树叶随时即将滑落。嘉宜拼命地挣脱,她的额头滚下大片的汗珠,脚依旧无法挪开……女子悄悄然站在她的眼前,强制性地摁住嘉宜的头,嘉宜想大声呼救,可声音堵住在嗓子眼里,东撞西顶地憋不出去。女人吃吃笑了,把头贴在嘉宜的额头。
一股寒意猛然罩住嘉宜的整个身躯,她发现那个女人没有眼球……
嘉宜感到全身犹如被石头压住般沉重,不知如何挣脱,“救命!救命”她喉管里挤出微弱的呼救声,但是没人听见……只有寒冷的黑夜响应她的恐惧……几次拉扯中昏厥在眼前看到的黑暗里。她不知何时回到的死气沉沉的寓所,在恍惚间看到仰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她抚摸躺在床上的自己,突然床上的她眼皮疯狂地颤抖,床紧跟着也摇晃起来,微闭的眼皮间扯出一条细缝,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像蛆一样从瞳孔里游出来。嘉宜一个踉跄倒地,等她睁开眼,只有细碎的风刮着窗户的吱嘎声和路灯残留的光亮。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嘉宜唇舌发干,衣衫湿漉漉地黏贴胸前背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已被冷汗浸湿。
翌日的清晨如寒露般寒气逼人,嘉宜带着一脸渴睡的模样来到了办公室,同事林雪不停地朝嘉宜使眼色,嘉宜若有所思地坐在自己的桌前,没有发觉林雪的小动作。
“嘟嘟!”
邱嘉宜紧忙提起桌边刚响的电话,用习惯性有职业化的温柔嗓音礼貌地说:“您好,这里是办公室,有话请讲!”
“邱嘉宜!你过来下!”办公室的刘主任用一贯的官腔严肃地下达命令。
邱嘉宜慌张地窜进正对自己的挂了拍子的乌黑色大门——主任办公室,刘主任把一叠资料重重地丢在桌角,以听似温和实际上字字带刺的声音说:“我发了邮件,让你按通知要求去做,怎么连最起码的文档校对都弄错了呢?”
邱嘉宜轻咬起皮的下唇,胆怯地缩住身子,没有吱声。
不解气的主任故意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本事!”
嘉宜亦如往常跟主任明里暗里过招十八次,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呆坐在桌前良久,飘渺地传递若无声响的话语:“刘主任今天炒股不利。”
林雪讶异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感觉!”嘉宜简洁地回答着。
对于嘉宜所说的感觉,林雪很少反驳,因为很多事情的确如嘉宜的预感一样灵验了。有时会让周围的人感到害怕。
“我昨天又梦见她了?”嘉宜无力地说。
林雪笑眯眯地说:“哪个她?哦……那个白衣女鬼?也许你电视剧看多了。”
邱嘉宜睁大快要合上的眼睛,眼角下清晰可见鼓起的眼袋,和糟糕的黑眼圈:“可是梦境很真实,我真的很害怕,好像亲身经历一样,这一个月我几乎天天梦见。”
“放轻松点!”林雪拍怕嘉宜的肩膀说。
林雪既是嘉宜的同学同事,同时又是嘉宜的莫逆之交。林雪在学校时期是风云人物,拥有一张绝世的精致容貌和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她喜欢白色,肌肤胜似富士山顶的那一簇皑皑白雪。她的名字含着的“雪”字,正暗涵它的意思。爱慕她的男孩子常用“克娄奥巴特拉”譬喻她的美丽。追求她的男孩多得自然不用言说,可心高气傲的林雪一个没瞧上,虽交往几个,均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调调儿宣告分手。从高中到大学,林雪和邱嘉宜都是同班同窗。邱嘉宜一直是被人忽略的角色,她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个人世界里。然而林雪从这个清秀得有点脱俗的女孩身上发现了她内心隐藏的强硬。不被众人搭理的寡言少语的嘉宜,吸引住林雪的目光,热衷发掘人性优点的林雪犹如发觉了座等待开采的宝藏。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几乎事件天方夜谭的故事。邱嘉宜却被林雪主动搭讪,进而成为密不可分的好友。
不记得具体的年月日期,两人初次搭话的那天艳阳高照,林雪穿了件艾绿色针织假两件套裙。她注意到教室里绑着两根乌黑辫子的女生漠不关己地投视她这一方,她的眼神却告诉自己,她的心神早已飘向远方,女孩穿了件绿沈色薄型羊毛开衫,从灰色裤腿伸出的脚上套了双橘红色坡跟牛皮鞋,她不停地踢打桌腿。林雪从她微小的动作判断出她对目前状况的不满。
“你好,我叫林雪!”那天林雪上前主动介绍自己并友善地伸出手同邱嘉宜握手。
邱嘉宜被打扰了暂时的安宁的不速之客感到惊讶,交谈后,她发现两个人身上有股强烈的吸引力,暂时用“投缘”来形容它罢。
学生时代,林雪积极鼓励邱嘉宜加入自己的生活圈子,引发她性格中隐蔽的不安分因子,与林雪等人共同策划了一件又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过去种种变成邱嘉宜最美好的回忆,被深深怀念。毕业后她们又在同年同公司应工,感情更比以前深了几层。在嘉宜眼中,林雪聪明美丽,性格活泼,办事果敢,人缘极好,林雪散发的光芒是隐在暗角处的嘉宜渴求的。记得第一次介绍林雪和张业认识时,平常内敛的张业像见了老朋友般热络,他甚至说,林雪是够交的朋友。面对林雪的爽朗,嘉宜有时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嫉妒。
望着邱嘉宜的失落的眼神,暗暗替她担心的林雪拨通了张业的手机。
“喂,是张业么?”林雪的声音柔亮,在最沉闷的时刻你听到这样的声音悒怏也被扫空。
张业放下手头整理的文案问:“我是。你是林雪吧?有什么事么?”
听到张业没有不安的表现,沉着的林雪即刻焦急不安,进而反问:“你知道嘉宜最近精神不大好么?”
“啊?她一贯精神不好啊!”听到林雪的问话,张业若无其事地拾起办公桌上的文案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我感觉心里老要出什么事一样。”林雪神色犹豫地说。
“不要乱想,嘉宜这丫头看着挺玄乎,其实比谁都想得开。我看你对嘉宜很好,每次她有什么事,你都会打电话给我。”张业吃了糖果子一样噗嗤地大声笑了。
“一个人想要更早的预知,就要先预警。”林雪仿佛念咒似的喃喃自语。
守在那头的张业一头雾水地接听电话:“啥?”
“没什么,好好照顾嘉宜,我希望你们幸福。”
“嘿嘿,这说的怎么那么客气。哟,林雪!我现在忙了,有空再说啊!”
“嗯,再见!”
平时爱笑的林雪挂完电话,心里坠满了石块沉沉的,悒悒的情绪从指尖开始传流到心房,身体的每一处不得轻松。她放低视线投射在前方的环形高速公路上,快节奏的生活方式、高速发展的城市,和随处可见的堵车现象交织,不安分的车辆焦躁地蹲在地面,三步并两步地开了几步,被前方的车辆挡住去路。乌压压的车流远远望去像一群找不到出路的苍蝇。碧霄漂浮着几片薄稀的云彩,安静地躺着,不去理睬人间的纷争。
“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林雪呆望着说。
“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源自《圣经》上帝耶和华提醒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不可吃智慧果的一席话:“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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