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众妃的臣服是真心还是假意,程太后都不甚在意,转眸看向虞清音想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却看她低垂着眼眸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程太后心里叹息一声用眼神示意廖嬷嬷,“廖嬷嬷给贵妃添茶。”
廖嬷嬷点点头走到虞清音身边为她添茶,与她低声交耳道:“娘娘你就放心吧,太后娘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她好吗?
虞清音突然有些茫然了,也不知这掌管凤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更愁人的是她如今什么也记不得,就连这些个嫔妃她也一个不识得。
锦书更是没提及过她与她们关系如何?不过,照如今这情形她与她们应当是不好的。
廖嬷嬷见她仍在走神,便开口提点:“娘娘,这茶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闻言,虞清音抬起眼眸看向廖嬷嬷弯唇一笑,“本宫知晓了。”
一旁的叶昭仪自是也听见廖嬷嬷与她说的话了,她心里不停冷笑,忍不住咳嗽两声,待众人的视线落了过来才缓缓开口:“臣妾身子不大好,皇上心疼臣妾答应了每日让御膳房给臣妾送燕窝,还望姐姐莫要忘了此事。”
叶之然当然记得她失了记忆,现下说出这话不过是为了膈应她罢了。
“是啊,贵妃姐姐向来大度,定不会何故吃昭仪姐姐的呷醋。”刘婕妤对虞清音的恨意早就前几日的御花园便结下了,如今听到叶昭仪的话自然也加入其中,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
李美人平日里也看不上叶昭仪,但为了看虞清音的难堪自是也阴阳怪气,“姐姐在冷宫时,可是昭仪姐姐日夜伺候皇上的,皇上也最心疼昭仪姐姐。”
皇上招幸过叶昭仪不假,但不是日日夜夜,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三次,她这般说不过是仗着虞清音没了从前的记忆才敢添油加醋。
姚贵嫔倒是安静极了,其他嫔妃也只是喝茶看戏。
然,作为'中心人物’的虞清音却一脸淡定的品尝起九曲红梅,她来之前便有了心里准备,只叹她们一个个都是面美心深的蛇蝎美人,她们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是为了激她罢了。
她可不能生气。
虞清音没生气锦书倒先气了起来:“各位娘娘可莫要添油加醋说些莫须有的话,这要是让皇上听到了可不会轻饶娘娘们。”
“这哪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刘婕妤恼怒,指责锦书对虞清音开口:“纵着刁奴顶撞主子,贵妃娘娘便是这样管理后宫的?”
虞清音的眼里一下冷了下来,她把锦书拉在身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婕妤,冷声道:“锦书是本宫的人,本宫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够了!”程太后听了她们的话蹙眉一凝,摔下的茶杯哐嘡作响:“你们是嫌哀家这地太过安静了吗?”
众人连忙跪地念着:“太后息怒。”
“一个个以下犯上,廖嬷嬷给哀家掌刘婕妤和李美人的嘴。”程太后道。
“是。”廖嬷嬷示意宫女按住刘婕妤和姚贵嫔。
程太后又转而看向叶昭仪:“念在叶昭仪有病在身,抄宫规三十遍,不得假借他人之手,后日午时三刻交来慈宁宫。”
叶昭仪听后脸色倏然变得灰白,心中烦闷的捂嘴咳嗽起来,眼神却恨恨瞪向刘玉洁和李沅宁,暗骂道,这两个蠢货。
刘婕妤和李美人闻声色变,立即跪下求饶:“嫔妾知错!望太后娘娘饶命。”
尽管她们求的真切,程太后也不予理会,刘玉洁和李沅宁还是挨了廖嬷嬷一耳光。
片刻的宁静过后,程太后扶额打发了她们。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见人都动身了,程太后忽地开口叫住了虞清音,“贵妃留下,哀家有话同你说。”
见识到太后发怒的嫔妃们也不敢再口生是非,皆安安静静地行礼退了下去。
此时慈宁宫的气氛也有些微妙,主位上程太后的脸色不大好,虞清音跪在堂下不由多想。
太后应当不会惩戒她吧。
待人都走后,程太后才放下茶杯轻掀起眼皮看向堂下的她开口唤道:“音音,到哀家身边来。”
兴许是跪的有些久了,虞清音起来时腿一软险些摔着,程太后见此赶忙吩咐身边的宫女,“还不快去扶起贵妃。”
虞清音借着宫女的力起了身,又扶着她的手臂缓步上前,跟着程太后一同进了内间。
程太后先行坐在了软榻上,虞清音则一下又跪了下去,太后惊愕,“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虞清音摇摇头,解释道:“太后,方才我并不是有意顶撞你。”
程太后瞧她一脸真诚低叹一声,让廖嬷嬷把她扶起,拉过她的手臂让她坐在身边。
“方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程太后看着她细润如脂的脸,见她眼神清澈没有一点算计,多少为她将来担忧,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皇帝登基不过三载,这些个嫔妃皆是朝中送来后宫稳定局势的,你别瞧她们温顺贤良不争不抢,可没一个心里不消想皇后之位的。”
说罢,程太后眉间隐忍的怒气也全部暴露出来,冷笑切齿:“这些个嫔妃不过是见你失了宠没了势才欺你在头上,万幸你无大碍,如若你……哀家定饶不了她们!”
“太后息怒……”虞清音拍了拍程太后的后背帮忙顺气,实在怕她气坏了身子。
程太后顺了顺气,握着她的手,道:“皇帝政务繁忙不能时时刻刻看顾你,即便是哀家也会有疏漏的一天,今日哀家与你说这些便是想让你知道这后宫的女人唯有手握权势才可自保,亦可护佑想护佑的人。”
程太后拍着她的手背,沉重道:“好孩子,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这其中的过程兴许会难一些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和皇帝好好的,这皇后之位定会是你的,那些个妃嫔都不足为惧。”
虞清音欲言又止,本想说点什么,但见程太后一脸恳切,她又点点头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
她深知太后对她寄予了厚望,她也不想让太后失望。
闻言,程太后满意的露出笑容,看向虞清音缓声道:“音音与我已有许久未曾一同用膳,廖嬷嬷已遣人下去准备了,你留在此处,与哀家一同用午膳。”
想起她失了忆不知如何管理后宫,太后又道:“即明日起,你便来慈宁宫与哀家一同学习如何管理后宫。”
若是从前太后定不会操心此事,可如今她什么也不知道。
虞清音一愣,乖巧答道:“臣妾遵旨。”
宫中消息向来传的飞速,不出一刻,虞贵妃持掌凤印一事很快便从后宫传到了前朝,引起众臣一时热议。
次日的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就着淮州贪墨一案展开了严肃讨论。这场贪墨揭露出的数字着实惊动了朝野上下,皆义愤填膺的认为王、姚两家,罪不容恕,理应被处以极刑,以正视听。
一月前,王、姚两家的男眷便被大理寺收押,女眷则囚于府中,私产全数充公。
可还没两日,王大人便在狱中咬舌自尽,写下一封血书,只求嘉兴帝能放过家中寡母小儿。
嘉兴帝看着呈上来的血书,王大人字里行间认罪陈恳,又暗意出被迫之意,量他贪墨银子数量较少,索性宽恕他的寡母小儿,让家人把他好生安葬。
至于姚父那是罪大恶极,绝不姑息。
“皇上,臣认为此事不能妄下定夺,仅姚李二人便敢全数私吞朝廷拨予冀州百姓的五千万两银子,实属太过胆大包天,贪得无厌,不合常理。臣斗胆这背后恐是尚有人员牵涉其中,望皇上责令下旨彻查京中官员。”
京……京中官员?!
谁多多少少不会有点'人之常情’,众臣心中一惊,手一抖,皆不可思议的望向堂中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少卿崔岸崔大人。
顿时,堂下一片默然。
嘉兴帝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堂下众人的反应。见有人已按耐不住,他笑了一下,默语半响,漠然的眼神却透着不可忽虑的威严:“崔卿此言有理。朕也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京中权贵世家的人家有谁敢说一直清清白白,半点无贪婪之意?不过启宴有意削弱世家,自是不能放过他们。
嘉兴帝视线忽然落在静立在末尾一身朱红飞鱼服的蒋丞:“蒋卿,你认为如何?”
被嘉兴帝点名的罗刹青年动了动腿,出列躬身回答道:“臣认为崔大人所言极是。”
闻言,众臣哗然,面面相觑,气氛陷入沉寂中,高位上的嘉兴帝点点头,沉沉道:“那这事便交由锦衣卫和大理寺一同查办。”
慈宁宫中,虞清音同往日那般陪着程太后用完了早膳,本不想多留,谁料程太后却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音音,你别看这宫里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你身边的人除了锦书外其余切勿轻易相信,往后出入长宁宫也需得小心谨慎。”
虞清音心中一惊,没想这么多,知太后是真心关怀她,恭敬应下,“嗯,臣妾定会小心谨慎。”
想了想,程太后还是不太放心,差廖嬷嬷唤来了在外墙守卫的李邺,与她道:“李邺乃哀家的表侄子,算起来也是你半个表哥,他为人正直憨厚,武艺高强,定能在你危险之时护你周全。”
虞清音一听,脸色一变,连忙摇头拒绝:“太后娘娘,这万万不可……”
他一个外男怎可随意跟在她的身边,要是启宴知晓了还不得勃然大怒。
廖嬷嬷也听得惊愕,不知太后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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