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薄唇，容窈眨了眨双眼，声音低了几分，“红莲姐姐，我是暗中来的，不可这般大声哦。”

“怕什么？”

红莲敲了敲桌面，很是无所谓的拍了拍胸脯，“我把宫女都支走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里，不是只有宫女的。”

容窈眨了眨双眼，缓声嘱咐，“红莲姐姐要小心，不可独自行走，也莫要随意走动，尤其是……明珠夫人那里。”

“嗯？”

红莲眨了眨双眼，倒也是明白了容窈的意思，便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二人又聊了片刻，容窈才起身告辞，婉拒了红莲找人送她的建议，足尖轻点地面，青碧的裙衫便是隐于飒飒枝叶中。

方行至小桥边，视线里便是出现黑色的衣摆，容窈身形落地，便是被人牵住了手。

察觉到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看，容窈有些莫名，下意识的后退少许，“怎么了？”

卫庄不语，抬手以衣袖擦去容窈嘴角点心的屑末，为其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而后面色不变的收回手，“走吧。”

“嗯？”

这是去冷宫的方向，容窈微微皱眉，“去哪儿？”

卫庄不语，握紧了掌中柔软的小手。

待到二人停下来时，清冷的湖面和荼蘼的花树便是映入眼帘，容窈目光动了动，微微侧过头，便是对上卫庄深邃的眸。

手上传来一股力道，容窈猝不及防的侧过身，腰间一紧，脑袋靠上少年温热的胸膛，整个人便是被卫庄抱起。

面对容窈再度的一吻，卫庄依旧是没有什么言语，只带着少女踏过水面，待到稳稳地落在湖心的空地上，方将人放下，牵着人找到那块巨石。

卫庄取出匕首，运起内力，在巨石上刻画着，语气冷淡的可以，“既是回来了，便好好待着。”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容窈沉默几息，视线里卫庄收回手，她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稳稳地栖在巨石之上，笔锋凌厉，力道深刻。

一旁有着“卫庄”二字，笔触稍显稚嫩，却是显示出几分不容忽视的力道。

容窈扁了扁嘴，在心底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结束手上的动作，卫庄收回匕首，抬手揽过少女，跃至树上，在枝丫上坐下来。

在树上看到的风景与在地面看到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容窈晃了晃脚丫，好奇的远眺。

卫庄伸手，手掌虚抚着容窈的腰身，方淡淡开口，“你与百鸟的那两个，认识？”

“嗯？”

容窈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反应了片刻，才知道卫庄说的是何人，“你说墨鸦和白凤？”

卫庄点头，目光微暗，“嗯。”

他方才在此处等候容窈，看到了百鸟的墨鸦与白凤，本来，卫庄是没有丝毫兴趣的，但是，他从白凤口中听到了“容窈”二字。

他不过随意的听了几句，听到的都是墨鸦满嘴的“小窈窈”，面上笑的是诡异的宠溺，那白凤面上虽然不屑，但是，不难看出，他的耳垂红了。

“墨鸦他……”

容窈皱起了细眉，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缓和了几分，“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至于白凤，我此前与他交过手。”

卫庄目光沉了沉，刚要说些什么，却又是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转而去揽容窈的腰。

腰身之上的力道来的猝不及防，容窈差点摔下去，卫庄及时稳住，容窈顺着力道靠过去，身后没了依靠的树干，她便只能伸手去环住少年的腰。

时隔七年，再次见到容窈的第一眼开始，卫庄便知道，容窈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

她内力深厚，举止优雅，能够驾驭惊月且游刃有余，眸中带着光，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倔强与坚持。

这一切，都表明了，容窈正在努力的变成强者。

正是因为如此，卫庄才知道，容窈口中的“救过她的命”，不是那么简单。

这件事发生在何时，卫庄早已经猜了出来。

他离开当年的小女孩时，容窈只有七岁，虽是跟着他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却也只是空有架子。

离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去考虑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七岁的孩子，独自在流离的乱世，会遭遇到什么。

他出自鬼谷，对于一些苦难，早已是司空见惯。

乱世众生像，皆悲皆苦，白骨复累累，何止千万？

当年，看着女孩清澈纯粹的眸，卫庄曾纠结过，该不该让容窈去接触这个世上的一些悲痛煎熬。

然而，他那逃避似的离开，却是板上钉钉的给容窈定下了她的道路。

说起来，容窈当年经受的痛苦，他有大部分的责任。

轻轻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卫庄垂眸，目光落在少女尚且稚嫩的眉眼上。

少年的胸膛是温热的，发顶按揉的力道也是恰到好处，容窈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往卫庄怀里拱了拱，脑袋往他颈窝上一搁，便很是安心的阖上双眸。

有徐徐的晚风吹来，有落花落在二人身上，不过片刻，容窈青碧的裙衫上便是铺了点点樱红。

月色一点一点的浓郁起来，素来清冷的湖面因着晚风而皱起层层涟漪，漾漾的月辉洒下，似是汪了一湖的碎玉。

稍稍休息了片刻，卫庄便是伸手将少女抱好，稳稳地落于地面。

“嗯？”

容窈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身子晃了晃，借着卫庄的扶持站好，“要回去了吗？”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许是因为睡意朦胧，还带着几分甜腻，卫庄“嗯”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揽过迷迷糊糊的容窈。

容窈却是轻轻挣脱了少年，按了按额角，“我自己可以的。”

卫庄倒是挑了挑眉，也不勉强，率先跃出，几个起跃间，便已经到了湖的另一边。

容窈撇了撇嘴，足尖轻点水面，涟漪泛开几圈后，纤瘦的身子已经稳稳地落在少年身侧。

卫庄细微的扯了扯唇角。

轻功倒是不错。

“呐，卫庄。”

少女眨了眨剔透的眸，乖巧的被少年牵住，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掌，伸手指了指那清冷的湖，“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师父的。”

卫庄很有耐心的“嗯”了一声，刚想要去揉一揉少女的脑袋，却是在听到下一句时，伸出的手蓦地僵住了。

少女扁了扁嘴，是寻常撒娇的语气：

“我当时，差点就淹死在里面了。”

卫庄：总有人在觊觎我的白菜。

容窈：莫挨老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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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乱世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