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动，忽地听到猛兽咆哮，吼吼吹出的口气翻飞起姬宁的裙摆。

姬宁抬眼张望，只见被她摘了骚气蓝火的石像不知怎的活了过来。

怪物有半个天元殿那么高，血红色的眼睛冒着火光，尾巴甩啊甩的，却没有什么攻击性。

它把其他畜生和亡灵吓退，然后向姬宁走来，每走一步，大地就跟着摇晃，四肢趴下，大大的脑袋伸到姬宁面前。

“嗷呜~”跟小猫一样，它撒娇似呜了声。

超大块头对着姬宁撒娇，画风诡异，姬宁有些傻眼。

老兄，这路子真不太合适你。

怪物又嗷呜了声，大大的眼睛满是渴望。

额…姬宁试探着伸手，挠挠它的大脑袋。

“呜！”音量兴奋地拔高，怪物脖颈处的毛毛甩来甩去，高兴得不行。

姬宁觉得稀奇，继续摸它。越挠它越高兴，呜呜叫个不停，呼出的兽气吹飞了几只弱小的畜生魂。

有小弟惊讶道：“这可是上古凶兽梼杌啊！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连梼杌都能收服！”

小弟狗腿地笑着讨好姬宁道：“您以后在冥界可以横着走了！”

姬宁有些不信：“真的？那卞城王是不是也得对我俯首称臣了？”

小弟只知道拍马屁：“那是！别说卞城王，酆都大帝都不在话下！凶兽梼杌和穷奇来冥界几千年了，一直没有服从谁。卞城王便用冥火将它们压制在天元殿外。”

“若是有需求时，会暂时将它们放出来当战兽用。但它们可不听话，放出来才不管敌我就知道吞！您走大运了，被梼杌择主了！”

梼杌每日都会感到饥饿，饿狠了会随口吞下数百鬼兵，十分残暴。

姬宁摘了它头顶的火，让它得以饱餐一顿，现在十殿阎罗和木横辞都在找它，它一边躲避，一边嗅到血腥味来了人间。

它吞了很多尸体，现在饱得很。

那些人类尸体不就是她的畜生魂小弟们留下的，它觉得那就是她喂它的食物。

且她摘了他头顶的冥火。

梼杌不是一般的畜生，它是上古异兽之一，智商超群，自然也会有别的情感。比起那些压制它不给吃东西的冥界阎罗，姬宁简直就是它的大恩人。

梼杌欣喜地伸出爪子摸了摸姬宁。

它是想道谢感恩的，奈何爪子太大力气太猛，姬宁被它拍得摔了一跤。

小弟们急忙将她扶起来。

姬宁欣喜若狂，收了如此多小弟不说，还得了这么只大宠物。

等着吧，她迟早要让卞城王哭着叫她奶奶。

姬宁骑到梼杌背上，像丐帮老大，带着一堆小弟直冲大丞相府。

在府外，见到了个意外的人。

圆郎。

清浅的月光照耀，谢晋圆英俊的轮廓分明，眉目如诗画般缱绻温和。

发冠仅用一支树枝束起，短打的颜色洗得发白。

他袖子里闪过寒光，藏着一把柴刀。

谢晋圆平日靠砍柴赚取学费，这把刀被磨得锋利无比。

他下颔线紧绷，盯着大成相府的府匾，眼神怨恨。

姬宁用力攥紧双手，呼吸都要停滞。

深更半夜，手提柴刀。他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姬宁从梼杌背上飞下，来到谢晋圆面前。她拂起阴风，挥动廊下的灯笼，也吹起了谢晋圆的衣带。

谢晋圆顿了下。

似有所觉般，瞥一眼自己的身畔。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可谢晋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那儿有他最重要的人。

“宁娘？”谢晋圆忽地启唇，含恨的桃花眼被柔和所覆，温暖如春：“是你么?”

他消瘦了很多，姬宁想摸摸他的脸，可她的手就那么穿过了他。

只拂起一阵风，乱了他鬓发。

“……”姬宁看看自己几乎透明的手，她如今是死掉的鬼魂，谢晋圆根本看不见她。

谢晋圆扯出抹讥嘲地笑：“你都走了，又怎么会在这儿，定是我想你想出了幻觉。宁娘放心，我去杀了高罡毅替你报仇。”

谢晋圆郑重地压了压袖子里的柴刀，平日里执笔墨的手指竟十分有力。

丞相府门打开，有人出来冲谢晋圆道：“公子请，大丞相在等你了。”

姬宁认得这人，是高罡毅最忠心的一条狗。

她冷哼一声，转头对畜生魂和小弟们喊：“都冲进去，把这府邸的人全部杀光！谁杀得最多，谁就能近身跟着我！”

能近身跟着老祖宗，就成了诸位之中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那个。

畜生和不死魂激动不已，气势蓬勃冲进丞相府。

谢晋圆只觉有阵阵阴风拂过身边，紧跟着府内传来人们嗷嗷地惨叫声。

梼杌猛地一脚，直接把丞相府的府墙给踹飞。

领谢晋圆进门的高狗一愣，府墙怎么碎成渣了？他揉揉眼睛，确定眼前什么也没有！

可不只是府墙，紧跟着屋檐、花园、凉亭全被拆了……

“闹鬼了！闹鬼了！”

“救命！”

“……”

府内传来惊恐地尖叫，高狗看见数不清的侍女和家丁抱着头四散奔逃，可他们跑着跑着，脑袋突然凭空掉了下来，四肢也莫名断裂，肠肚被刮开，像被人提着一样，人肠滴着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谢晋圆也被这一幕惊住。

到底是个书生，他害怕。可想到惨死的姬宁，他又鼓足勇气，反正这些人跟他没关系，他要去找高罡毅。

他坚定地往高罡毅的书房走。

一路上，他看见外院的尸体在眨眼间凭空消失。

耳边有小鬼嘻嘻哈哈的声音，似乎还有野兽在吞咽食物。

脚下每走一步，都是鲜血的黏腻声。

高狗吓得双腿发软，忽然感到出不了气，紧跟着自己被一股力气推倒在地，那感觉，就像被高罡毅掐住脖子教训……

“何方神圣，饶、饶了我……”虽然看不见，但是高狗确定又一只鬼在掐自己。

“神圣？姑奶奶我可不是神圣！我是凶恶的女鬼！是恶魔呢！”

“你……你……是你……”

高狗认得姬宁的声音，可不及惊讶，姬宁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姬宁回头向梼杌吹了个口哨：“大猫，过来吞了他。”

梼杌兴奋地跳过来，一口吞掉高狗。

高罡毅听到外头的异动，匆匆跑出来，只看见满院子的血迹和人体断肢、肠子。

高罡毅吓得不轻：“怎么回事！”

有一只老虎魂想去撕咬他。

姬宁怒喝：“把他留给我！”

眨眼间，大丞相府的人死了一大半。只余下十来个拿事的主人。

高罡毅听出了姬宁的声音。

“姬宁！？”

“就是你姑奶奶！”

姬宁往前迈步：“你杀我爹娘，困我在丞相府，拆我跟圆郎，我今日就要除掉你！”

姬宁正要行动，突然见谢晋圆从角落冲出来，手起刀落，柴刀斩断了高罡毅的一只手臂。

高罡毅后退几步，疼痛惨叫，惊愕地瞪着谢晋圆。

谢晋圆脸上覆满了鲜血，他抬手轻轻擦去，盯着高罡毅：“我只恨当初没有接下宁娘给的科举题目。我更恨我出生贫寒，没钱没权，什么也给不了宁娘，更别提将她赎出丞相府。”

“我能给她的，唯有这条命。我今日就是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姬宁想拦住他，他一介书生，怎么能是高罡毅的对手？姬宁的武功全部来自高罡毅，她知道他的厉害。

“圆郎，你疯了！”姬宁喊了声。

谢晋圆对着虚空，扯出凄笑：“宁娘，这些人无辜，别残害他们。你回冥界等我，等我死了来找你，我们一起投胎，来世做一对青梅竹马。再没有这些权贵束缚我们。”

姬宁想反驳。

谢晋圆却很懂她，抢先道：“忘了吗，你答应过我要从善。不再杀人放火、烧杀抢掠、残杀无辜。”

姬宁顿在原地。

畜生和不死魂也都停下伤残。

察觉到主人难过的情绪，梼杌趴在姬宁身边，伸出大大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带着安慰和陪伴，姬宁低头看了梼杌一眼，随后轻笑出声，她摸了摸梼杌的脑袋：“我没事。”

“我去杀了那个人，然后给你吃好不好？他武功高强，在本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不少人威，你吃了肯定有好处。”

梼杌大喜：“嗷呜！”光听着就饿了！

她又对谢晋圆道：“我可以不杀他们，可高罡毅必须死在我手里。”

姬宁飞上前对高罡毅出手。

高罡毅看不见她，没有胜算。

可她刚要捏爆他的脑袋，突然一把金剑破风而来，将她击退。

姬宁重重摔在地上。

梼杌紧张地跳过去，用爪子把她翻起来。

“恶鬼姬宁，你放出畜生和不死魂残害人类，毁掉冥界至宝佛魂珠。你可知罪。”

毕元宾带领一众鬼兵前来，他立在高空，下瞥看她姬宁的眼无悲无喜。

只有厌恶。

不死魂和畜生全都站在了姬宁身后。

梼杌察觉出毕元宾的杀气，它把姬宁护住，冲毕元宾龇牙咧嘴的咆哮。

毕元宾先施了个金罩子，将高罡毅和谢晋圆等人类护起来，也是将他们隔绝。以防打斗误伤。

姬宁飞身骑在梼杌背上，恶狠狠瞪着毕元宾：“好你个毕狗！那你坏我好事，害我不能手刃仇人，你又知不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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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人称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是不是也在早上的时候最清醒？”

“我在杀人的时候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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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号，我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里是一张名单。我的名字排在最末。

几天后，名单里的人接二连三被杀。

第八天，到我了。

暴雨夜，我的爸爸提着斧头砍坏了我的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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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取自王大可《它们的性》、马恩《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包括但不限于涉及男女性别分割、家暴、婚姻剧情，微恐。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也在思考和王大可一样的问题：为什么绝大多数物种中，雌性永远屈居第二性？以上两本书也没有给到我答案，于是有了这本犯罪文的产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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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谢晋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