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举起小说在空中晃了晃,塑封袋已经被他丢在了一边。
“怕你们查案太辛苦,更怕你们查到最后连我的人影都查不到。怎么样,亲爱的折花大大,现在你还觉得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吗?”
他的笑声在客厅内回响,双眸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璀璨,一如夜晚繁星点翠。
司月的手攥到最紧,力道发狠,指节变白,双肩微微颤抖着,她对着凶手怒斥道:“你觉得这很好玩吗?你真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吗?!”
凶手故作无辜说:“不好玩吗?我只不过替天行道,处理一些‘害虫’罢了。”
“什么‘害虫’,这不是你作案的借口,她们不论做了什么错事,都有法律来制裁,轮不到你来——”司月情绪高昂,心脏一度跳到胸口,呼吸都急促的换不上来气。
“啧,够了,现在不是你说教的时候。”
凶手高举双手,扫了眼萧禾低头看手机的样子,冷嗤一声,接道:“别挣扎了,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开了信号干扰器,别想着在这个时候摇人。”
话音刚刚落下,楼下就响起了警鸣声,凶手嘴角的笑意凝固,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沉了些。
“看来,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摇着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像呢喃。
随后,他将小说朝厨房敞开的窗户抛去,司月心头一紧,三两步冲过去,伸手想要去抓住小说。
可速度太快,司月抬手只摸到了小说的书边,小说径直朝着窗外掉落,只听到啪地一声,下面响起猫咪尖叫,好像是被小说惊到了。
没等司月反应过来,她又听到萧禾喊了句“站住”。
好一招声东击西!
凶手一个借力助跑,从客厅的阳台一跃而下,垫了一下楼下的槐树,朝着那漆黑无灯的路口跑去。
萧禾想都没想,一个纵身便也跳了下去。
楼下全副武装的李桐正准备上楼,才到二楼的走廊外,就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不由自主地喊道:“萧禾!”
萧禾没有凶手那么矫健,却也不是毫无身手,左手臂在水泥地剐蹭,破了皮,一个翻滚后他重新站起来,朝着凶手逃离的那个方向追。
外头现在没有下雨,李桐见状不对,带着一行人也跟着追过去。
结果驱车半道,一辆红色的出租车横冲直撞地拦住了他们去路,直直把车头撞上街边的路灯。
司月转身跑下楼,跑到小说坠落的位置寻找,最后在潮湿的下水道里,找到了那本书。
凶手那边有李桐和萧禾他们,他们是专业的,司月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地抓到凶手。
这个凶手实在嚣张,竟真敢回到案发现场,还当面嘲讽他们。
头顶的雷声愈发震耳,空气升腾地热温,耳畔刮过的风也是热的,萧禾紧跟着凶手步伐,一刻也不敢松懈。
晦暗不明的灯光混在奔跑的视线中,以及身上不停出汗,萧禾一下没作避让,被凶手踹翻的垃圾桶绊了一脚,但好在稳住身形。
都不及他缓口气,凶手又抬手把散落在垃圾桶边的空酒瓶砸向萧禾。
萧禾躲开几个,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挨了一个,砸在肩膀处实在有点疼得厉害。
“哎哟,你小子挺抗揍啊。”凶手忍不住夸道。
萧禾追着凶手,从深不见底的巷子里跑出来,一路来到河边。
等他跑到河边时,凶手似乎已经站在河岸等候多时,他站在围栏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弹弓,路灯下全是玻璃的碎渣子,很明显这路灯就是被他打碎的。
“体能还有待提高。”凶手吐槽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对岸的灯光描着凶手的轮廓,因为是背光的方式,加上他刻意用口罩蒙住了面,只露出一双骇人的眸子。
单是这些外形,萧禾认出他就是画像上的那个人!
“再会!”
下一秒,不等萧禾喘过气说话,凶手丢下最后两个字,展开双臂,以后仰的姿态,扑通跳入河中,随着湍急的河水消失不见。
萧禾冲到河边,滚滚黄河水中,再也寻不到人影。
这么急的河流都敢跳,他是个胆大的。
-
等萧禾从河边回来,便看到李桐一群人站在老小区的路口,旁边还有一辆车头撞歪的出租车,正在冒黑烟,仿佛随时随地要爆炸。
李桐捏着手里的手机,眉心久久不能松开,脸色也极其难看。
“刚刚你怎么回事?”萧禾走到李桐面前,开口便是质问。
“我们本来想开车从四面包过去的,但半道被这辆失控的出租车拦下来了。”李桐心累地解释。
“那可以调动其他人跟上啊,愣着干什么呢,刚刚如果你派了人跟过来,凶手根本就不会逃走!”萧禾憋着一肚子火,声音不自觉地升高。
“你朝我吼什么啊?!”
李桐单手叉腰吼了回去,指着旁边黑暗的那条街,“你自己看啊,这辆出租车把这一条街都撞得七零八落,导致电路燃烧,一条街都断电了,那边还引发了火灾。”
“我才联系完消防队那边过来,还要在这安抚暴乱的人群,和这辆随时可能爆炸的出租车!”
话落,消防队便急匆匆赶来了,效率又快又高的将那边火势扑灭。
萧禾的气焰消了一半,正准备对李桐说些什么,面前突然一片火光晃了眼,他能明确感受到视线处的火辣。
下一秒他被一股力量拽走,两个人抱着滚到一旁的安全地带。
是出租车爆炸了!
消防队那边听到动静,也给这边灭了火,火势才没蔓延开。
出租车的师傅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神情落寞,偶尔传出啜泣声,一脸的自责,时不时还念叨着“完了,彻底完了”。
司月手臂没被火焰烧到,却是让水泥路硬生生划拉出一道醒目血痕,额角也磕破了皮。
回过神来的萧禾,才发现自己被司月抱着头护在怀里,心里的雀跃都没来得及表现,便看见司月受伤,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疼。
他抓住司月的手,边拿出手机拨打120的急救电话,然后都没管自己肩膀的疼,想把司月打横抱起来,却被她推开了。
“我自己可以。”说着,司月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出租车师傅面前,蹲下来凑近看了会。
“您是……夏木吧?”
夏木闻言愣了足足五秒,才敢慢慢抬起头和司月对视,声音哽咽:“我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又一次把头压到最低。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您还是先跟交警队那边做笔录吧,然后……”司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上,顿了顿,“把伤口处理一下,后续估计要一大笔赔偿费。”
夏木只是低着头看水泥地,沉默不语。
这一系列的事故下来,对于夏木这个普通家庭来说,光是赔偿金就可能要了他的命,甚至毁掉他现在的幸福。
萧禾站在司月身后,眼里只看得到她,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嘴角一度上翘,前面的愤怒全不见了。
-
绿欧小区。
追凶的事件还没停,但时间已经很晚了,李桐分批次安排了人,在那一条的上下游处留意,但凡看到上岸者,或是岸边徘徊的可疑人,通通第一时间逮捕。
把夏木交给交警队后,司月和萧禾简单在局里处理好伤口,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萧禾站在走廊迟疑了一会儿,见他不开门,司月站在自家的玄关处,直白地问。
“怎么了?”
“今天……谢谢你。”
萧禾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双眸子全都是深情,透过外面的光,似乎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我只是在还你之前救我那次的恩情,你不用那么放在心上,就当我们扯平了。”司月拿出拖鞋,将高跟鞋摆回鞋柜。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她对萧禾说。
“扯平?”萧禾,“我们之间的账,早就扯不平了吧?司月。”
司月似乎想到什么,良久后开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算清的吗?”
“能告诉我,五年前我爷爷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出国留学的前提,一定是跟我分手?可以告诉我吗……司月。”
那句“求你了”被萧禾咽了回去,骨子里的桀骜还是让他没法彻底低头。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了,上次问的时候就碰一鼻子灰,可他不死心。
他总想知道个答案。
司月被问得渐渐失去耐心,信手拈来一个理由道:
“当初就是觉得腻了烦了,不想谈了,更不想出国带上一个累赘,所以分手。”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件事。
说话间,她的手搭上门把,将门关到一半,“况且……你那时候,不是有准备订婚的未婚妻了么?”
“休息吧,晚安。”
司月关上门,背靠着门,抓着门把的手用力到硌得掌心生疼,疼得她眼前泛起一片水雾。
萧禾想要解释,可司月没给他机会。
他被司月的话扎到了,疼痛感从心脏开始泛滥,逐渐麻木他的四肢,直到一滴泪从左眼眶滚落。
他吞口唾沫,拿出手机打给了李桐,打开门走进客厅,从袋子里掏出那本被水浸湿大半的小说,摊开放在了桌面上。
“书先借给我两天,用完送回局里。”
李桐不解:“你拿那本书干什么,我说呢,刚刚找了一圈没看见那本书。”
“这本书对她来说很重要,我想帮她整理一本副本。”
萧禾咽下酸涩的泪水,又去了书房拿出笔和纸,盘腿坐在地上。
李桐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没为难,干脆答应了。
萧禾看着桌面上泛黄,且有点被污水弄脏的书页,手在上面轻轻摸过。
“今天的事……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了。”
“没事儿。”
李桐倒也不是个记仇的人,“休息吧,我这边还在捞人,不说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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