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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盯着手上的书卷,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脑子里一片茫茫然,回想着清早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如平日一般,静立在院门口等待着宇文瑶,可心绪混乱,也不知道在自己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对面院子走了出来,依然穿着那身黑底绣符文的术士传统法袍,作平民男子打扮。
她看到他时,似有些讶异,然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低头打量了她自己几眼,不知为何,面现懊恼之色。
然后她犹豫了一会儿,跑过来,压低声音跟他说道:“之前我随军出征的事情,父皇并不知道……”
他明白她的意思,表示愿意替她保密,不泄露她之前曾经随军出征的事情,也不会揭穿她的身份。
得到他的保证,知道自己的秘密很安全后,她就安心地准备走了,没有多看他一眼,多说半句话。
他想起她昨日看到自己与宇文瑶在一起,担心她会误会,就叫住她,想解释一二。
可她一点也不在意。
还委婉地表示希望他早觅良缘。
罢了,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如今,他跟她之间,也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殷玉捏着手中的书卷,想起往日种种,心中滋味难言。
宇文瑶待在附近,看了他好几眼,觉得他的状况不太对。
平日他看书都是一目十行的,可现在,他手上那卷书册,半晌也没翻动一下。
他眼神迷茫,似是神游天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敢出言烦扰,想了想,就拿了茶壶,安静地替他续了茶水。
她动作轻快,茶水都倒完了,殷玉才发现,顿时吃了一惊,彻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世间女子珍贵,向来娇生惯养,众星捧月,他身为男子,没有让她伺候的道理。
他赶紧道谢,还郑重告诫道:“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做就行了,不敢劳烦宇文姑娘。”
宇文瑶犹豫着问道:“你讨厌我帮你添茶水?”
殷玉道:“不是讨厌……是不能这样,你身为女子,是应该让男子照顾,而不是反过来照顾男子……”
见宇文瑶还是一脸疑惑,殷玉很是尴尬,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好像不太懂。
也是了,她在灵语山谷多年,与世隔绝,这里的人多是有术法天赋的天之骄子,平日痴迷术法,全心修炼,又怎会理会这些世俗规矩?
而当他们离谷出外时,到哪里都能享受特殊礼遇,就算有什么不合规矩礼节之处,只要不是太过分,别人也不敢说他们什么。
她身处这种环境中,不懂这些小节,真的不稀奇。
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应该是耳濡目染的,或者是由父母教导,他一个跟她无亲无故的外男,实在不太好跟她解释这些事情。
他没有说下去,宇文瑶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客人,我尽地主之谊,照顾好你,不是应该的吗?”
她用的是虚心请教的语气,并不是要无视他的意愿,一定要强行照顾他的强硬态度。
于是殷玉就耐心解释道:“我虽是客人,但你是女子,女子金贵,除了亲生父母,不必照顾任何人。”
宇文瑶继续请教道:“那我日后的夫君呢?我是应该要照顾他的吧?”
殷玉听了这话,联想到她对自己的心意,一时有些怀疑她是在调戏轻薄自己。
他仔细看她,见她眸光纯真,似乎并无他意,纯粹只是想把这事弄清楚。
他又觉得有些尴尬了,这种夫妻相处之道,自己来跟她解释,真的合适吗?
但她问都问了,还在那里认真地看着他,期待着答案,殷玉只好淡淡道:“侍奉妻主是夫侍的职责。宇文姑娘成婚后,自然是由你的夫侍照顾你,而不是你去照顾夫侍。”
宇文瑶问道:“要是我很喜欢我的夫君,想要照顾他呢?”
殷玉继续刻意用平淡疏远的语气回答道:“宇文姑娘如此有心,是令夫君的福分,只是,男子若任由妻主伺候自己,不加阻拦,被人知道了,是会被说成恃宠生骄的,这种名声并不好听,宇文姑娘若是真想对他好,还是要适可而止。”
宇文瑶点点头,明白了。
她就把茶壶放在殷玉这边,让他自己添茶水了。
殷玉见她并不固执,而是很尊重自己的意愿,松了口气,略感安慰。
既然讨论到“照顾”这个话题,宇文瑶想起一事,关心道:“你现在身边没人照顾,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灵语山谷距离帝都有三日路程,宇文瑶听说,原本是有大批殷府侍从一路护卫着他来灵语山谷的,但他一到山谷谷口,就让他们回去了,然后只身一人入谷,连她之前见过的贴身侍从端砚也没带。
他这个举动,让向来厌恶权贵的谷主都瞬间对他好感大增。
要知道之前也不是没有朝廷官员来访,他们个个都是前呼后拥,排场有多大弄多大,人多了,就很难安排食宿,他们还吵吵嚷嚷的,极为烦人,严重扰了谷内术士清修。
所以每次朝廷来人,都弄得怨声载道。
跟那些人相反,殷玉这个深受圣宠,奉旨而来的大贵族文官,却没摆任何排场,只是安安静静地到访,然后认认真真地做事。
也难怪上至谷主,下至洒扫的仆从,都很尊重他,愿意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了。
但他一个仆从也没带,平日生活怎么办?公侯之家的生活,应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吧?他现在一个人生活,没有不便吗?
殷玉却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娇惯。
他平日确实是锦衣玉食,但他将来是要为人夫侍,侍奉妻主的,如何伺候妻主饮食,如何为妻主穿衣打扮,妻主身体不适时,又该如何照料,如此种种,他都受过专门的训练,做出来不会出半点差错。
既然都会照顾别人了,那照顾自己,就更是信手拈来了。
而且,虽然自他出生起,就有很多仆从伺候他,但他其实很喜欢做家事,尤其喜欢亲自下厨做饭,厨艺比起御厨来,也不逊色。
不过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跟她说,殷玉只是淡淡说道:“我住得很习惯,谢宇文姑娘关心。”
宇文瑶见他脸色不错,如墨长发一丝不乱,衣着整齐洁净,看起来他真的把自己打理得不错,不由感叹,也许她确实是对贵族们有太多偏见。
她想,或许,不是贵族们有多好,而是殷玉这位贵公子太好太好了?他是与众不同的特别特别的好?
她目光里恋慕之情又深了几分,殷玉有些不自在。
他想起一事,问道:“你与……林公子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宇文瑶尴尬,但还是很老实地说道:“他背我回军营的时候,动静比较大,随军的几十名术士,和附近的几百个士兵,几乎都看到了,然后口口相传……”
殷玉抚额,这人数不少,其中还有很多桀骜不驯的术士,穆玄虽是大军主帅,也很难将这事压下了。
“林公子”是不可能嫁给宇文瑶的,但如今这种状况,她若想继续顶着“林若”的身份,只能含含糊糊地默认自己是宇文瑶的未婚夫侍了,不然,名声是毁定了。
他又问道:“你是在哪里向林公子……求亲的?有多少人看见?”
宇文瑶见他突然问得这么详细,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去他暂住的厢房里求亲的,当时房里除了我和他,就只有主帅穆玄一人。”
殷玉震惊地看着她:“你当着驸马的面向公……向林公子求亲了?”
宇文瑶呆呆道:“是啊,我去找林公子的时候,穆玄就在他房里了,而且他是林公子的表哥,我要求亲,没有理由要他回避。”
殷玉讶异道:“表哥?谁说的?”
他们明明是夫妻啊。
宇文瑶道:“好像是林公子自己跟人说的,他有天胃口不好没吃饭,穆玄特地命人另外煮了饭菜,还亲自拿过来给他吃,有人问起这事,他就说穆玄是他的远房表哥,所以才会那样照顾他,大家都深信不疑。”
殷玉无语,这大概是掩饰身份的说辞吧,罢了,这点细节,也没必要深究。
他关心的是:“你……求亲后,驸马有何反应?”
公主成婚后,夜夜宿在正夫院子里,只独宠穆玄一人,虽然他们成婚还未久,但穆玄好妒、不能容人之名,已经隐隐约约地在贵族圈子里流传开来了。
而他眼前这个单纯无知的姑娘,竟然当着他的面向公主求亲了……
宇文瑶想了想,小小地打了个冷颤:“他没有说什么,可脸色很黑。”
殷玉心想,这脸色变黑,真不能怪穆玄,妻主要娶新夫侍,与妻主被别的女子求娶,可不是一回事。
宇文瑶接着道:“他大概是气我毁了他表弟的名声吧。”
殷玉心想,不,不是,这“男子的名声”对公主而言并不重要,穆玄不至于会斤斤计较这点无稽的事情。
而且,他或许很难容下别的男子,但宇文瑶是女子,他就算真的好妒,也不至于因为妻主背过宇文瑶,而对她心生妒恨。
他反复考虑思量,觉得穆玄就算会对宇文瑶有恶感,也多半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的伯父叫宇文博而已。
只要公主与宇文瑶的乌龙事别再扩大,穆玄应该不会对宇文瑶怎样。
想到此处,殷玉告诫宇文瑶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与林公子的亲事,你别承认,也不要否认,含糊过去就是了,言多必失,不要多说一个字。”
宇文瑶见他脸色郑重,赶紧点头应下。
殷玉稍放下心,突然讶异起来,自己为何要担心考虑这种事?
穆玄会不会嫉恨宇文瑶,甚至对她动手,跟他又有何关系?
他明明性子恬淡,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他细细回想,这段时日,这姑娘虽没有借故亲近讨好他,但她先是向自己交代报备情史,表达情意,各种征求意见,又处处关心照顾,在他身边陪伴守护……
她在心底里,分明是把他当成正夫来尊重宠爱的。
她这份心意十分含蓄,没怎么外露,润物细无声一般,自己平日忙于公务,没有细察,竟有些习惯了。
骤然遇到公主之时,心神恍惚之际,他居然被她接连几番话带偏了,一时昏了头,也将自己代入了那个角色,为她忧心筹谋起来。
想到此处,殷玉呆愣住了,紧接着,只觉得脸颊发热发烫,无地自容,低垂下头不敢看她。
自己真是……太疏忽大意了。
而且这到底算什么?
为何他这段时日尽是遇上些不合常理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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