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也觉得自己生病了。

元旦那天他带着祁林深一起去看烟花，特意撇开了顾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顾言在他们两个身边越来越碍事。两个人并肩坐在地上，今天天气不太冷。

”你要听音乐吗？”当时祁林深正在发呆，没听清林木也说话，下意识“啊”了一声。

明明不是很冷，但是他捏着耳机的手有点发抖。

当时还没有蓝牙耳机，长度有限的耳机线迫使两个人靠近在一起。

林木也皱眉，看着像是生气了，语气中却仅仅只是嗔怪：“你又不听我说话。”

祁林深粲然一笑：”阿也，对不起。”

祁林深的声音轻飘飘的，和风一样轻飘飘的。像是羽毛轻轻擦过林木也的心脏，痒痒的，但是挠不到，让人心急。

林木也有点烦躁。

他这几天都很烦躁，看见祁林深的时候就会好很多。

好烦。

有的时候林木也想，要是自己是女生就好了。

他也没想明白究竟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想当女生。他只是想，要是他是女生就好了。

祁林深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耳机，碰到了林木也的指尖，然后一触即散。林木也脸红了。

祁林深认认真真听着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回过头看了林木也一眼，然后又笑了：“阿也，你脸好红，你很冷吗？”

林木也有点慌张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发现比自己的掌心还要热。

“你冷吗？”林木也偷偷瞥了祁林深一眼，然后又转过去。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祁林深呵呵地笑，林木也突然抓住祁林深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自己还不好意思地把脸往祁林深反方向转了转。

祁林深的手抽动了一下，林木也立刻道：“你手凉，帮我降降温。”

于是祁林深就没什么动作了。

祁林深好温柔。但是他又不是对自己一个人都温柔，他对所有人温柔。林木也突然想。

这是什么歌啊？”

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当时还没有禁烟花，到了元旦那天就有很好看的烟花秀。林木也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他的秘密基地，这里地势高能把所有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人少。

这是什么歌来着？林木也想了一下，随后回答道：“陶喆的《蝴蝶》。”

他话音刚落，手机突然进了电话过来，一看备注，是顾言。

电话一接通就是顾言气急败坏的叫喊。

“林木也，你人在哪里？你是不是和祁林深在一块？你们两个一起跨年竟然不带我？！还是不是朋友？气死我了！”顾言一通输出，祁林深捂着嘴偷偷笑。

林木也没好气告诉他他管不着自己和祁林深。

顾言一秒猜出他们两个人在山头上看烟花。

林木也快速把电话挂断塞进口袋，然后拉起祁林深就跑：“快走！别让他找到我们！”

两个人飞快地在山路上飞奔，一直冲到山脚下，相视而笑，笑到喘不过气。

烟花升起，但是大部分都被山体挡住。那一年他们没一起看烟花，但是这是他们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元旦。

他们已经高三了，再过半年就要分道扬镳。祁林深知道林木也高中毕业后要去英国留学。到时候就完全走到陌路，等到四年以后对林木也来说自己也仅仅只是一个曾经玩得很好的朋友。

祁林深忽然庆幸他欠林木也的在高考之前就能还完了。这么往前看，祁林深发现前路竟然也是一片光明。

林木也已经望着祁林深很久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蝴蝶》里的一句歌词。

每次看见祁林深的时候，他确实会异常平静。

林木也放假的时候经常去祁林深家里写作业。

最开始祁林深不同意。林木也换了个思路让祁林深去自己家里玩，祁林深也不同意。

没办法，林木也只能拿出自己撒娇时的那一套，对着祁林深软磨硬泡。但祁林深还是态度坚决。

林木也就伸手戳戳祁林深胸口：“我在和你撒娇你看出来了吗？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祁林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林木也拿定了他真的到祁林深家门口祁林深也不会狠心真的让他滚出去。

这么多硬来两次，祁林深也就妥协了。

两个人搬两个板凳把作业摊开就开始写。有时候林木也有不会写的题目就去问祁林深，祁林深稍微把椅子往林木也那边挪一点，凑近了他开始讲题。

祁林深身上的香味能传到林木也鼻尖下。

讲到一半会被来买水果的人打断。

林木也时而撑着身子挂着笑让妇女多买一点，有时候怏快地伏在自己的作业上歪着脑袋看着祁林深发呆。

祁林深周日要去进货。

他一直没告诉林木也。

每次林木也问他周日上午能不能去找他，祁林深都说不能。他说他有事要忙。

林木也故技重施，清早站在祁林深家门口，摇了摇生锈的铁门，发现门锁上的，里面没人。

街那头有个女人往那边看了很久。

林木也没在意，自顾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祁林深回家，然后就看见了祁林深抱着一大箱水果进来。

祁林深从大摞的纸箱缝隙里看见林木也的脸，叹了口气：“怎么不听我说话？”

林木也混不吝“切”了一声，然后抱走最上面的那个纸箱。

林木也有点不爽：“你刚刚去进货去了？”

祁林深眼见瞒不过，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林木也怒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能搬得动这么多东西？不是，家里的摊子就你一个人管啊？你妈呢？”

祁林深试图腾出一只手来拿钥匙开门，但是很艰难。

林木也伸出一只手到祁林深的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这时候祁林深才有空去回复他刚刚的问题。“哦。”祁林深顿了顿，“她出去了。”祁林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是因为这么多年早就习以为常。

林木也气不打一处来，涨红了脸抓耳挠腮了半天，看着祁林深，想骂还是没骂：”我周日过来帮你。”

祁林深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林木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要拒绝。

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肩膀：”拒绝也没用，你拒绝我也会来的。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搬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林木也掐的那一下有些疼了，祁林深皱着眉头但脸上还挂着笑。

他还要再说话，林木也又立刻打断：“不能拒绝，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

祁林深不告诉林木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知道林木也肯定会热心地说要帮自己，但是祁林深不希望林木也浪费自己的时间。

祁林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笑了出来。

他说：“你来帮我也可以，但是你得戒烟。还有，不许说脏话。”

祁林深一脸严肃认真，把手上的水果放在地上之后，转过身看着林木也。

林木也乐了：“你怎么和大妈一样什么都要管？马上就变成老妈子了。”

祁林深依旧严肃地呵斥他：“别贫。”

林木也不敢笑了，抿上嘴巴放缓了语气和祁林深讨价还价：“慢慢戒。”

“不行，你看谁家高中生又吸烟又喝酒的？”

林木也嚎了一嗓子，他拉住祁林深的手摇啊摇啊，但是祁林深还是没反应，绷着个脸。

林木也叹了口气：“行吧。”

很烦，最近班里也有很多事情。

周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总之非常不好听。

林木也听见他们说祁林深为了钱天天黏在他身边。

他们分明也知道自己说的是谣言，林木也一路过他们就不敢吭声，典型的欺软怕硬。

偏偏林木也和祁林深说完之后，祁林深一脸平静，轻轻对林木也道：“没关系，让他们说去吧。”

说完还安慰起林木也来。

一般这种时候林木也至少要上去给他们一拳，但是祁林深让他别管，他憋了一肚子窝火。

大概就在他听见谣言的一周之后，林木也又听见了更离谱的言论。

有个男的，他自称是祁林深的初中同学，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说祁林深初中的时候班上一个朋友都没有，不仅如此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里欠了很多钱。最离谱的是，他还说有一天放学大家都在教室里收拾东西，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自称是祁林深的母亲，跑进来问班上每一个同学借钱。

一眼就假！林木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编出这么离谱的谣言来，最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人信了！！

林木也听得火冒三丈，他也知道和祁林深说完之后祁林深一定会劝他冷静，而他实在冷静不了。

于是那天放学前，林木也先收拾好书包，一拍顾言的肩膀：“今天有事，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

说完对着祁林深笑了一下。

甩上书包噔噔噔就离开了。

蹲人很容易，林木也跑得快，其他班都没离开，林木也就倚在对方班级的门框上，等里面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