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所经历过的那个未来,下场凄惨。
那个罪印能证明她的这个猜想。
她现在不仅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帮她的人是谁,甚至不知道……那个被烙罪的自己结局如何,还活着吗?
江易卓出声:“你在想什么?”
江雾回神,这个新的认知让她无法冷静。
原来她之前所生活的世界,都是假的。那么她的记忆里,一脚踹了谢辞卿下榻的这一段,也是假的。
就像最初逆流的那一天,她看见福来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所做的事不同一样。
这些不同的事,就会导致她的记忆出错。
江雾用力握紧手指,掌心里的金簪嵌入了皮肉,清晰传来的疼痛让她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她定定地看着江易卓,说:“这支簪子不是我的。”
她见江易卓对自己坦诚,也自然回报的对哥哥诚实。
摒弃掉对他是这个案子的主办人的畏惧,她拿出了才在他马车里发现的金雀簪。
“辞卿送给我的簪子……”她斟酌着,到底还是撒谎道:“我一直随身携带。”
江雾不明,他在这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凶器簪和谢辞卿画的嫌疑存在,可为何从前没告诉过她?
也好让她做出防备,避免那个悲剧未来呢?
江易卓这时说:“我知道。并没有怀疑你,所以这件事我也从未告诉过你,想独自解决。”
这话,巧合地回答了她方才的疑问。
江易卓把东西收好,叮嘱她道:“此事你且藏好,万不可对外提起。便是父亲也不可说。”
“为何?”
江雾以为都是一家人,江时困知道的话他们能一致对外。
江易卓摇头,“父亲的性子,随着案子不破已经愈发急躁。他适合知道这些机密。”
江雾想着也是如此。
上次郭钟子的死,他便焦躁的想做点儿什么出来,去抹除外界对他无能的说辞。
江雾感慨于江易卓的敏锐,竟能在暗中独自发现这么多。
在这之前她对这些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意外来到这些虚幻画中,她都还未察觉江时困和盛姝的变化。
江雾从发现了两支金雀簪存在的事中冷静下来,对江易卓说:“这支簪子跟我的一样,哥哥能否给我,我拿去询问辞卿。”
“这东西本来是他家祖传,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江易卓和当初给她匕首一样,对于这些案件重要证据并不犹豫,直接将簪子给了她。
“万事小心,我不知凶手会不会对江家女眷动手。”
这人专门挑身份贵重的人下手,江氏门楣高望,江易卓的担心也有理。
江雾收了他的那支簪子,没有反驳他的推论。
凶手要陷害江家,不一定就不会对这儿的女眷下手。
毕竟亲人之间互相谋杀的案子,并不在少数。
江雾想到那个言官很像是跟凶手联动好的,也有嫌疑,她问:“在朝上,参了爹的官是谁?”
江易卓说:“御史中丞,班尧。”
“那不是盛崇明的副手吗?”
又是盛家。
江雾自发性的想到郭钟子,这些会和盛家有关联吗?
江易卓沉沉说:“所以我怎能这个节骨眼,跟盛姝有个孩子?”
江雾不太确定:“这些看起来和盛家有关联,但会不会是巧合?江盛两家百年世交,又有联姻关系,凶手会不会是想借此机会一网打尽?”
江易卓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些是巧合。”
“可也没有直接证明,跟盛家一定有关系。”
江易卓坚定地说:“我不能出半点差错。”
他向来沉稳,深思熟虑,目光长远,并且谨慎至极,敏锐无比。
即便如此,江雾也无法理解,他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多年的妻子绝对防备。
江雾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兄长争论,她选择沉默。
江易卓说:“回吧,天晚了,冷。”
他看向站在远处,特地避开他二人对话的蕊香,“送姑娘回去。”
蕊香上前扶着江雾,“小心脚下雪滑。”
江雾听话的和蕊香回房。
也不知谢辞卿是不是还在那儿跪坐着‘忏悔’等她。
江雾一直攥着那两支簪子。
想到上次的匕首,这两者都是案件重要线索,但每次江易卓都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给她了。
还有他所知道的线索,他瞒着父亲却没瞒着她。
她开始猜想,江易卓会不会就是那个在帮助她的人?
蕊香这时问:“姑娘跟少爷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江雾自然不会告诉她全部,不过却想和她讨论自己不理解的问题:“假如你有个多年的枕边丈夫,你会在他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情况下,对他绝对防备吗?”
蕊香跟江雾主仆感情好,什么都会聊一点。
她自然的笑着回道:“自然不会。”
顿了下,蕊香补充说:“除了做下亏心事的人,谁会整日提防枕边人?除非是城府深的人想得多,看谁都有三分坏,也就对谁都有提防。”
江雾沉思着她的话,不语。
/
到了地方,江雾独自推门进去。
谢辞卿还跪坐在脚踏上。
看见江雾,他眼睛一亮,“娘子回来了?”
江雾走到榻边坐下,看着跪在她脚边的谢辞卿。
他穿着那一身很单薄的月白袍,身形颀长,笑意绵绵,眼里都是对她的依赖。
她握住手里的簪子,思绪怔忡着飞远。
“你与辞卿情感非常,他明明无法自护,却为你打架。”
是盛姝在马车里时,对她说的话。
“你与姑爷感情极好。”
是蕊香的话,“只要一有机会,就要一直跟着你。”
江雾想起自己每次出行,他都会跟着她。
除了他强吻她的这一回。
他对她的吻非常强势,而且狠。
这些……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她没有感情的。
那这是不是代表,在谢辞卿的记忆里,他们二人也是很恩爱的?
江雾怔怔地看着谢辞卿。
谢辞卿也在看她。
他跪在她脚边,姿态低下,是仰视她的角度,眼眸澄澈,黑白分明。
对上他的双眼,江雾再一次感到了那种熟悉感。
江雾挑起他的下巴,微微俯身看他,“你的笔墨下,是只有我吗?”
她的指尖就触着他的下巴,能清晰感觉到他所有微弱的反应。
这一刻,江雾敏锐的察觉,在她说完这话后,谢辞卿僵硬住。
她在他眼睛里看见了一个很深的执念。
那个执念,属于有烙罪记忆的江雾。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总觉得此刻自己跟时间有共鸣,它十分强烈的想要告诉她什么。
但是那种感觉闪瞬即逝。
谢辞卿和往常一样笑嘻嘻说:“大婚之夜时,我的确说过这话的。”
他抱住江雾的两只脚踝,依赖地把头枕在她的膝上,“我还说过,只要有机会就会永远跟着娘子。”
江雾伸手,轻轻抚过他的发。
是真的,在他的记忆里,他们是很恩爱的。
可是她又实实在在的记得,她和他真的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有情感且圆房过。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江雾试探着说:“你相信人的时间会错乱吗?”
谢辞卿笑道:“曾经送给你的话本里写过,不过是虚假而已。”
江雾有些失落地看着他。
他真的不知道她的秘密,跟她不是来自同一时间的,因为他没有烙罪,这是她可以肯定的。
江雾抚摸着手里的金簪,准备拿给他辨认之前,对他说:“既然我们这么亲密无间,你一定不会欺瞒我。”
“那是自然。”
江雾想起他上一次说的谎言。
她紧紧盯着谢辞卿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端倪,问:“你上次,说牢里的郭钟子是新来的犯人,脾气暴躁一进去就误伤了你。”
“但郭钟子早就被下了大牢,如何是新犯?”
这件事发生,是在初五的那天。
现在是初三,谢辞卿还没有经历过,按理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可她还是很怀疑,并直接问出。
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层很紧密的逻辑,只要得到他的回答,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她都能判断谢辞卿究竟有没有说谎。
谢辞卿犹豫了一会儿,从她腿下抬起头来望着她,“娘子说的什么,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印象?”
他的回答让江雾深吸了口气。
她定定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仍旧和煦温暖,笑意缱绻。
她此刻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江雾立刻从榻上站起,抱住她双腿的谢辞卿因此被推得往后跌开,从脚踏摔了下去,坐在地板上。
她几步走到他跟前,高高在上的低头俯视他:“你对我们之间情感的记忆,和这幅画里的蕊香等人一样。而你对郭钟子的记忆,却是错的,和我一个外来者,甚至是蕊香等人的都不同。”
“谢辞卿,你还想再骗我?”
画中的人,只有这个世界的记忆。
谢辞卿对郭钟子被下大牢的时间,明显认知有误。
江雾能推出,他虽然不是和她来自一个时间的,但也绝对和她一样属于外来者。
谢辞卿还没说话,江雾拿出他送的金雀簪,弯腰抵住了他的喉咙。
她冷声说:“你的天赋只在艺术上。你不应该跟我玩这些推理游戏,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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