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裴瑾宁的衬衫袖口被温柏杼攥出了褶皱。少女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发烫的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间带着红酒的气息。
“姐姐……”温柏杼突然仰起脸,被酒气熏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我……”
一只微凉的手掌及时覆上她的眼睛。裴瑾宁的腕表硌在眉骨上,金属的寒意让温柏杼轻轻战栗。
“你醉了。”裴瑾宁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右手虚悬在温柏杼背后,始终保持着三厘米的距离。
温柏杼抓住她的领带往下拽,真丝布料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裴瑾宁不得不俯身,却在即将呼吸相闻时偏过头。那个未成形的吻落在唇角,轻得像一片雪。
“去睡觉。”裴瑾宁解开领带任她抓着,双臂穿过温柏杼膝弯的动作标准得像在搬运易碎品。少女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发梢扫过喉结时,她绷紧的下颌线在壁灯下泛着冷光。
主卧的床单是新换的,带着阳光的味道。裴瑾宁把人放进被窝时,温柏杼突然攥住她的衣角:“别走……”
那只整理被角的手顿了顿。裴瑾宁凝视着少女湿润的眼睛,慢慢抽回衣料:“我去煮醒酒汤。”
厨房的灯光下,她解开两颗纽扣深呼吸。陶瓷锅里的葛根粉渐渐变得透明,就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克制。当勺子第七次碰到锅沿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柏杼光着脚站在门口,身上套着明显过大的衬衫——是裴瑾宁昨晚换下来还没收的。下摆堪堪遮住腿根,露出膝盖上淡粉色的旧疤。
“我梦见……”少女倚着门框,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你亲我了……”
瓷勺撞在锅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裴瑾宁关火的动作很稳,转身时甚至记得擦干手指:“梦是反的。”
温柏杼笑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裴瑾宁下意识后退,腰抵上冰凉的料理台。当带着酒气的呼吸再次靠近时,她抬手将醒酒汤挡在两人之间:“喝完它。”
玻璃碗沿凝结的水珠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温柏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突然皱眉:“好苦……”
“良药苦口。”裴瑾宁用拇指抹去她唇边的汤渍,却在下一秒被咬住指尖。温热的舌尖扫过指腹,她猛地抽回手,碗里的汤晃出浅浅的涟漪。
温柏杼得逞般笑起来,转身时衬衫下摆扬起惊心动魄的弧度。裴瑾宁站在原地,看着水槽里的涟漪渐渐平息,才想起去关一直哗哗流淌的水龙头。
温柏杼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她整个人挂在裴瑾宁身上,发烫的脸颊贴着对方冰凉的西装面料。她数着裴瑾宁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至少二十拍。
“姐姐……”她拖着长音,手指揪住对方一丝不苟的领带,“我有秘密要告诉你……”
裴瑾宁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个低头就会碰到那双湿润的唇。她闻到了红酒的香味,混着温柏杼常用的那款洗发水味道——是她上个月顺手买的。
“你醉了。”裴瑾宁声音发紧,右手虚扶在温柏杼腰间,既不敢搂实又不敢松开。
温柏杼突然仰起脸,厨房昏暗的灯光在她眼睛里碎成星星。她伸出食指戳裴瑾宁的胸口:“你这里……跳得好快。”
手指顺着衬衫纽扣往上爬:“比上次我实验室爆炸时还快……”
裴瑾宁猛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却反被温柏杼十指相扣。少女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薄的汗意。
“姐姐……”温柏杼凑近了一些,嘴唇几乎擦到裴瑾宁的耳垂,“我喜……”
裴瑾宁条件反射地捂住她的嘴,掌心立刻被温柏杼咬了一口。不疼,但湿漉漉的触感让她触电般缩回手。
“胆小鬼。”温柏杼撇撇嘴,整个人往下一滑。裴瑾宁急忙抓紧她的手,却被带着一起踉跄几步,整个人都靠在了温柏杼身上。
温柏杼趁机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灼热:“你不听……我就写在你所有案卷上……”
尾音渐渐模糊:“用荧光笔……最大号……”
裴瑾宁望着怀里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女,右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夜风吹起温柏杼的一缕头发,缠在她无名指的戒痕上,像道解不开的结。
宁静的夜空中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盖过了她那句几不可闻的话:“……我知道。”
到最后,温柏杼总算愿意上床睡觉了,并且由于醉酒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还睡的很香。
裴瑾宁却没什么睡意了。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银色的条纹,裴瑾宁坐在床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咬过的指尖,身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她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温柏杼,最终只是轻轻关上了床头灯。
从裴瑾宁那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时,温柏杼人都傻了——她怎么又睡在了裴瑾宁的房间里?
脑子昏昏沉沉的,随后便是一阵疼痛从额头传来,温柏杼捂着额头,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完蛋了。
昨晚她喝多了人设崩塌就算了,还抱着裴瑾宁又撒娇又要她抱的,最后还死死拽着人家的手不让走,哭着问裴瑾宁她喜欢的人是谁,跟裴瑾宁表白还只表了一半。
她这都干了些什么……
温柏杼猛地一下爬起来下床,却感到一阵眩晕,啪的一下就摔倒在地。
坐在客厅的女人似乎听到了声响,急匆匆地向房间里赶来,脚步声临近温柏杼时,她正捂着额头趴在地上,眉头微蹙,看上去不太舒服。
一言不发地把温柏杼从地上扶了起来,裴瑾宁才拍打了一下她的衣服,见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势后,便转身留下一句“收拾好了就来客厅”,从门口走了出去。
温柏杼喉咙微动,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迅速套上一件外套,洗漱完毕就走了出去。
客厅里,裴瑾宁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看上去格外认真。
“裴姨……”强忍着内心的紧张,温柏杼站定在了裴瑾宁身前,俨然没有了昨天那副样子,“谣言不是澄清了吗?怎么还不用回去上班?”
裴瑾宁抬起头,淡淡地瞥了温柏杼一眼,甚至在听到“裴姨”这个称呼时都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嗯,还没通知,再等等,去把桌上的醒酒汤喝了。”
略显冷淡的语气……温柏杼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蜷缩。她记得昨夜零星的画面:路灯下交缠的呼吸,沙发上滚烫的膝盖,还有那个落在唇角却被打断的吻。
可此刻的裴瑾宁像是裹在冰壳里,连空气都冻得凝滞。
“还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些什么吗?”裴瑾宁慢慢坐直,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的案子,而不是昨晚还被她搂在怀里的人。
温柏杼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在心虚的时候,她身上那种冷淡的感觉就消失了,和裴瑾宁之间的位置也瞬间对调。
因为她昨晚醉酒的失态,裴瑾宁完完全全掌控了主动权。
温柏杼并不完全记得昨天晚上她做的事情,但裴瑾宁却知道,并且目睹了全程,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她可能做了越界的事情,只是还没想起来。
“不太记得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但就凭记得的那些,已经足够让裴瑾宁以“越界”的借口把她赶走了,因而温柏杼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没干什么越界的事情吧?”
裴瑾宁自然是知道温柏杼在想什么的,五年的共处时间,对于温柏杼在做错什么事情时的反应,她了如指掌,现在这种情况,就说明温柏杼已经开始害怕了。
小朋友知道害怕了,那她还要不要直说?
裴瑾宁眸色一沉,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打着,心中纠结万分。
开口了,小朋友就再也没法和她相处了,她们注定会分道扬镳,而她……也注定孤老终生。
以温柏杼先前的行为来看,她似乎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昨晚的越界也只是离开前的最后放纵。
一想到温柏杼有可能离开,她的指尖似乎都有些泛凉。
裴瑾宁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可昨天对养了五年的小朋友险些动摇的人的的确确是她。
裴瑾宁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怎么跟温豫霖和温承河交代?怎么跟裴父裴母交代?
裴瑾宁抬起头,面前的温柏杼头发虽梳过,看起来还是有些杂乱,身上匆忙套上的外套连领子都没翻出来,可见她有多害怕和慌张,她心里一动,愈发纠结了起来。
如果温柏杼没跟她表白,她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把日子过下去,继续在心里欺骗自己,保留着那点侥幸——她喜欢温柏杼,万一温柏杼不喜欢自己呢?
可偏偏温柏杼在昨晚跟她表白了,哪怕只说出了两个字,她心底的侥幸还是不可避免的破碎了。
小朋友就是喜欢她,甚至不知道喜欢了多久。
裴瑾宁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也不得不作出选择。
她绝对不能跟温柏杼在一起,无论是为了温承河,温豫霖,裴父裴母,为自己,还是为了温柏杼。
裴瑾宁不捉痕迹地颤了颤,说。
“你喜欢姐姐,对吗?”
终于快在一起了……等别扭姐姐别扭完就好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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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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