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削骨换面又何妨

章呈风尚未开口,一旁的顾钦走上去,瞧了瞧那个机关锁,他道:“这个机关锁真有意思。倒也不是没有法子解。我说,这位柳公子,你是否过于依赖你的,呈风兄了?”

他们早已互通姓名,只是之前顾钦不曾理睬过他,横眉冷对倒不至于,视若无物是真,不过柳相歌也没有放在心上,非亲近之人的喜恶于他如杂物,自然是如糟粕般弃之,故而顾钦喊他,柳相歌倒有些惊讶,他挑眉道:“哦?那这位顾公子,你有何高见?”

顾钦刚要说什么,摆好架势,预备侃侃而谈,在触及章呈风略显不善的眼神后,他宛如鹌鹑般缩脖,老实道:“像这种石门,在大良百姓家中很少见,多见于粮仓、武器库。用作防盗、保护。过去朝中动乱时,大良境内常有偷盗发生,故而城中百姓家中不光有寻常锁,还备有机关锁。”说到这里,顾钦见柳相歌听得津津有味,有些奇怪,他道:“你家在哪啊?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柳相歌见顾钦问起,也不作什么隐瞒,他道:“我是桃源山清风观的道士。师从寒解子。我们那边民风淳朴,自我记事起山上山下百姓全都安居乐业、安稳度日,故而不曾对机关锁这方面有过涉猎。只是简单了解过一些,但是不深。”

说出来的时候柳相歌有一点心虚,他心道:机关锁应该很贵吧,那会道观里四面漏风,怎么可能有闲钱去买机关锁?再说了,买回来又该怎么处理?是用来锁缺了一个半人大的口子的观门,还是锁他们师徒二人凑不满一个掌心大的用来装珍品的箱子?亦或者是拿来锁那些装着话本子的木箱?

“桃源山?清风观?寒解子?没听说过。”顾钦嘟囔,“是什么穷乡僻壤吗?”

柳相歌闻言,皮笑肉不笑,他转向章呈风道:“呈风兄,是不是你给他的教训还不够?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教训?”

“阿钦!”周芜急声提醒,她的义弟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过了几天啊,说话还是这般没有分寸,在自家人这里说说便好了,当着外人面前说,委实欠教训。

顾钦听到周芜所言,立马反应过来,他道:“抱歉抱歉,一时失了分寸。”

柳相歌虽然心胸不宽广,可也不至于同他斤斤计较,他算是看明白了,像这位顾公子,身上总带着大家族赋予的傲气,情不自禁或而有意无意伤人,同这类人计较太多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教训。看着顾钦是诚心道歉的份上,故而柳相歌笑眯眯道:“呈风兄,我想了一下,做人还是要大度点。”

“好。不过想想若是需要帮忙,可以尽情使唤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知无不言。”章呈风语气温和,看着顾钦,似笑非笑,暗含警告。

周芜见状,出声道:“各位,我们还是先进去要紧。”

柳相歌走过去,看着顾钦,道:“顾公子,怎么不说了?”

顾钦一副难看模样,缓了缓,他清了清嗓子,才道:“你看,这个机关锁跟寻常那些机关锁不一样。寻常机关锁需要转到特定的数字才能打开。这个机关锁却不一样,它要解谜。你看,一、二、三、四,锁上有四个空缺。”

顾钦随意将机关锁转了转,渐渐地面色开始凝重,他侧耳细听,片刻才道:“我们需要将门锁转到相应的位置。这上面都是文字。若我没猜错的话,每一个缺位都有若干个文字供以选择。但若是这么简单的一转就好了。方才我听门中动静,只听得里面机关千变万化、捉摸不透。你这头动,里面机关也跟着动。何况门锁并非单独成形,而是与石门相连,这头转动锁上,石门中又有机关牵连,若是转动的时候不能确定这四字,而是盲目的依次试错,错过了正确的字,那字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出现,没有试错的机会,也不能停留过长。你们看,方才我将第一个文字转到昶,这才没一会,这个位置就成了儁字。还好二字都是不相干的字。”

柳相歌闻言沉思,心道:此有三难,一难难在解出这四字,二难难在在转到相应的字上,三难难在转动的时间。有此三难在,实在不好操作。

顾钦无言,耸了耸肩,左看右看,思索不到什么,这石门机关千变万化,何况这里说是解谜,却不如说是盲猜,四处无线索,门上的图案也不晓得是何意思,要他们几人去猜,天方夜谭的四字能够想出一大堆,一时间犹如寡妇无米。

几人陷入沉默,柳相歌时而扶着下巴,时而挠头,时而默然,一时半会也摸不到什么头绪,他无奈道:“呈风兄,好哥哥,这会我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呈风兄,帮帮我们吧。”

“再说说?”章呈风闻言笑了笑,嘴角难压,没料到柳相歌会说出这一声,这句突如其来的好哥哥简直让他心中喜悦难抑,莫大的欢喜盈于胸膛,甚是让其迷幻。

“哥哥?”柳相歌不确定道。

“听到了。”章呈风眼中细碎的笑意盈满,他情不自禁婆娑扇柄道:“不过想想,我还是那句,我并非无所不能。我不知如何破解机关锁,但对石门上的图案我却是熟悉得很,当年朝中动乱,江南流民,伏尸万里,叛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奈何明月桥日日有鬼踏上,要往生之鬼多之又多。”

说到这里,章呈风忆起往事,神情说不上好,他扫视一圈,见柳相歌目露迷茫,才笑着解释道:“想想你当然不知,那会你神智尚且混沌,还没有知事。”至于周芜二人,章呈风才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继续说下去,“那会,叛军扯着大旗上就印着这个图案,不光是旗帜,叛军之间流行着在后背纹这个图案,他们管这个叫,魑兽。”

听到“魑兽”,周芜心中大惊,她道:“是十几年前?那会我还小,阿钦更是不能离开奶娘。一日我和阿娘出府,在马车上阿娘挑帘下看时,我也瞧见街上全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神情悲伤麻木,有的愤懑者还破口朝天大骂‘魑贼’。”

这段记忆顾钦自然是没有的,他记忆中的素城永远美好,永远宁静,闻言吃了一惊,他道:“阿姐……”

周芜急忙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章呈风所说,周芜所言,柳相歌统统不知,他八岁前还是个痴傻人,就算是见过,可能也没有印象了。

“新皇上位不正,对除祟世家忌惮防备,对底下的大臣更是警惕到昼夜难安。当年其镇压叛军用的手段过于残忍,至今仍被那些知晓往事的人诟病。世上关于叛军的记载被全部焚烧,但此事不过十几年,那些还记得往事的人还记得这些叛军叫——”

“伏犰。”周芜解释道,“后来我才从阿娘口中知道,这些人是从别处逃亡过来的,他们家园被侵占,田地、积蓄、房屋通通没有了,父母,妻儿,丈夫,孩子俱死于伏犰军手上。”

章呈风点头,接着道:“这些叛军打着‘兴天下除奸贼’的口号一路北上。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我猜测,机关锁所需的这四字与叛军相关。就是不知是哪四字了。”

柳相歌听得津津有味,闻言道:“多谢呈风兄。”

章呈风摇头叹笑,“只是将当年往事忆一遍,算不得什么。”

“不知这位章公子还记得当年有关的童谣吗?‘罡风破晓李氏亡,赤阳高悬伏犰现’……”周芜努力翻出过去的记忆。

听及此,章呈风颔首,“‘罡风破晓李氏亡,赤阳高悬伏犰现。恶鬼走街夜半来,他朝便是你死期’。你怀疑是‘李朝半死’,不,是李氏将死这四字?”

周芜摇头,“我只是突然忆起当年有这么一个童谣在,迷迷糊糊记得前两句罢。是章公子忆起的,我不敢自揽。”

“你倒是精明。”章呈风似笑非笑,“既然我们都猜不到,不若拿这四字试他一试?”

“好。”柳相歌应道。

几人分工明确,四人各领一字,同一时间迅速用法器转动,他们也并非没有想过直接用法器来破坏石门,可直接破坏一举不够稳妥,再者恐触发门后机关,遂放弃。几人迅速动作,一转到那字处,或用蛮力或用丝线或用符箓或拈诀,可谓是各显神通。不过须臾,石门慢慢打开,数道冷箭飞出,柳相歌被章呈风护在身后。周芜二人没有防备,故而反应不及时,虽没有受伤,急急躲避,稍显狼狈。

等石门完全大开,柳相歌站定,定睛一看,只见里面贴壁火把依次亮起,照亮里面石板通道,柳相歌猜测,方才那些冷箭是石门打开后被触动的机关,他道:“修建此处之人心思缜密,呈风兄,周小姐,顾公子,我们需小心为上。”

“好。”章呈风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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