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湍急的河水中,八岁的刘淼淼像片落叶般无助。皮筏撞上暗礁的瞬间,她小小的身体被抛向空中,而后重重砸进冰冷的河水里。
“淼淼!”母亲的尖叫刺破喧嚣的水声。刘淼淼拼命挣扎,大口大口的河水灌入口鼻,她的喉咙里都是河水,完全无法呼救,慢慢地,模糊的视线中,刘淼淼看到母亲伸来的手越来越远,最终被浑浊的河水吞没。
黑暗。无尽的黑暗。等到淼淼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刘淼淼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喉咙火烧般疼痛。
“这里是哪里?妈妈……我好渴。”她嘶哑地挤出这个字,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来了来了!”母亲红肿着眼睛端来一个碗,颤抖的手将水喂到她嘴边。可刚喝两口,刘淼淼就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由苍白转为病态的潮红。“妈妈,我好难受!妈妈!”
“必须去医院!”母亲斩钉截铁地说。
父亲一脚踹翻凳子:“深更半夜的,去哪找车?”他指着窗外,“你听听这雷声!”
果然,暴雨拍打着窗棂,闪电将父亲狰狞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母亲不再争辩,默默用棉被裹紧刘淼淼,赤脚踏入瓢泼大雨中。
泥泞的山路被大雨冲刷的寸步难行,母亲摔了三次,膝盖渗出的血染红裤管。刘淼淼伏在她背上,在颠簸中看见奇异的景象——月光穿透雨幕,银发少年立在老槐树下,九条雪白的狐尾在风中舒展。他嘴唇轻启,似乎在唤她的名字。
“妈妈...有狐狸...”刘淼淼虚弱地指向虚空。
母亲惊恐回头,却只看见被雨水打湿的祠堂牌匾。她将女儿搂得更紧,加快脚步奔向县医院。
十年后,大学教室里阳光正好。
“同学!下课了!”娇娇用课本轻拍刘淼淼的额头,“又梦到小时候溺水?”
刘淼淼揉着太阳穴点点头。自从那次意外,她就时常梦见那个银发狐尾的少年。更诡异的是,随着年岁增长,梦境越来越清晰,就像在播放连续剧。
“今晚来我家住吧。”娇娇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奶奶说七月半阴气重,你这种招阴体质...”
“得了吧!”刘淼淼笑着推她,却突然打了个寒颤。教室的日光灯管“滋滋”闪烁,她余光瞥见窗外飘过一抹白色。
放学路上,浓雾毫无征兆地笼罩校园。刘淼淼听见娇娇在雾中呼喊,可声音越来越远。她摸索着前进,脚下突然踩空——眼前,白茫茫一片……
“小姐!您终于醒了!”
刘淼淼被刺鼻的药味呛醒,发现自己躺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绣有牡丹的锦被。床边跪着个穿藕荷色襦裙的少女,正用沾了药汁的帕子给她擦汗。
“这是...哪儿?”刘淼淼一开口就被自己娇柔的嗓音吓到。她惊恐地摸向喉咙,却触到细腻如瓷的肌肤。
丫鬟打扮的少女瞪大眼睛:“小姐别吓奴婢!这里是箫府啊!”她转身对门外喊:“快禀报老爷夫人,三小姐醒了!”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淼淼低头看见自己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涂着淡粉的蔻丹。她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得倒吸凉气。
不是梦。
“芷若我儿!”珠帘被猛地掀开,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扑到床前。刘淼淼下意识往后缩,这个动作让妇人瞬间泪如雨下。
“都怪那陆家小子!”男人咬牙切齿,“为父这就去...”
“老爷!”妇人急忙制止,“太医说芷若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待众人退下,刘淼淼挣扎着下床。铜镜里映出张陌生的脸——杏眼樱唇,眉间一点朱砂痣,活脱脱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喜欢这个新身份吗?”
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淼淼转身时踢翻绣墩,只见窗边月光里,银发少年慵懒地倚着窗棂。这次他不再虚幻,月光为他镀上银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见。
“九尾狐”刘淼淼试探地问。
少年歪着头,狐耳在发间轻颤:“我叫白夜璃。”他忽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而你,是我的新娘。”
刘淼淼的背抵上冰凉的铜镜。九尾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眉间朱砂,指尖泛起莹蓝微光。无数陌生画面突然涌入脑海——
月下初遇、桃林定情、血染嫁衣...最后定格在一柄穿透九尾胸膛的利剑上。
“想起来了?”九尾拭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刘淼淼恍惚想起,今天正是七月十五。传说这一夜,阴阳两界的屏障最薄...
次日清晨,刘淼淼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姐!慕容临携赫连昭月登门悔婚了!”绛珠慌张地冲进来。
刘淼淼心头一跳。这情节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上一世里箫芷若因爱生恨,最终害得满门抄斩。
前厅传来瓷器碎裂声。她提着裙摆跑去,正听见锦衣少年冷声道:“晚辈慕容临与赫连昭月两情相悦,还望箫伯父成全。”
“混账!”箫老爷拍案而起,“当年你慕容家落魄时...”
“爹!”刘淼淼脱口而出,“女儿愿意退婚。”
满堂哗然。慕容临公子诧异回头,却在看清她容貌时瞳孔骤缩。刘淼淼这才发现,他的眉眼竟与白夜璃有三分相似。
“三小姐深明大义。”慕容临很快恢复倨傲,却在她转身时突然抓住她手腕,“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一道白影闪过,慕容临惨叫缩手。刘淼淼看见他手背上浮现三道爪痕,深可见骨。
“离她远点。”白夜璃的声音在虚空回荡。奇怪的是,只有慕容临惊恐地抬头四处张望,所有人都好像没有听到白夜璃的声音。
当晚,刘淼淼在闺房发现个檀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半块染血的玉佩,和她梦中见过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白夜璃银发白袍,突然现身,站在房门外暗处,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淼淼,恍如隔世。
他难以抑制心中的忐忑,唇齿微动:“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院墙外传来打更声。子时将至,鬼门大开。刘淼淼握紧玉佩,听见远处隐约的兵戈之声。命运的齿轮,终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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