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克答应了克莱恩去杀掉因斯·赞格威尔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带着银质链子的表，看了一眼。

“克莱恩，时间还有一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他问道。

“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屡受阻碍，这是非常奇怪的。所有伟大存在都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无法对祂们献上祭品，所以他无法借助任何力量逼迫教堂取出圣赛琳娜的骨灰。这是不合理的，利用0-08实现双赢本应该是极其顺利的。这件事情一定有原因，原因也许就出在那个没有被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杀死的‘幸运儿’身上。”

纸张上的文字到了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墨点。

“不——这像是一场梦，一个谎言。因斯……我为何要盗取0-08？这太令人疑惑不解了。是啊！这是件十足的怪事，就像我每每摸到0-08时便会感觉这栋房子的红烟囱十分刺眼一般。也许我或许需要搬走……对……我一定要搬走。”

大量的涂抹痕迹出现在这段话的下一行。

“为什么？！我无法逃离这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它每时每刻都在盯着我。是的，一双银白的，没有瞳孔也没有睫毛的眼睛。很美丽，不，这一点都不美丽……我想起来了，这是——”

在这段话最后一个字母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很长的，向着纸面下端延伸的划痕。在划痕的下方，也就是书页之外的桌面上，出现了许多凌乱的指印。桌子前方的地面上，倒着一大片人形灰烬。在灰烬上方的空中，悬浮着许许多多的银色丝线，它们时而扭曲缠绕，时而松散飞舞。

但桌上的0-08依然在书写：“这是宿命，这是过去。”

“也许我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或者我走错了房间，很显然因斯不在这里。”克莱恩喃喃自语，“他死在了这个红烟囱的房子里，变异失控了。可奇怪的是，我什么都没做。”

“这是一片被封闭的灵性空间。”阿兹克环视了一遍门窗，“如果不是我们的到来破坏这里，或者有哪个无辜的普通人推开这个房间的大门，他留下的污染依旧会安安静静地留存在这里，不向外界渗透。哪怕我们再晚些时候到来，也是一样的场面。”

犹豫许久，克莱恩分出一缕意识联系了一下源堡上的三个唯一性，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他心里一定，大着胆子绕过灰烬，伸头去看那本笔记。笔记的旁边是一动不动的0-08，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如同一支真正的羽毛笔。

灵性直觉告诉克莱恩，笔记上的字还很新鲜。也许距离写下没有几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很特别。非凡世界很难存在真正的巧合，克莱恩也绝不相信是巧合。于是他推开了窗，往外面喊了一声。

“阿蒙。”

一只乌鸦飞了进来，它小心翼翼地落在离克莱恩不远不近的地方，爪子勾着挂了些被捏碎的木屑的桌子边缘。如同生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一般，阿蒙似乎也懂得了即使是现在的克莱恩也是祂惹不起的存在的事实。

“把‘0-08’带给亚当。顺便再告诉祂……”克莱恩思索着，无意识地用手扫去桌上的木屑，“我很恼火。”

在克莱恩吩咐阿蒙的时候，阿兹克就在旁边看着。他很熟悉克莱恩现在的语气。如果说第一句话还有些许“克莱恩”的模样，最后轻飘飘落下的定论就完全是神明的口吻了。他几乎忍不住要向克莱恩宣誓他的忠诚了。

可当克莱恩的目光转到地上那一团已经失去的灵性的灰烬时，那个克莱恩又回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混合着悲伤的疑惑。

“你不该就这么死去的。”他这样说道。

最后，克莱恩带走了因斯·赞格威尔用0-08写下的笔记。

他和阿兹克谈论了几句，然后回转到值夜者那边去。此刻罗珊正准备下班，她看见克莱恩在这个点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哦，克莱恩，今天可不是你的工作日，而且大家都在准备下班了，你现在来做什么呢？”她询问克莱恩，她没能从克莱恩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想着也许不是重要的事情。

“罗珊，队长在吗？”克莱恩问她。

“在的，方才我才见到他回了办公室。”罗珊答道，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于是轻快地从克莱恩身边走过，“再见！”

克莱恩也向她道别。

在办公室的门前，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谁？”门内传出邓恩的声音。

“是我，克莱恩。”克莱恩说道。

“请进。”

克莱恩推开门，看见邓恩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对几份报告愁眉不展。他见克莱恩来，摁了摁眉心，然后指着自己桌子前面的椅子说道：“请坐吧。”待克莱恩坐下之后，他又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找到了因斯·赞格威尔的住处，现在已经确认他的死亡，现场已经被我封锁，不会有普通人误闯，污染也由我的……一位朋友处理完成，这是他用0-08写下的笔记。”克莱恩将笔记递给邓恩，“得麻烦你拍电报发给贝克兰德的教堂告知此事了。”

邓恩点点头，接下了笔记，他没有询问克莱恩的朋友是谁，也没有询问克莱恩是如何找到因斯·赞格威尔的。这些都不重要，从克莱恩入职是由“女神之剑”塞西玛带领的就可以看出，克莱恩也许不是一个被迫被卷进非凡世界的普通人。只要确定克莱恩安全，他也就不多操心。

克莱恩的目光落在了邓恩手边的报告上，他看了两眼，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所有地方都没有任何异常？”他疑惑地问道。

邓恩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按理来说我们每个月都会收到各式各样由非凡引起的事件。风平浪静的月份也许没有人员伤亡，也许没有普通人发现，但还是会有。而我这个月处理的唯一和非凡有关的事件就是你的自杀。”他挺直了背，“克莱恩，虽然你并是我管辖内的成员，但我希望你也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我担心这是发生大事的前兆。”

“我会的。既然我站在这里，我是一名刚加入的值夜者，你也可以是我的队长。”克莱恩说。他又在心里默念：您当然永远是我的队长，这并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说完这句话，他又忍不住低头去看那份报告。

时间点，又是时间点。

这个时间正好是他重生回到这个时空的时间。

一切线索就好像串在了一起，正明晃晃地告诉他：你自己才是廷根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