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其实没有对张良做什么,只是把他丢给了紫兰山庄的姑娘们,叫她们把他的贵族公子哥皮扒了下来——当然只扒了外面的两层,服侍他换了一身书童装,然后帮颜路拿行李。
什么?你问颜路不是空着手追出门哪里来的行李?紫兰轩的姑娘们表示这么可爱的小哥哥好容易来家一趟,怎么能让他空着手回去?那必须打包大批量的新郑特产啊!什么柿饼红枣各种果干肉干整整塞了两大袋。这是最近鬼女没时间酿酒了,不然还得捎几坛子的兰花酿……
对此,跟在两匹神兽后面狂奔的苦力张小良表示鬼女姑娘你真是睚眦必报!
当然鬼女意思了几里路也就算了,没有罚他一直跑回桑海——毕竟他背上还有伤呢。而且虽然白凤的鸟在第一时间就给儒家掌门送了平安信过去,但人家师父肯定仍在挂心,还是要赶路优先。所以在张良第一次累瘫在地之后,鬼女就一把拎起他丢到了颜路前面,自己提了两大包特产,傲娇地哼了一声,驱着文狸先走了,避免看到两小只撒狗粮碍眼:可能的话真不想让他俩同骑!但毕竟他们说小也不小了,跟她一个女人同乘总归还是不合适。
俩熊孩子回到桑海就吃了闭门羹,儒家掌门面也不见,直接传出话来要将他俩逐出师门。
颜路直接懵住,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眼圈立刻红了:他自打有记忆起就在小圣贤庄,早把这里当成了家,骤然被逐,哪里受得了?张良也终于意识到了此事后果的严重性,深恨不该连累小师兄,只是此时后悔为时已晚。于是两人一齐在门外长跪乞求宽宥,但是一直没有人敢搭理他们。
鬼女当然看不得自家弟弟那委屈巴巴的小脸:多大点事,值当吗?再说又不是我家小路的主意!判刑还有个轻重呢!但鉴于两人确实有错,她也没立刻去兴师问罪。但在张良体力不支昏倒在地、颜路急得眼泪直掉还连个问的人也没有之后,她的耐心终于告罄,遂翻进门去直奔掌门的庭院要讨说法。刚走到院门口,却见院子正中也跪了一个人——伏念。
“师父,求您三思。”伏念的语气甚是焦急,“他二人确实有过,但过不至此!子房心忧故国、焦虑之下才会冲动行事,纵有不妥之处,终未酿成大错。他虽性子略有跳脱,但入门数载,向来勤以治学、恭敬事师、友爱同门,实乃儒门中之佼佼者。子路更是您亲眼看着长大,自幼乖巧谨慎、从不出错,今次偶然出格,也无非是担心师弟的缘故。师父向来赏罚分明,为何这次,却独独要对他二人如此严厉?”
“念儿,”一直沉默不语的儒家掌门突然开了口,“你觉得,小圣贤庄自孔圣时起,300余年始终屹立不倒,原因是什么?”
“是因我儒家推仁爱,倡礼义,孝悌事亲,谨信为人,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
“不错,但你未说到关键之处。”
“徒儿驽钝,请师父指教。”
“诸子百家,之所以能存世乃至兴盛者,皆因国君诸侯所能容之也。儒家主张仁爱礼义治天下,但其中为君王所看重者,无非尊卑有序、事君以礼而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心有序,各安其分,才可天下太平。”
“徒儿受教。”
“但良儿此次,犯了大戒。韩王立嗣,正统已明,而良儿无视君父之言、长幼之序,受私情所宥,起怨怼之心,一心只欲为好友相争,是因小义、乱尊卑、废大礼之举。自古立嫡立长,凡有争储夺嫡之腥风血雨,皆是以偏犯正、不忠不义之举。韩国朝堂刚刚尘埃落定,良儿却偏要再生波澜。若非韩非一向持正守分,韩国此番必乱。届时,岂非叫天下人笑我儒家言行不一、祸乱朝纲?儒家可以谏言犯君、可以厢助一国攻伐不义,但绝不可在国中挑生内乱。念儿,今天下之势,以你之智慧,当能看清。连纵横家都已收敛锋芒、忠诚事君,不再鼓唇弄舌、为一己争利,儒家子弟,又岂能行此倒行逆施之事?更莫提良儿还有窃人财物、欺瞒师长同门等私德之亏,全忘了慎独修身之训。置圣贤先祖遗训而不顾,念儿,依儒家家法,我不该将他逐出师门吗?我身为儒家掌门,倘若不能以身作则,又有何资格要求诸弟子循规蹈矩?”
“师父,可是子路呢?”伏念退了一步,心想至少要把颜路保下来,“子路只是想追子房回来而已,只是力未能逮,并无大过啊!”
“路儿之过,看似无足轻重,但究其实质,与良儿并无区别,同样是因私废义、因情乱礼。他完全可以在发觉良儿离开的第一时间向你我求助,但他却只想瞒下此事、私自解决,最终助其行此不忠不义之事。若两人异地而处,只怕他的选择也与良儿无异。正因他自幼在儒门长大,才更应深明大义、引导师弟走向正途,但事到临头,却仍是感情用事、随波逐流,甚至忘却其先师究竟为何身亡殒命,着实让人失望。他既如此重情,只怕良儿离开了,他的心也不安与此,就让他陪着良儿一同另寻高就吧。”
“这……”伏念有些语塞: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师父对颜路的怨念似乎比对张良还重?
“因私废义、感情用事?”一个不算谦恭的声音切入了两个人的对话,鬼女大踏步地进了院子,有些鄙视地看着儒家掌门白发胜雪、高深莫测的背影,“老人家,你们儒家不是讲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你敢说你非要把小路一起赶走,就没有感情用事?”
“……”在两个年轻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儒家掌门眉角抽了抽,但是一股莫名的心虚让他没有反驳。
“山姑娘!”伏念黑着脸转过了身,“这里是我儒家掌门的寝居之地,你说闯就闯,未免太不将我儒家放在眼里!”
“我不闯,怎么知道你们堂堂一门掌教,还会跟自己徒弟置气?”鬼女抱臂倚在门口,“吓唬吓唬就行了!张良在家就挨了顿打,现在棒创还没消,又赶了这几天路,一到桑海水都没喝一口就先罚跪……现在人已经昏过去了,就那么扔在冰天雪地里冻着不闻不问,一会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哭都来不及。至于小路,该说的我都跟他说过,他早知错了,还说回来要跟你请罪,这也快跪了两个时辰了,眼泪哭了一箩筐,您老气也该消了吧?你就算看在无名大师的份上,也好歹也见一面听他说句话啊!”
“……”儒家掌门还是没有吭声。
鬼女冲着伏念连连使眼色,伏念虽然不爽,但还是瞪了她一眼之后转向了自己的师父:“师父……”
“念儿,送客!”儒家掌门终于出声了,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怒气,但语气还是很坚决。
伏念无奈只得转身:“山姑娘,请吧!”
鬼女不满地瞪着儒家掌门的背影:“诶,你这……”
伏念快步赶上前来,趁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之前,一把扯住了她就往门外拽,一面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我会劝师父的!你有空在这里纠缠师父,不如去请荀师叔!”
鬼女会意,转身离开了,一面心下疑惑:难不成这儒家掌门也是个师哥病?不像啊!
伏念回到院内时,儒家掌门还在原地站着一动未动。伏念想了半天该如何再劝,却没想到,儒家掌门先开了口:“念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先听我说。这几月,我深感大限已然将至……”
伏念心下一惊,本能地脱口而出:“师父!您莫要如此说……”
“端肃、敛容!你是儒家的继承者,怎可如此轻易失态?”儒家掌门严厉地斥责了伏念一句,然后语气又柔和下来,“生老病死,天地之道。我如今已过耄耋之年,纵哪日阖然长睡,也不足为怪。我百年之后,小圣贤庄千百弟子的安危,就全系于你一身!所以,有些事,别人可以做,但你不能做;有些话,别人能说,但你绝不能说!”
“是……”
“当今天下,强秦日盛,虎视眈眈,近来磨刀霍霍向韩赵,想来征伐六国之心,已难按捺,而第五次合纵伐秦败后,六国对强秦之铁蹄,亦无真正的抵御之力。齐国远在东海之滨,上至王侯,下至百姓,不乏数十年不闻兵戈之声者,对此实难感同身受。其实,齐国如今的安泰和乐,也无非是秦国远交近攻之策下苟延残喘。然而于百姓而言,能于乱世之中得一苟安,又何尝不是种幸运?郑庄称霸以来,王纲堕落已五百余年,如今更是周天子亦不复存焉。周气数已尽,孔圣所渴念的三王时代大同之治,已不可能再现于世。事实上,秦国若真能一统天下、而后止戈罢兵,对天下而言,亦是一大福祉。念儿,如我之推测无误,秦灭六国,必将齐国留到最后。而齐国王室向来看重我小圣贤庄,大兵压境之时,必会请我小圣贤庄出山。念儿,若到那日,我希望你能摒弃世俗偏见、甘负骂名,劝说太后和大王勿作抵抗,归降秦国,以保齐国百姓不受兵燹之苦。”
“师父,何至于此?”伏念愕然道,“齐国向来富庶丰饶,兵马粮草皆富富有余,为何不能劝说大王及早奋发图强以止他人觊觎之念,却要袖手坐视一国雄起、邻邦蒙难、最终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秦人据齐,齐人焉能服之?”
“田氏代齐,齐人不也安之若素?有过一次,第二次,百姓只会更快地接受现实,反正,如今之齐也已非正统。”儒家掌门叹道,“五霸争雄三百年,而七国并立至今又已二百余年,天下分崩离析、礼崩乐坏已然太久,这天下,需要一个新的共主。而这个共主之责,秦王当得,而齐王当不得。念儿,新的时代、新的国度,儒家也需要新的生存之道。日后,你须约束儒家弟子专心研修学问,少涉军国政治,更不可对君王妄加评断。念儿,你幼时我曾带你登鳌山观东海,你当记得,所站高度不同,眼前的风景也截然不同。当在半山之时,你只可见琅琊渔港,而立于峰顶之上,方能俯瞰整个桑海。对于整个天下,芸芸众生或许只是在山脚流连,路儿、良儿或许是站在山腰之人,你我或许能攀至半山,但唯有王,才真正站在峰顶。站在山腰或半山而想指点整个天下,难免偏颇,而一时一地之害,或许正是天下的大利。念儿,敏于行,慎于言,始终是我儒家古训,望你能时时铭刻在心!”
“师父,我记下了……”伏念长跪于地,深深一揖到底,“徒儿决不敢负师父重托!”
“至于路儿和良儿……”儒家掌门的话里带上了几分固执,“我一日未去,他们就一日不可回归儒门!等我身故之后,你再召他们回来吧!”
“这……”伏念顿了顿,心下还是有些不忍,“您不打算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不见。”儒家掌门道,“不痛彻骨髓,就不会铭刻在心!你只长他们数年,路儿也还罢了,良儿,怕是未必肯受你管束。方才这番话,若是你对他说,他必有千百句话等着你,但你若说这是我的遗训……若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或许再行事前,还能稍加思量!若他依然固我……念儿,断臂求生的道理,你应明白!”
伏念长跪在院子正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儒家掌门之职,分量竟然如此之重。多年以来,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各位长辈心照不宣的儒家继承人,因此他也有意识地严格以儒家信条约束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但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还是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此时,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来报:“掌门师伯,荀师伯刚才突然去了门口,要把子路师兄和子房师兄带走。师弟们拦时,荀师伯说,既然您不要这两个学生,他刚好清闲,就当是掌门师伯……送与他解闷了……还是子路师兄自己不肯,与他在门外僵持,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掌门师伯,荀师叔若一时兴起执意带人,我等如何能拦得住?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儒家掌门终于第一次回过了身,伏念看得到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一时与那弟子都噤若寒蝉。
“……荀卿!你就非要拉我的徒弟给你家韩非替命吗!”儒家掌门愤怒地一扬手,太阿飞到了他的手中,便大步流星地直奔小圣贤庄大门而去。
“……”伏念无语:打脸不要这么快……刚刚是谁说要与两个孽徒老死不相见来的?
不过这个局面乃是由他亲手促成,他正乐见其成,立刻起身,追着师父也一同去了。
鬼女牙酸地看着一老一小重复着文言版的“乖孩子跟我走吧”“你是怪叔叔我不去我不去”的戏码,怎么看荀子怎么像拐骗少年儿童的人贩子。她趁颜路因为张良微动似有清醒之象而赶去查看的空档,凑到荀子耳边悄悄地问了句:“荀夫子,您真确定这样有用?”
荀子只是高深莫测地微笑着捻了捻胡须:“快了,快了。”
果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儒家掌门满面怒色地出现在门口:“荀卿!休要打我徒弟的主意!”
荀子貌似无辜地眨了眨眼:“呵,师兄,是你亲口下令将他二人逐出师门,何来你的徒弟一说?既然他二人已与你无关,入我门下,又有何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他们被逐出儒家,也是我的徒弟!改投你的门下,想都别想!”儒家掌门斩钉截铁道,“荀卿,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允许你再收徒的!”
荀子露出一副懊恼不甘而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然而在儒家掌门的注意力转向了颜路的时候,他飞快地冲鬼女眨了一下眼。
鬼女叹为观止地表示佩服,同时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韩非能皮成那样,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颜路看见师父终于肯露面就已经泪崩了,抽抽噎噎地叩首忏悔思过表态一气呵成,就差抱大腿了。而儒家掌门看他哭得可怜,神色也有些松动,习惯性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头,但到底还是把手放在他头上,而是背过身去:“我身为儒家之首,一语既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念儿,带他们走!没有我的命令,永生不得再进小圣贤庄的大门!”说完,也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瞪了荀子一眼,“你,跟我回去!”说完也不管荀子也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就像拽小孩一样地把他给拽走了。
鬼女不傻,她听到那句“没有我的命令”,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所以并没有再闹。只是颜路一时心绪激荡加哭得发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小圣贤庄的门在眼前关闭,一脸悲痛欲绝。
伏念俯身把烧得神志不清的张良背在背上,看着颜路叹了口气,拽了他一把:“你先跟我来,师父有地方安顿你们!”
颜路泪眼朦胧地抬起脸望着师兄,他本来长得就嫩,这一哭倒依稀还有些当年无名去世、他刚被送回儒家时那可怜可爱的模样。别说鬼女了,伏念都忍不住心软,但想到师父的话,还是冷着脸只说了声“走吧”,就到前面一言不发地带路去了。
鬼女牵着颜路一边安慰一边劝诫着跟在伏念背后,过了片刻,发现他们来到了……呃,曾经一度属于她的酒庄,顿时有了种世界好小的感觉。
这里现在是庖丁的地盘,不过庖丁只是在每个酿酒周期的关键时刻来看看,一般不住这里。伏念与他相谈,想让两个师弟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来……修身养性,庖丁还有了点受宠若惊之感,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两位公子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以至于伏念无比怀疑师父的动机到底是罚他们,还是想开后门让他们在这里度假。——果然只有他这个大师兄是永久的劳碌命吗?
鬼女将他两人安顿好,又恢复了很久未实行过的睡屋顶习惯守了他们几日,见他们的生活确实很有保障,而且身体渐复的张良也能把情绪低落的颜路逗出几分笑模样了,这才放心下来,再次叮嘱他们几句(对张良是警告),便起程赶回了新郑。
等到她回到新郑之后才发现,她离开不过十几日的光景,新郑的局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将桓齮领兵攻赵,大败赵军,斩首十万。韩王安惊魂未定之时,却突然发现韩国边境也已集结了大批秦**队。而在诸臣在为如何退敌而争论不休之时,蛰伏新郑多日而一直未有作为的盖聂,忽然以秦使身份求见韩王安,言韩王安若有和谈之意,便请以公子非为使,赴秦商议停战之事。
韩非望着几乎立刻一迭声地答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韩王安,无声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纵是自己再不放心,也只有随他赴秦这一条路可走了。
张小良这回被虐得够惨……被爷爷打板子打到几天起不来床,又被阿鬼当苦力溜成狗,又被师父罚跪罚到昏= =(求问我是不是第一个在全员文里对小良子下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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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填一个伏念为什么会那么坚决地反对收留天明他们的坑,是因为师父的遗训。这段写得好辛苦~
PS:所以后来齐都和平解放主要是伏念的功劳,于是政哥一开始还是很给儒家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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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在迁怒小路:你的命是我老婆(?)拿命换来的,你居然这么出去浪!我为我老婆感到不值!滚吧!我没你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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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出生两个多月就被送到儒门,五岁是前是在无名干娘和掌门干爹的抚养下成长起来的,虽然干爹来得不是特别勤,那也是当过监护人的。后来干娘去世了,干爹移情,宠他宠得不行~
小路和儒门的感情远比张良要深,张良才来了几年,肯定不会有那么强的归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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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掌门师父还是很宠徒弟的,荀子一动挡灾的念头他立马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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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是个有趣的老爷爷。所以小良子你跟天明下棋的馊主意爷爷未必没看出来,只是懒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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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也是个小嫩脸,于是长大之后,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或者说为了营造点攻君的气势),就留了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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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女姐姐,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你宝贝弟弟和良狐狸可是两个人孤男寡男地同@@居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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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哥哥的时间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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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16 打脸来得快之儒家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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