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反应了几秒才理解了卫庄话里的意思，只觉冷透的心又一点点地回暖过来：小庄，他也希望两个人都能活下来，是吧……

“所以，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另一个问题，”卫庄按揉着盖聂手臂的手突然发力，把他猛地向自己的方向拖过来按在了身边，不容躲避地盯住了盖聂仍然带着一丝茫然的脸庞，“可以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吗，师~哥~”

刚刚从盖聂难得一见的脆弱和迷茫中，卫庄窥见了他心如止水的师哥清冷外表下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正与他自己的困惑有关，他绝不会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攻破盖聂心防的机会。

盖聂回了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激动下的出格行为，还没从惨白中恢复的脸庞上飞快闪过一道红晕，试图把手臂从卫庄手里抽出来，但卫庄哪有那么容易肯放，邪邪一笑：“招惹了我就想跑？师哥，你可真够不负责任的！”

此刻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盖聂放弃地叹息一声，已经做好了面对卫庄接下来肆意嘲笑的心理准备。

出乎他的意料，卫庄却并没有说什么调侃的话，而是深深地凝视着他，问：“告诉我，师哥，你想这么做，多久了？”

“……”盖聂猝不及防，他做好了应对好几种情况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问题是这一个，一时间脸色有些狼狈。

“看来是很久了……”卫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但银眸里的光却极为尖锐，“那么为什么现在不装了？”

“……”

“别想着蒙混过去，你知道我没那么好说话！”

盖聂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情已经平静了很多。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也就没什么可矫情的了。于是他坦然地回视着卫庄：“师父说我是关心则乱……小庄，我只是看不得你受伤。”

这回却是卫庄被盖聂的坦白狠狠地击中。

卫庄心里清楚，进了鬼谷之后的这几年，除了挨罚，自己受伤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对每日免不了磕磕碰碰的武者而言其实相当罕见。历练中可能遇到什么意外，先趟过一趟雷的盖聂总会不顾他的厌烦事先提醒他一下，以至于卫庄每次都通过得非常顺利；两人间的交手，盖聂向来是点到为止；每次出谷处理事务，偶尔遇到稍微棘手的情况，盖聂也都是第一时间抢到前面把他护在身后。卫庄一度对此很不耐烦，还颇冷嘲热讽了几回，因为被当作弱者保护而感觉受到了冒犯，但盖聂道歉归道歉，下一次却依然故我。卫庄一直觉得是他的救世情结和师兄责任感在作祟，却没想到……不是不清楚他的实力，也不是不考虑他的自尊，只是逃不过四个字：关心则乱。

他的师哥不会说什么漂亮的情话，但这不带任何修饰的单纯陈述，却比任何深思熟虑的表白更加撩人。

半晌，盖聂似乎听到卫庄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又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XX……这叫我怎么忍！”

话音未落，盖聂眼前的景象一阵旋转，待定下神时，他发觉自己已经被按倒在了床上，眼前只有卫庄带着几分决然的脸和垂落到他脸颊的一络白发，卫庄的声音中夹杂着忍无可忍的喘息：“师哥，撩拨我是很危险的，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撩拨？后果？

盖聂的头还带着几分与床板撞击后的晕眩，没立刻理解卫庄话里的意思，而卫庄也没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已经俯下头，不容拒绝地吻住了他。

蛮横的气息理直气壮地入侵着，唇舌被翻搅带来全然陌生的感触，一点点燃着了他方才冰冷的身体。盖聂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挣扎——长期的习武经历让他本能地抗拒受人压制的情境。不过，在他还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之前，他的脸已被暂时放开——卫庄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微微抬起身子俯视着盖聂，一双银眸的颜色显得比平日要深沉许多，仿佛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猛兽，发出粗重的喘息：“师哥，你忍了很久对吗？告诉你，我也是！”

言毕，卫庄再一次恶狠狠地吻住了他。

盖聂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这次令他震惊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事实：等等……刚才，小庄说……什么？

他的呼吸依然在被掠夺，然而他的头脑此时却仿佛和身体完全分离了，那句“我也是”，充满了他的整个意识。

——小庄他也……他……什么时候？

他很想抓住卫庄问个清楚，然而抬手触到的却是卫庄身上厚厚的绷带。他犹豫一下，放开了手，没有再试图推拒，而是默许了卫庄的放肆。

初吻的感觉并不好，至少盖聂没有体会到什么愉快的感觉。自始至终，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忍耐和压抑各种反抗的冲动之上。而卫庄也并不是多有经验的人，曾寄住紫兰轩的经历容易让人误解他对某些少儿不宜的事并不陌生，但其实紫兰轩一个歌舞乐馆，虽也灯红酒绿，但其实难得撞见什么不和谐的场景，所以论到动真格，他也是头一回。只不过卫庄没有那么多纠结和疑惑，本能驱使他如何做，他就去做。万幸，他的对手比他更青涩。

但卫庄的岔子出在另一方面。当两人的唇终于分开时，他依然伏在盖聂身上没有动，仅仅是偏了偏头，让开了盖聂的脸：一方面，可以肆无忌惮地赖在师哥身上，他不想起来；另一方面，他起不来了……

背上的伤让卫庄为刚才的冲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疼痛此刻正像电流一样抽打着他的脊背，混合着身体的躁动，带来一种烈灼的刺激。被保护得太好不常受伤的后果，就是对疼痛的耐受力不强。纵然他此时想再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了。

盖聂感觉得到压在身上的躯体呈现出一种脱力后彻底放松的沉重，露出一个无奈而纵容的表情。他忽然不想去追根究底了，知道得那么清楚又能如何呢？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充满着彼此，就足够了。

于是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把因为丢脸而陷入自闭的师弟安顿好，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卫庄闷闷的声音响起：“师哥……”

盖聂回头，见卫庄伏在枕上，后脑勺对着他的方向，懊恼道：“我们都够蠢。”

盖聂失笑，其实他也深有同感。于是他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卫庄的手，出门准备晚餐去了。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个人的创世训练益发水乳交融得虐狗。以前鬼女还会偶尔观察他们的对练思考破敌之策，现在已经完全没眼看了。某大龄单身女青年愤然而去前丢下一句：“你们怎么还不去洞房！”

本来一句随意的嘲弄，听在心里有鬼的两小只耳中可就不是玩笑了。

洞房？卫庄向盖聂挑了挑眉：“好提议~”

盖聂面无表情将木剑竖在面前：“继续！”

“继续什么？”卫庄横剑架住了迎面攻来的一剑，口里还在不老实地继续占着便宜。然而令他很佩服的一点是，盖聂的脸色和剑招都没有出现波动。他家师哥的心态就是这么稳，即使盖聂平日偶尔会因为卫庄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露出赧然的神色，然而，似乎只要手里握上了剑，就再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的心神。

盖聂现在修练的重心已经转到了让自己的招式更加可控之上。明了了卫庄的心意之后，他打破鬼谷宿命的决心就益发坚定。但他发现这其实对控制力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在全力对抗和喂招之无缝切换，而他暂时还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在几次尝试失误之后，感觉受到戏弄的卫庄没兴趣陪他继续，愤怒地一个人离开了。

盖聂盘坐在树下继续沉思。他还记得当初入谷考校时鬼女对卫庄斩下的那三剑，气势惊人、威可裂地，但对卫庄本人的伤害却并没有很大。他就这个问题请教师父，但鬼谷子一眼就看出了他这一问题的真正目的，指点之余，也额外提醒他道：“收发自如是境界，而非筹谋。聂儿，一个人的筹划无论如何精密，都无法绝对避免意外的发生。在出剑之前就开始思考如何收回，你就已经输了。你所追求的应该是胜利，只有胜利者，才有机会和资格决定失败者的命运，无论是生是死。而胜利真正需要的，还是果决。如果有一天，你真正能做到剑随意动、收发随心，那你的剑法也就离封圣不远了。”

“封圣？”此时的盖聂，还觉得“剑圣”是一个很遥远的名字。

“不错，”鬼谷子注视着脸庞依然稚嫩的徒弟，“然而，‘圣’是一个沉重的字，要背负起这个字，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像的代价。”

卫庄则在鬼女提起“洞房”一茬之后，就一直有点跃跃欲试。之前顾虑到他家师哥接个吻都浑身僵硬的生涩反应，他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冲动，没敢立刻就下手。但既然有人帮他把这个问题挑到明面上来，他当然不介意再推波助澜一把。

于是，当晚，刚刚洗去一天训练的汗尘回到房间的盖聂才把房门推开，就身上一重，被埋伏在门后的卫庄捉了个正着，耳边是温热的呼息和低沉带笑的声音：“师哥~要不要考虑一下白天那个提议？”

这文最终的分类到底是言情还是纯爱我也思考了很久，但除了纵横这对也有分量比较重的男女CP，所以还是言情吧……

表白了，算是个大进展，然则情景有点叫人哭笑不得，小庄好杯具……

小师哥不喜欢被压着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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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3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