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4 压榨张良好处多

星魂的婚礼是按当地的习俗举办的,在鬼女看来难免太过简陋,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但所有的来宾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极为简单的兴奋和快乐。

新娘确实是个极可爱的姑娘,一张小脸精致得如同玩偶一般,据说已经十六岁了,但小小的个子看上去也就是中原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让鬼女想起阴阳家那个早逝的少司命樱。其实鬼女私心里倒是觉得,星魂以十三岁的姿态来迎娶这姑娘,两人看上去可能还会更般配些——当然,如果真的那么干,那这场婚礼就更像过家家了。

小姑娘的神情极是天真单纯,凝视着星魂的眼睛里溢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星魂注视着她的时候目光也很温柔,还用那令人沉醉的低沉声音对她吟了几句诗:“八云立兮层云涌,山云清地八重垣。欲笼吾妻居此处,遂造出云八重垣。”幸福得小姑娘脸颊上泛起了朝云般的红晕。

当地纯朴的居民何曾领略过诗歌的魅力?登时这个俊美、尊贵而风雅的青年在他们眼中就如同神祇般高大起来,尤其是姑娘们,望向奇稻田姬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鬼女微笑着,轻啜着席上的清茶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自豪: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们中原的男子、她山鬼的弟弟啊~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才从出云国的婚筳上回来不久,距颜路与张良相约的时间就很近了。

十年,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

对于山河剧变的中原,这十年间发生了太多事:一个王朝覆灭了,一个王朝又重新在废墟上建起;无数英雄死去了,无数的新生命又降临了这片大地;皇帝冷落了患难的发妻,宠爱起年轻美貌的新欢;根基初定的王朝,外患还未完全平息,朝廷、后宫,也已又涌起了杀机暗藏的阴流……

而对于时间仿佛静止的高天原,十年,只不过是樱花的十次开落。

颜路的日子过得宁静而平和,修行、读书、与姐姐和姐姐的家人聊聊天做做家事、在少羽和小虞来后教一教曾经的学生(附赠插班生麟儿和少司命两位)。他的脸上永远带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微笑,一如他修练的坐忘心法,似乎会永远这样不急不徐地流淌着,不会改变。

只有最熟悉他的鬼女知道,随着日期的临近,颜路那平静如止水的心潭,还是起了波澜。

为此,体谅弟弟的鬼女很善解人意地表示:“小路,你想去看看当年的小圣贤庄今天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颜路意外地扬起头,温和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然而要赴这个十年前就已敲定的约,对于张良而言,则远没有那么容易。

刘邦称帝、雍齿封侯之后,张良就有意识地让自己淡出了汉家君臣的视野。当年张良与刘邦的约定,是助他得天下,却不包括治天下。张良的目标是十年内拿下中原,不过完成得早了些,刘邦挽留时,他因无所谓呆在哪里,就没有立刻离开。最初刘邦曾想通过联姻的方式长久地留下张良,在数度试图给张良和刘家姐妹做媒未果之后,吕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暗示了他一句,刘邦后知后觉地一脸恍然大悟,只觉得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在明白张良肯定要离开之后,刘邦便从介绍老婆,切换成了介绍儿子。张良无奈,恰逢刘邦的一名张姓亲戚兼心腹病亡,他便将那人的两个孩子收作了义子,大的立作了留侯爵位的继承人,保证留城封地最终肯定会是刘邦的势力,小的仍留在了他生父的职位上,刘邦也就安了心。

战后张良经常托病避门不出,即使上朝也多闭口不言。由于下邑之败时,张良曾被楚军不计代价地发狠剿杀了一回,九死一生逃出险境后,还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谋定了联兵破楚之事,最终因条件恶劣治疗不够及时,落了咳血之疾。刘邦对此一直感怀在心,因此在张良称病告假时从不为难。张良乐得借机深居简出,没事习练一下颜路教他的几式坐忘心法来怀念一下师兄,却不想这一练还真的练出些妙处,索性系统地修练起来了。

刘邦盯他盯得不紧,但另有一双忌惮的眼睛,目光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张良早在儒家时就与这个某日突然联系到颜路、以他表妹自称的女人打过很多交道。颜路亲人少,无名之死又是他少年时代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自然对这个当年还在母亲腹中的小妹妹关怀有加。但张良一直觉得此女接近师兄别有所图,两人彼此试探几回,田言见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直接约他出来,将自己的身份开诚布公地和盘托出了,只是叫他莫要向包括颜路在内的任何人透露。这种决断不禁让张良高看一眼。

张良深知,若论作为人上人的资质,这个女人,可比刘邦强出太多!当年对他和颜路的几场营救,刘邦只是执行者,真正的谋划者却是这个女人。事实上,如果她是个男人,张良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推她上位,而不是刘邦。

因此,他也料到,当自己要离开时,能成功阻止自己的,也只会是这个女人。

所以,当张良比计划前更早半月动身、想要穿行小路悄悄离开长安城时,面对突然威胁地架在颈间的惊鲵剑,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人在屋檐下,以皇后的势力,想要掌握一个从未用心经营过朝中人脉的孤臣动向,太简单了。于是他只得叹息一声回转了身,看着久违的一身戎装的前天字一等杀手:“皇后长乐无极~说吧,您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良离开?”

“子房,你这样聪明,这个问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吕后依然年轻的脸上笑靥如花,但尖利的剑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良的脖子。

“皇后啊,”张良叹息道,“任何一个试图插手立嗣之事的外姓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别让良为难,可以吗?”

“子房不想,本后自然也不会勉强。”吕后嫣然一笑,“放心,留侯大人的安全,本后自然会多多关照,您的府坻,也会为您多增派些防卫的!”

张良苦笑着扶住了额:“看来,皇后是非要把良拖下水了?”

“君已在水中,谈何入水?”吕后狡猾地说道。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良收敛了一脸无奈的表情,严肃下来注视着吕后,只说了四个字:“商山四皓!”

吕后也是聪明人,听闻这四个字,立刻就明白了张良的意思,点点头:“确是好计!”

她将剑从张良的颈间收了回去,张良一口气还没有舒完,肩膀就又被看似随意实则充满威胁地搭住了。吕后打了个响指:“阿赐,送子房哥哥回侯府!”

张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顿了几秒,开始挣扎起来:“不,皇后,你不能这样……”

张良与吕后早在桑海时期的合作中就已形成了若干心照不宣的底线,无论彼此合作、算计还是利用,都会很小心地不去碰线。但此时,吕后的行为打破了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使他对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判断开始不那么有把握起来。一时心急,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呛咳起来:“皇后……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一定要阻止我吗……”

吕后回过头来,看着他咳得绯红的脸颊,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合眼将那一丝情绪掩在了眼睑之下,只留给了他一个冷酷的背影:“放心,只要四位老先生进了太子府,本后立刻就备最快的马,送子房去赴约。”

“来不及的……”张良虚弱地喘息着,“商山远在千里之外,一去一回,再出发时,已注定无法及时赶到……皇后,那是我……必须要赴的约!我不能错过!”

吕后重新转过身来,凝视着张良,轻声说:“子房,十年了,什么都可能发生。看看我,十年前,他是如何待我,如今,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她的目光里闪过了几分凄然,“我尚且生育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和女儿,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我并不是怀疑表哥,可你想想,带走他的人既然存心拆散你们,又怎会轻易给他与你再见的机会?子房,你的功勋,你的智慧,足以让你站得更高、拥有得更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一个可能已经再也无法见到的人,放弃你所有的一切,把这些拱手交给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你,真的甘心么?”

张良的呼吸稍微平复了几分,他站直了身子,目光坚定:“不会,师兄不会负我。带走他的人,也不是那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他又咳嗽了一声,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话,“人和人,是不同的!”

吕后因为他这一瞬间的口快轻轻笑了一笑,语气中多了一点回寰的余地:“好吧,你若有把握让我一次成行,那么,只要我得到了商山四皓启程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全力送你赴约!”

“……”张良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无奈地认输道,“有!”

他从背包里取了竹笔和竹简,写了几行字,交给了吕后:“纵然是顺天应人的道家天宗,也会希望自己的学派能有机会发扬光大。带上太子的亲笔信,将这些抄录其中,他们多半会来。你的文辞一向很好,信该如何写,不需我说。至于传讯……”张良挫败地垂了头,无精打彩道,“我会拜托白凤的!”

吕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两人说是闲云野鹤去了,但你不会没有途径联络到他们!”说到这里她又露出了一个半戏谑半认真的眼神,“子房啊,你说,我要是再多扣你几天,还能从你这里榨出些什么?”

张良悚得寒毛都炸了起来,刚才的事已经在他的预估之外,吕后现在还能做出什么来,他已经说不准了。他警惕地盯着吕后,声音中也渗出了一股寒意:“皇后,我一向敬您巾帼不让须眉。但是有些规则,不遵守的人,是会出局的!”

吕后抬起眼看着这个一贯温文的男人眼里难得一见的戾气,读懂了他的威胁:我能为你献上此计,就有能力让此计败不能成,所以,不要逼人太甚!

她笑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为母者,无非为子女计。放心,此事成后,我必放先生自由!”她将竹片举到火光之前,仔细看了过去:与民休息、休养止战、无为而治、废挟书律、大赦天下、宽刑简律……

吕后的神色郑重起来,肃容向张良深深一揖:“先生请受我一拜!这一拜,非为盈儿,而为天下百姓!”

张良终于得以在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之时,踏上了吕后为他准备的专车。惊鲵打扮的皇后再次亲自将他送出了城,道:“从此地到琅琊的每一处驿站,你都可凭此印信换上最快的骏马!放心,一定赶得及的!”

“借皇后吉言了!”张良笑得依然有些苦涩,“皇后身份尊贵,不宜耽搁太久,请回吧。”

“此一别,只怕后会无期。”吕后有些留恋地看着张良,“大汉失了子房,实乃一大损失。”

“人才,永远像海浪一般,层层叠叠涌上沙滩,”张良安慰她道,“前浪消失,后浪又至。皇后,良一介老病之躯,不值得您挂怀。”

“子房过谦了。”吕后淡淡一笑,“最后,可否再求子房一句忠言?”

张良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有一句。”他非常认真地凝视着吕后隐藏着野心的双眼:“永远不要废汉自立!”

吕后微微一怔,随即正色,深深地对张良一揖:“君之益言,本后铭记在心!”

她终于示意从人放开了张良马匹的疆绳,在马车渐渐加速的时候,还没忘记抛下一句:“替我向表哥问好,表嫂!”

张良一个哆嗦,差点从车辕上一头栽下去。

当颜路和张良约定的第一个昼夜过去之后,鬼女望着神情开始焦灼的颜路,心里开始打突。当年卫庄两次空等后那刻骨的哀伤神情让她心有余悸,生怕颜路再经历一回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不过还好,第二天日头刚刚偏西,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就向着小圣贤庄的方向狂奔而来。颜路喜出望外地迎下了山坡,车刚刚停稳,就几乎是薅出了车里那个头发已经半白的男人,紧紧地拥住了。

当年两人分别的时候,未蓄胡须的张良看上去要比颜路年轻好几岁,如今颜路在水土养人的高天原生活着,十年间模样变化非常有限,而操劳多年的张良,却显得比他老得多了。

张良的身体状况让颜路相当担忧,鬼女遂将两人都带回了高天原,这里的环境对张良正有好处,想来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健康。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但鬼女忽略了一件事:张良这一来,势必要与少羽低头不见抬头见,这却尴尬得很了……

分属敌对阵营多年,少羽之所以会败得这么惨,张良可谓是居功甚伟,什么舆论战、鸿沟毁盟、四面楚歌……都是他的主意。虽然少羽当年喊过他一段时间的三叔公,但张良阴起少羽来,可是丝毫没有手软过。所以,少羽手下的那二十几位死忠一见张良出现,就咬牙切齿地提剑而来直想除之而后快。而张良当年也曾被惹毛的少羽指名寻索,号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差点就死在了下邑,最后还是天明心软放了他一马——装作没看见竹筐下有人,还帮他支开了搜寻的楚兵;他这一身的伤病,始作甬者也该算是少羽。

这两边(其实主要是少羽一边)虎视眈眈对峙起来,鬼女夹在中间就很难做了,她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就在她考虑要带颜路和张良换个地方的时候,少羽却先提出了离开。

“我并非置气冲动,”少羽向吃惊的鬼女解释道,“我与张三先生当年立场不同,他为保他的主公而算计我,也是顺理成章。其实早年在儒家时,他于我和天明有过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和颜二先生一样,一向待我都是很好的。时过境迁,旧日恩怨就该让它一笔勾销,实不必再多纠缠。”

鬼女看着善解人意的儿子,心中十分欣慰:“可你既然不介意,那就更没有回避的必要。”

“我虽已不再挂怀,但兄弟们难免意难平,万一冲突起来,还是会让母亲为难。”少羽诚恳地说,“张三先生是长辈,断没有长辈给小辈让路的道理。而且,好男儿志在四方,其实我早就想出去看一看这片不一样的土地。只是因为小虞喜欢高天原、又舍不得母亲,这才一直未能成行。这其实也是给了我一个契机,让我好向小虞开口。母亲就答允了少羽吧!”

虽然少羽把话说得好像是期待已久一般,鬼女还是觉得让自己懂事的儿女受了委屈,歉疚之下,亲自陪着他们在筑紫岛上转了一圈。原始的蛮荒之地,无限的可能性,立刻让刚过而立之年的少羽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上天既然安排母亲将我带到了这片土地,那就让我在这块空白的版图上,建出一个全新的九州大地来!”

小虞多年不曾见少羽如此振奋,心里很为他高兴,同时也有些自责:这些年自己太过沉溺于小女儿的幸福,却忽略了少羽的抱负和感受,实在不该。

于是两个人就带着最后的二十几名项家军在筑紫岛上生活起来。当地人哪里见过少羽这般英武如天神般的人物?很快,这一小群人就成了当地人追随的对象:这些,可是从高天原走出的神子!真正的神明后裔!神明来到我们中间啦!

短短几年的时间,少羽已经成了筑紫岛当之无愧的王,也正式将筑紫岛更名作了九州。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九州岛实在太小,不足以让他施展,他开始渴望更广阔的天地。

还真是磕睡就碰上了枕头。

这日,星魂面色沉重地渡过了海峡,刚登上九州岛,就被全然不同的景色弄得一脸懵,他还特意确认了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原来是星魂先生!”少羽得到了星魂来到的消息,已经对鬼女与星魂的关系有所耳闻的他没再像从前那样表现出明显的戒备与敌意,而是礼貌地询问道,“您是来探望母亲的吗?”

星魂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出云国,没回过高天原,上次倒是听闻了这两人被鬼女收作儿女的消息,只是并不知他们已离开了高天原,有些莫名其妙,花了一段时间才弄明白这些日子九州岛的变化。在诱骗少羽和小虞叫舅舅未果后,他回到了正题:“我是来请姐姐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的。”

星魂这些年仍然与山潼和伊邪那歧有联系,但远没有从前联系得多。上次被狠狠扔出高天原后,星魂仗着聚仙丹强大的修复能力,花了很久的时间养好了伤后,去找山潼诉过一回苦。山潼叹口气表示,如果自己知道女儿有过那种不堪的经历,断不会出这样的主意,但如今事情既已无法挽回,不如听她的劝放弃,反正天下总还会有更配得上你的姑娘。星魂因为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心里不大舒服,扔下一句“那不同,她是不一样的”就离开了,那之后与山潼夫妇的关系也就淡了不少。

伊邪那歧不久前寿终正寝,而在他死后不久,同样年纪很老的山潼也出现了健忘的症状。星魂上一次去看她,她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星魂上前去帮忙,她盯了许久才认出他来:“哦,是须佐啊……你爹呢?”

她时不时会忘记伊邪那歧已经去世的事实,星魂心里微微黯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扶她在椅子上坐下了:“您要找什么?我帮您找!”

“两个银色的铃铛,阿鬼从中原拿来给我的……”山潼轻轻地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放在哪里了,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星魂无奈地耐心解释道:“母亲,您又忘了,启明钟您已经传给了您的徒弟道敷和伊赋夜,它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哦……”山潼有些疲惫地揉着额角,“我忘了……哦,不在了啊……唉,我怎么给人了呢……那丫头就给了我这么两件东西,我怎么就给人了呢……唉,这孩子,我给她的,她也没收……这把年纪了也还没嫁出去……这辈子,我大概是看不到她生儿育女的那一天了……”

星魂心里揪得难受,冲动之下,哄骗她道:“她……嫁人了,生了一儿一女,过得很好。您……想见她吗?”

山潼诧异道:“是吗?这丫头,也没告诉我一声。”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不告诉我也正常,谁叫是我当年亲手扔了她呢……她恨我啊……”

“她没有!”星魂腾地站了起来,“娘,你等着,我这就带她来!”

鬼女和紫女听到这个消息,均是默默无言。紫女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决定带着麟儿和少司命出发,但鬼女始终木着脸,手指紧紧地抓着窗栏的边缘,没有作声。

在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之后,鬼女依然在发怔。

“姐姐……”紫女哀伤地说,“她对不起你,所以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能理解,只要你做到不会让自己遗憾。”

“或许我不在会更好一些……”鬼女怅然道,“我不在,她或许偶尔会想我,但她思念的是她想像中的阿鬼,不是我,或者说她只是想在臆想中当个好母亲。但看到我,她只会厌恶,因为我会勾起她恶劣的记忆,提醒她自己犯过的罪。在最后的日子,我宁可她带着关于我的美好记忆离开,而不是憎恶……”

“你必须去,山鬼!不是为她,是为你自己!”星魂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负你,你最多难受一时;但你负她,那是一辈子甩不掉的重负!信我!山鬼,你从来不是逃避的人!”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扯住鬼女就往外走,鬼女似乎是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他拖走了。

少司命呆呆地看着,直到麟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珠才转动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麟儿笑嘻嘻地拉了她一把,“少少,走啦!”

少司命被麟儿拉着,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居然能把师父拖走……星魂大人,真是……令人佩服……”

“这有什么?”麟儿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姨妈要是自己不想走,才没人能拖得动她呢!咦?爹爹?您叫我?”

少司命看着被韩非叫去耳语了半晌的麟儿,十分佩服麟儿的敏锐:她怎么就能在两人无缝切换的时候,瞬间就判断与跟她说话的是父亲还是母亲呢?

鬼女折衷了一下,她并没有走到山潼眼前,而是静静地与一群小个子异父弟妹一起,站在几个鹤立鸡群的中原人之外,凝视着那个身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丝生机的女人。

山潼早已糊涂得认不清人,她把韩非认成了紫女的父亲,把少司命认成了紫女,都拉着絮絮地说了许久,而当她寻找鬼女的时候,鬼女还是犹豫着,半晌没有迈出那一步,而在山潼的脸色开始显露出失望的情绪时,化成鬼女模样的麟儿忽然俯在了她的床边,冲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阿鬼……你肯来了?”女人睁着已经看不大清楚的眼睛吃力地看着麟儿,“听说你嫁人了?怎么没把你的丈夫领来给娘看看呢?”

“他在这里呢!”麟儿一把将成年模样的星魂扯了过来,不顾他表情的僵硬,把他的手放在了山潼手里。

山潼没觉得不对,因为星魂在她面前时大多是少年态,成年态的星魂她见过一两次,但印象不深,此时也没有认出来,而是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是个好男人。那就好……我就可以放心闭眼了……阿鬼,知道你懒得听娘说话,但有些事你还是听娘句劝,在男人面前,别太要强,太倔强的女人,男人,就想不起来心疼她了……”

“娘,我记住了。”麟儿忍着眼泪,把少羽和小虞拉了来:“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您看,可爱吗?”

山潼的思维已经判断不出才几年就冒出这么大的孩子不对劲了,她只是觉得看到外孙辈很高兴,尤其看到少羽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肯放,还示意他去拿起屋角竖立的一支巨大的长矛。少羽拾起那只矛,意外地发现,那只矛的分量竟与他的破阵霸王枪相仿,在这些群岛上见到这样大型的铁器,这还是第一次。

“伊邪那歧说过,无论何人,只要能挥得动天之琼矛,就由此人来接替他治理大和岛。”山潼露出了一个心愿得偿的笑容,“他所有的子孙都试过了,却都拿不起它,致使大和之主的尊位现在还在空悬。你这孩子天生神力,随你娘。”她顺了顺少羽的头发,“伊邪那歧若是知道自己后继有人,会含笑九泉的!”

山潼又重新看了一遍所有的孩子,眼神渐渐地散了,似乎在凝望着天空,又像透过天空看向了另外一个世界,露出了一个带着胜利意味的微笑:“呵……东皇太一,你说我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苦,你错了!我是……天下……最有福的……女人……”

山潼带着满足的笑意去了另一个世界,紫女已经哭得不可自抑,几个女孩子受到周围情绪的感染,也都红了眼圈,麟儿和少司命互相依偎着,小虞的头埋在了少羽胸前,一脸黯然,山潼与伊邪那歧的子孙们,也都咿咿呜呜地哭泣着。

鬼女定定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山潼脸上的微笑,心里只觉得一阵空虚:这个女人,这个带给了她血肉生命,带给刻骨铭心之痛,让她一次次失望,最后偏又要给她一点有限的迟来的爱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了吗……

她承认,自己确实一直以来还对母爱多少有所渴望,但真的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她却并没有什么任何喜悦的感觉。

山潼说得没错,她是个有福的女人,寿终而逝,子孙环绕,毫无遗憾,却把空虚、困惑与茫然留给了她,她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对她的情感是恨多一些,怨多一些,还是憾多一些……

“节哀,山鬼!”鬼女被星魂的声音唤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两颊都是湿的。她抹了一把腮上的泪水,抬头看着星魂,意识到黑发黑眸的男人并没有泪,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

“山鬼,你要习惯。”她听见星魂这样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八云立》,日本最早的和歌,须佐之男唱给她的妻子,总觉得跟汉武帝的“金屋藏娇”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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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果就是汉朝的皇帝断袖特别多,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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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历史上有记载的好像是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败家子最后把家产赔光给刘邦了,姑且认为这是刘邦和张良约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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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言跟纵横摊牌时说过,她跟张良有信息往来,晚年张良也是在太子之事上帮了她,所以这俩人私交应该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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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你不讲武德!皇后说话还不算数!

田言:对啊,我现在就是在仗势欺负你,不服憋着!

张良: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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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文景之治是以道家思想治国,但其实早在汉高祖时,就已经确立了休养生息的治国方略了,吕后继续无为而治。个人觉得商山四皓出山应与吕后的承诺有关!不然,这四位道家大腕凭什么来站你太子的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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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和白凤现在搭伴四处闲逛中,但并不是夫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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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后张良与项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房子着火现场版啊~还好少羽识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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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黄泉火山改名樱岛火山之后,筑紫岛也改名叫九州岛了……= =我总觉得这个文写完之后,日本就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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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潼死了,这个纠结的女人对女儿又愧疚又排斥,但临终前关于阿鬼的最后愿望还是希望能看到她嫁人生子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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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坚决让阿鬼去见母亲,根源还是在他自己,他始终在为没能及时赶回救自己的家人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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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出的主意让麟儿演的阿鬼。PS:麟儿让星星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了阿鬼老公的名分,感谢麟儿吧,星星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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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要在日本称王了~天之琼矛是日本众神之父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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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潼确实是天煞孤星命,但如果遇上能碰她命格的人,还是能过得很好的。所以她真的应该感谢伊邪那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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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星星想安慰人的时候,听起来总是更像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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