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秦时明月 □□九歌] 第66章 7 焰灵姬绿色阅读 - 鬼面人[秦时明月 □□九歌] 看书神

第66章 7 焰灵姬

那日盖聂离开车队赶回新郑之际，秦王与李斯同车一路无话，不过嬴政明显感觉得到李斯的提心吊胆：这个文弱的年轻人虽然在极力做出一副镇定之态，鬓角其实已经湿透了。就这一点看来，他比起韩非的大敌当前而镇定自若、运筹帷幄，还是有相当的差距。

其实，他当然不会仅有盖聂一张底牌，但另外的牌数量虽不少，能力毕竟远不及盖聂，如果八玲珑现身，着实要有一场苦战。然而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自然是损失惨重；但一旦赢了，他得到的将是两个当世奇才的忠诚。当然他也可以考虑不赌，但不赌，他的小先生心里，到底还会与他多了条隔阂，这却是目前的他损失不起的。

万幸，他的运气不错，天色将白之时，车外消失许久的那个马蹄声，终于又归队了。

于是几个人终于可以放心地进行已是名不符实的夜宿。

嬴政踱出帐篷，在火堆边坐下，看着盖聂已经舒展的眉头，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三步一顾……如今折回一趟，可是放心了？”

君王难得的玩笑让盖聂红了耳垂，他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不知那夜一墙之隔的秦王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眼神便有些躲闪。

嬴政已是有了孩子的人，看他这欲语还羞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亏他还琢磨着要不要提点这实心眼的孩子一句“你师弟好像对你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之类，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心怀不轨？分明是两情相悦啊！

不过看到一贯少年老成、面如止水的小先生忽然露出与年龄相符的青涩，倒让嬴政觉得有些新鲜。嬴政其实一直不太在意臣下的外表，虽然他知道盖聂相貌俊秀，却并没特别仔细地端详过，此时细细打量一番，也不由得不感慨：这样清逸绝俗的人，也难怪那一位会舍不得让他多看一眼。

“八玲珑可已伏诛？”嬴政看似无意地询问。

盖聂并未细想嬴政这一问到底是想问谁的结局，也没注意到在他摇头之后嬴政下意识轻舒的一口气，虽知卫庄此时已然安全，但盖聂难免还惦记他的伤势，心头便有些发沉。

帮卫庄包扎疗伤时，盖聂已经弄清了八玲珑的因果，最令他讶然的，是最终对他们紧追不舍的那个人，居然是玄翦！

“鬼女姑娘此刻不在，一旦她回来得知真相，怕是……”他想像了一下鬼女的狂怒，心底小小地打了个颤。

盖聂拧着眉在卫庄的腰侧敷上药粉，伤口太深，他连着锁住左右五六处穴道，鲜血的流势才缓了下来。幸好卫庄运气好，白剑奇迹般地从内脏的缝隙间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不然，这会儿估计人已经不行了。

卫庄没有答言，刚才勉强解释了几句，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一口鲜血已堵到了喉咙口。再叫他开口，他就装不下去了。幸好，及时赶到的韩非和紫女转移了盖聂的注意力，也接手了对他的照顾。他微合着眼，从睫毛的缝隙里看着那只熟悉的白色发结渐飘渐远，终于消失在门外，心中又是百感交集：师哥，这次你我福祸相依，但下一次见面，大概……就是鬼谷纵横间的最后一役了！

之前他还在想，这次分别之前，无论如何也要问师哥讨个告别之吻，即使嬴政在侧也无所谓，然后对着他的耳朵来上一句“决战之前，我要你把整个自己都交给我”，不知届时一贯羞涩的师哥，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却不想后来局势紧张万分，他们竟没得空好好地说上几句话。真到分别在即，却又是眼下的情形，实在有心无力……

万般留恋，最终化作了冲喉而出的一口鲜血，唬得韩非紫女这对狗男女一脸惊慌。他故作强势地赶人，然后，那对狗男女，就真的走了！

卫庄眉角抽了抽：真的走了……

走了也好，他的眉头一松，然后，再也维持不住端坐的姿态，无力地瘫倒在了床上。

那次卫庄到底伤得不轻，加上因为唐七的死和玄翦的再次出现心情抑郁，在不该喝酒的时候多喝了两杯，所以伤势愈合程度并不好，甚至后来押粮过程中与墨鸦白凤交手之时，都感觉动作不复往常的流畅。

这样的状况当然瞒不过鬼女的眼睛，她扣着卫庄的脉门半晌未放，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这么久了，怎么还未彻底恢复？我上次给你的丹药你没有吃？”

“……送人了。”卫庄有些心虚地避开了鬼女的目光，没敢如实招供：如果鬼女知道他用珍贵的真人丹给盖聂泡澡，估计揍起他来下手不会比她师父轻……

鬼女看他的表情，猜对了一半：“你给盖聂了？”

算是……卫庄点了下头。

早习惯了这两只来回腻的鬼女白了他一眼，啪地又把一个小瓷瓶往他面前一拍：“这可不是满大街的金创散，我一共也就拿到那么几粒！如今再想去拿已经不可能了。给盖聂也就罢了，别人，不要随便乱送。真到要救命的时候没有了，我可不管你！”

鬼女说的是实话，阴阳家当然不可能把整个药仓都给她搬来，况且她随身也带不下许多。这次来新郑前，她本来还想找找有没有多余的聚仙丹分给紫兰纤诸人以备紧要关头救命，结果一颗也没有找到，上次唯一剩下的一颗给了韩非。其他的，她也就顺到了几小瓶不同功效的真人丹和一瓶不知干什么用的御鬼丹——鉴于这个名字太过诡异也缺乏使用说明，她从来没敢用过。用于内伤治疗的真人丹她之前给紫女分了些，卫庄也得到一颗，后来她自己又有所消耗，现在所剩的确实已为数不多。

卫庄知道利害，郑重收好，大恩不言谢，当然他们这几人间也用不着这些虚礼。

鬼女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印象，我师父离开之后，去了哪个方向？”

卫庄摇头：他当时是强撑着一口气没昏过去被盖聂背着逃命，怎么可能有余暇去注意玄翦的动向？但他忆起张良的话：“要找到他很难。据说，被八玲珑杀死的人，就会加入八玲珑，无论他们是否自愿；然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已死去，就会真正死亡。”想到自己差点也成为八玲珑的一员，卫庄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在乾杀等人的彻底死亡以后，玄翦本人现身，想是因为附着在他身边的亡魂已经全数消失。然而，如果他继续杀戳，难保他不会以新的形态出现。”

“难怪坤婆反复说他被关到了笼子里……”鬼女喃喃道，“八玲珑，就是囚禁他的牢笼！”

“不过，”卫庄思索着转动着酒尊，“有一点可以确定，玄翦的记忆在恢复。”

鬼女猛地抬头：“怎么说？”

“首先，与我交手的玄翦，并不似你先前描述的那般癫狂。”卫庄冷静地回忆着，“他的确认不出我，但与我交谈时神志清醒，语气、思维、习惯与当年魏家庄时，没有太大变化。而当他与师哥交手之后，忽然认出了师哥，似乎想起了魏家庄的往事。”

“所以，如果他遇到与过往相关的故人，会渐渐找回曾经的自己！”鬼女腾地站了起来，“既如此……我要去找他！”

“鬼女姑娘稍安勿躁。”韩非推门而入，在他身后跟着抱着一捧竹简的张良和芳华绝代的焰灵姬，鬼女瞟了张良的手一眼：话说认识这小孩之后，每次看见他，他手里好像都拿着竹简。师娘说得果然没错，书读得多的小孩，确实会聪明。

说起来，自己这次也算欠了这孩子一个人情，是他智慧缜密的分析和临危不惧的镇定，将自己的师父从牢笼中解救了出来。

“谢谢。”鬼女温和地看着张良，由衷地道谢。

虽然她没说为什么，但张良当然会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鬼女姑娘，勿要太过担忧，据良观察，令师，似乎并不太在意罗网的命令，因此，他未必会滥行杀戳。”

“哦？”鬼女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张良——她还不知道卫庄已把他所知道的玄翦的过往都讲给了流沙众人：厉害啊，他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她挥手先制止了张良的进一步叙述，略微警惕地看着焰灵姬：“她……不是百越那边的人吗？怎么在这里？”

焰灵姬咯咯娇笑，柔若无骨地就要往韩非身上靠：“信不过我？那你告诉她，我可不可以信任？”

韩非眼前一黑，满脸生无可恋：完了，要死！

果然，下一秒，韩非已经“日”地一声飞到了紫女的身边，鬼女拧眉看着焰灵姬：“说话就说话，别往有主的男人身上靠！”

焰灵姬俏脸一板，做出一个嗔怒的表情：“男人？放心，我不会属于任何男人！相比之下，”她既天真又妩媚的一双美目注视着鬼女，抛了一个挟着火媚术的诱惑眼神，“我对你更感兴趣！听说，你救过主人？”

在谁也没看清的时候，鬼女已经伸手捏住了焰灵姬的脖子，一脸怒意：“我讨厌别人对我用幻术！”

韩非张良赶紧劝阻：“鬼女姑娘，误会了，是自己人！”

鬼女其实没有用力——作为一个颜控，她对美女的容忍度还是比较高的，但幻术确实戳了她的逆鳞。有人劝，她也就就坡下驴地松了手，但还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警告了一句：“虽然你是个美人，但也不要仗着美貌为所欲为！”

焰灵姬其实对鬼女其实颇有好感，之前她听天泽提过鬼女为救她专门跑了趟雪衣堡，同时她又对能够从白亦非手中救下天泽的人实力好奇，才用火媚术试探了一下，没想到鬼女的反应那么大。她有点小失望，便一副娇弱无力状地揉了揉自己其实连个印子都没留的脖子，满脸委屈地坐到紫女身边去了：“她怎么一来就欺负我！”

紫女心里有点小小的解恨，虽然知道焰灵姬只是天**玩、喜欢挑逗别人（无论男女）、其实对韩非没什么意思，但任谁天天看着一个大美人绕着你男朋友转，心里也不会舒服。然而焰灵姬最初还是她带到紫兰轩来的，她总不好不表态，就安抚地拍了拍撒娇的美人，公事公办地说：“姐姐，她是流沙与天泽合作的中间人，参与流沙的所有行动，可以信任。”

既然紫女发话，鬼女就不再多理她，示意张良继续。

“令师击伤卫庄兄之后，最佳的方案并非是去追击盖先生，而是就地与血衣侯合围，将滞留紫兰轩的百越一行尽数擒杀。然而，他并未如此做，而是直接寻索盖先生而去；即便后来未能赶上，也不曾返回。”张良语调舒缓、不急不徐地分析着，“所以良以为，令师不会关心罗网的下一步计划，而会前往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地点，去做他自己认为重要的事！”

“报仇！”/“杀魏庸！”鬼女和卫庄几乎是同时开口。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去了魏家庄！”鬼女目光一凛。

“不是现在，是两月之前。”韩非摇摇手指打断了她，“鬼女姑娘，紫兰轩的暗桩早已盯住了魏家庄和魏都大梁，但目前没有他出现过的迹象。当然，也不排除他又以其他的形态隐藏了形迹。”

“清醒的师父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如果有明确的目标，他应该不会有兴趣杀不相干的人。”鬼女思索着，“而正常人看到一个杀气四溢、双剑在身的剑客，不会轻易去招惹；江湖人都知道他的实力，更没理由找死。除非……”她的目光一狞，“其他的罗网杀手！依罗网的行事作风，他们极有可能派出其他杀手，试图再将他囚禁起来！”

“而这个人，不该是太弱的人。”卫庄也继续冷静地分析着，“上次的乾杀是杀字一等，离舞、巽蜂也都是杀字级。我们姑且认为，至少要三个杀字级杀手合力，才能困得住他！”

“或者，”鬼女补充道，“两个天字级！”她抬起眼看向紫女，“阿紫，最近还有罗网杀手在韩国，不，是魏国行动的消息吗？”

“大梁有，不过不是最近。”紫女神情严肃地回忆道。

讲真，这样的表情和紫女如今的形象不是很搭：鬼女皱眉瞟着她浅色裙衫上的温婉花边，总觉得妹妹这身新装束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人妻有余、杀气不足，都不像我妹子了！她没好气地横了一眼韩非：八成是因为这臭小子的缘故！

韩非无辜地往后缩了缩：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姐姐……

“韩非与红莲公主去大梁购粮期间，据传，罗网的转魄、灭魂在大梁附近出现过。”紫女回忆道，“六剑奴极少出现在秦国之外，这个消息一度让我极为紧张，我以为他们是冲着韩非去的。当时，虽然卫庄也潜入了大梁，但对上两个天字一等，恐怕也凶多吉少。后来还是天泽一行承诺暗中保护，我才稍能放心。”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对流沙出手，而且，离开大梁的只有一人，另一人却无端消失了，对吗？”鬼女的手指猛地收紧，在韩非肉疼的目光中，把桌案的一角捏成了齑粉，“在我刺杀吕不韦的时候，转魄、灭魂曾被我重创。他们本来年事已高，作为杀手的生涯也即将结束，罗网……这是想在这两柄凶剑寿命将尽之时，再发挥最后一次价值！”

“……事实上，是他们两个都失踪了。”紫女的回答稍微有点出乎鬼女的意料，“所以，暂时我们还无法判断出他的动向。”

鬼女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觉得脑仁又有点疼了起来。

“想不通就先别想了，”韩非轻松地说，“鬼女姑娘，与其无目的地寻找，不如诱敌出击！我现在有一个关于白亦非的消息，你有没有兴趣？”

“白亦非？”鬼女挑了挑眉，“为什么你觉得动白亦非会诱出我师父？他们又不认识。”

“当然不是那么直接的诱敌，”韩非赶紧解释，“夜幕与罗网的关系千丝万缕，如今翡翠虎被除，蓑衣客归隐，如果血衣侯或潮女妖再有折损，你觉得，夜幕会不会再向罗网求助？而罗网又会派谁来呢？”

“你那么肯定来的一定是我师父？”

“机率很大。因为，卫庄兄在这里。”韩非毫不愧疚地扯道，“罗网想除掉鬼谷纵横已不是第一日，令师又与他们二人积怨颇深……”最后一句，他看看卫庄没敢说：而且这两个人比起来，卫庄已经明确落败过一次，在罗网看来应该是比较好杀的那个……

卫庄仰头看天：原来他也有被当成诱饵的一天。

“那岂不是盖聂和嬴政买一赠一更有诱惑力？”鬼女反问，“我师父我最了解，已经被击败的人，他不会再有兴趣，我应该立刻去追盖聂才对！”

卫庄满头黑线：我知道上次我打输了，你们可不可以不再强调这件事了？

韩非还想继续编理由，鬼女冷笑一声：“韩非，想要姐帮忙就直说！白亦非也是我的死敌，你觉得我会不答应吗？心眼，别玩到自己人身上！免得有一天，聪明反被聪明误！”

韩非微微一怔，赶紧肃容起身施礼：“鬼女姑娘见谅，是韩非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