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笼罩在悲伤与新生的复杂气氛中的继国家,继国缘一与岩胜一路无话,返回鬼杀队总部。
路途上,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再像以往那般充满尖锐的敌意,反而多了一丝共同承担了某种沉重抉择后的微妙默契,尽管这默契依旧脆弱且无言。
当他们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总部那熟悉的紫藤花家纹下时,立刻引起了注意。
正值午后,不少队员在庭院中修炼或休整。
炼狱焰寿郎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率先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关切:“哦!缘一先生!岩胜先生!你们回来了!继国家那边情况如何?林子姐呢?”他
大步流星地迎上来,金色的眼眸扫过两人身后,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花崎由纪正在不远处练习挥刀,听到声音也立刻收势望来,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
她快步跑近,目光急切地在缘一和岩胜身后搜寻着,却同样一无所获。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丝不安爬上心头:“缘一大人,岩胜大人…我师父…她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这时,渡边镇一郎也闻声从屋内走出。
他依旧穿着深蓝色的队服,脸色比以往更加沉静,眼神如深潭。
他父亲的伤势虽已稳定,但距离康复遥遥无期,沉重的担子压在这个年轻的水柱肩上。
他沉默地走近,向缘一和岩胜微微颔首致意,目光中也带着询问。
缘一平静地看着围拢过来的三人,尤其是焰寿郎和由纪那写满问号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岩胜则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环抱,眼神淡漠地看着庭院中的紫藤花,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但那紧绷的下颌线透露了他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林子,”缘一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她留在继国家了。”
“留在继国家?”焰寿郎愣了一下,浓眉皱起,“是家族事务还没处理完吗?需要帮忙吗?”他以为只是暂时的滞留。
由纪也松了口气,但心中的那丝不安并未完全散去,她紧紧盯着缘一。
缘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三人,缓缓说道:“父亲病逝。临终前,要求家族必须有人继承,退出鬼杀队。”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焰寿郎和由纪瞬间僵住。镇一郎的瞳孔也微微收缩。
“退出…鬼杀队?”由纪喃喃重复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猛地摇头,“不…不可能!师父她不会的!她答应过要教我直到我能独当一面!她说过要看着我成为厉害的剑士!”少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焰寿郎也反应过来,脸上爽朗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焦急:“怎么回事?!林子姐她…她同意退出鬼杀队了?!为什么?!是因为家族的压力吗?我们可以帮忙啊!怎么能让她…”
缘一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继续说道:“我与兄长,会带上她那一份,尽鬼杀队之责。”
他的目光落在由纪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林子…她做出了选择。她自愿承担起代理家主之责,抚养下一代,守护家族。”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也最让由纪难以接受的一点:“同时,她也决定,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继国家,抚养她的侄儿侄女们…包括,我的孩子,阳太和阳菜。”
空气仿佛凝固了。
由纪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师父…不回来了?
不是为了处理临时事务,而是…永远地离开了鬼杀队?
离开了…她?
那个在绝望中拯救她、给她名字、教她刀法、为她上户口、像母亲又像姐姐一样关怀她的师父…就这么…走了?
巨大的失落感和被抛弃的委屈瞬间淹没了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转身就想跑开。
“由纪少女!”焰寿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他看着由纪泪流满面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又沉又闷。
他何尝不感到突然和失落?林子是他尊敬的战友,是鬼杀队不可或缺的雪柱,她的离开,对队伍是巨大的损失。
但更让他心疼的是眼前这个几乎将师父视为全世界的小姑娘。
“由纪少女,冷静点!”焰寿郎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急切,“听缘一先生说完!林子姐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缘一看着痛哭的由纪,轻轻叹了口气。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陈述事实:“林子并非放弃斩鬼的信念。她是以另一种方式战斗。守护家族,抚养未来,同样重要。她让我转告你,”
缘一的目光直视由纪泪眼婆娑的眼睛,“她相信你,即使没有她在身边,你也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鬼杀剑士。她让你…不要辜负她的教导,不要辜负…花崎由纪这个名字。”
这番话,如同带着魔力的镇静剂,让由纪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她抽噎着,抬起头,透过泪光看着缘一。
不要辜负…花崎由纪这个名字。
这是师父给予她的新生,是师父对她的期望。
焰寿郎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用力拍了拍由纪的肩膀,试图用他惯有的热情感染她:“没错!由纪少女!林子姐只是换了一个战场!她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连同她的份一起努力,变得更强!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一直沉默的渡边镇一郎此刻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经历过巨大痛苦后的通透:“失去重要的引导者,固然痛苦。但脚下的路,终究要自己走完。继承逝者的意志,或许比依赖生者的庇护,更能让人成长。”
他的话,既是对由纪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失去了父亲作为依靠,如今也必须独自扛起水柱的责任。
由纪听着众人的话语,尤其是缘一转述的、来自师父的嘱托,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刺痛感的决心。
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虽然眼眶依旧红肿,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她看向缘一,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缘一大人…请您转告师父…由纪明白了。由纪一定会努力,一定会成为配得上‘花崎由纪’这个名字的剑士!绝不会让她失望!”
然后,她转向焰寿郎和镇一郎,深深鞠了一躬:“炼狱先生,渡边先生,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焰寿郎看着迅速振作起来的由纪,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酸楚。他重重地点头:“唔姆!这才对嘛!放心吧!我会连同林子姐的份,好好操练你的!”
镇一郎也微微颔首。
岩胜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此刻才冷冷地插了一句,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讥诮,却似乎少了些以往的尖锐:“哼,哭完了就继续修炼。鬼杀队,不需要弱者。”
这话虽然难听,却像一盆冷水,让由纪更加清醒。
她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用力点头:“是!岩胜大人!”
缘一和岩胜带回来的消息,如同在鬼杀队总部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开来。
其他柱们得知雪柱继国林子因家族原因离开,也都感到惋惜与意外,但更多的是理解与尊重。
在这个时代,家族的责任有时确实无法推卸。
林子离开了,但她留下的空缺,需要有人填补。
她的信念,将由她教导出的弟子,以及她并肩作战过的同伴们,继续传承下去。
而花崎由纪的成长之路,也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失去了师父的直接庇护,她必须更快地独立,更坚强地面对未来的风雨。
但师父的教诲与期望,将化为她心中最坚实的支柱,支撑着她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斩鬼之路上,勇敢地走下去。
夜色渐深,总部恢复了平静。
唯有修炼场上,花崎由纪挥刀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执着和坚定。
每一次挥斩,都带着对过去的告别,与对未来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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