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储

乌合境内,举国发丧。

乌合国主邬斯隆拄着拐杖,红着眼,站在护城河边,满眼沧桑。

“我的儿,为父定会为你报仇雪恨,让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后,他的随侍女官阿棉走到他跟前跪下,一只手放于胸前,开口禀报:“国主,盛国二皇子萧荣已在偏殿候着了。”

邬斯隆浑浊的眼底现出一丝水光,急切道:“速速,带我前去见他。”

阿棉搀扶住激动不已的邬斯隆,一步步往偏殿而去。

而偏殿的萧荣,正看着这座比盛国宫殿还要辉煌的殿宇发呆,通体白金,漆料不菲,装饰配置无一不是精致气派的。

越看,他的手就握得越紧。直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国主到!”

萧荣立刻学着随侍的动作,向邬斯隆参拜行礼。

“你便是萧荣。”声音嘶哑难听,其中还有点点悲伤来不及掩藏。

萧荣看着进入自己眼帘的一双镶嵌着紫曜石的黑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抬头,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应了声:“是。”

“抬起头来。”命令的语气。

无法,他只能缓缓抬头,看见了邬斯隆那张深邃的脸,以及那双与邬斯尔一样的蓝眸。奇怪的是,明明邬斯隆的声音是那样苍老,实际年纪甚至比明德皇帝还要大一些,可眼前这张脸明明只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

他赶紧掩饰掉自己眼里的震惊,可眼前的邬斯隆在看清萧荣的脸时亦是一怔,久久不能回神。

“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偌大的宫殿内,响彻着邬斯隆的大笑。笑里有得意也有心酸。

萧荣知道他在笑什么,邬斯尔一去盛朝就直奔他的皇子府告诉了他一切,但他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点破这一切的人,绝对不能是他自己。

“起来。从今日起,你就是乌合唯一的继承人,邬斯荣。”他笑够了,立刻让萧荣平身,拍着他的肩膀,不容置疑道。

萧荣的眼底一瞬间涌现出了野心与狂喜,他尽力压住,装出一副似有为难的模样:“国主...这是何意?”

“从今往后,你该管我叫父王。即日起我便会昭告天下,你邬斯荣,就是日后继承乌合国位唯一的王储,再也不必于那萧氏皇室中斡旋。”他好像很高兴,泛红的蓝眸似乎闪烁着慈爱。

邬斯隆调查过萧荣,几乎可以肯定萧荣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当年他的生母李玉在与自己决裂后,辗转到盛国皇宫为奴,而后才惊觉自己身怀有孕。没想到那女人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谋求一个好前程,连盛朝的天子都敢设计,不久后便生下了他,谎称为龙种。

生下他不久,萧德就将李玉赐死,独留他的儿在盛朝皇宫中受尽了冷眼和苦难。

萧荣很像他的母亲,因此不像乌合人,母子俩眼底的野心简直如出一辙。

瞥见邬斯隆眼中的复杂情绪后,萧荣心中冷笑,他从出生以来就无比厌弃自己的母亲,就因为她身份低贱害得自己在众皇子面前一直都抬不起头来。可如今看来,那女人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嘛。

“父、父王。”萧荣装作犹豫了一瞬,但这声“父王”叫得却无比顺口。

“好,好啊!我乌合总算后继有人,不至于断子绝孙。”邬斯隆眼底一怒,话锋一转:“荣儿,你从盛朝内廷来,可知你弟弟惨死真相?”

“......”萧荣瞳孔晃了晃,强装镇定,下一秒,脸上又立刻浮现出悲戚:“父王...是孩儿无用,保护不了弟弟,您罚我吧父王!都是孩儿的错,与那将......”说着他又像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话一样,捂住了自己的嘴。

邬斯隆一惊,速速拉他起身,追问:“你刚刚说,将什么?可是他害了你弟弟?”

萧荣的眼底尽是慌张与害怕,又惹得邬斯隆对他一阵怜惜:“你且慢慢说,这里是乌合,你已是乌合王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萧荣见他如此说,才拿捏着分寸,缓缓道来:“是,是盛国将军府的人,孩儿在弟弟的尸首上发现了许之骋独女的手帕,可盛国满朝文武皆惧怕那许贼的官威,除孩儿以外,无人敢为弟弟鸣一句不平!只能叫那许大小姐逍遥法外,还被封了郡主......”

“岂有此理!萧德那个老东西!”邬斯隆气得将手中拐杖都扔到了一旁的池子里。

“父、父王息怒!孩儿定会仔细谋略,为弟弟报仇雪恨!”萧荣赶紧替邬斯隆顺了顺气,又对一旁的侍从骂道:“你们都瞎了不成?还不赶紧去将拐杖拾回来?”

“是,王储。”

“荣儿,有你此言,我就放心了......阿棉,带少主去休息,另外,尽快准备立储大典。”邬斯隆突然喘息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吩咐完,便拒绝了萧荣的搀扶,自顾自离开了。

邬斯隆高大却微驼,那根通体白金的拐杖几乎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重量,他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越走越远了。

而萧荣眼中阴鸷的光却越来狂肆。

不,从今日起,萧荣已死,世上只有邬斯荣。

三日后,邬斯荣正式成为乌合王储的消息传至了各国,天下皆惊。

不明真相的百姓广为赞叹乌合此举,称乌合国主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避免战乱再起,维护两国邦交才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不仅没有丝毫伤害盛国皇子的意思,反而真的让萧荣成为了乌合王储,如此大善明德,倒显得是他们盛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心殿内,明德皇帝萧德黑沉着一张脸,闭目不语,位下群臣皆伏地不起,殿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真是没想到啊...自萧荣出了城,他就安排了近五批杀手四面追捕,为的就是让他中途夭折。届时,他就可以随意找个莫须有的“命数如此”的借口回了那邬斯隆,了结此事。

无论萧荣此去乌合是真的让他继承乌合国主之位,还是会受折磨惨死,都不能以他萧氏皇室的身份进行。否则他们盛国皇室的脸面何存?

可千算万算,萧荣那厮不仅真的不是他萧氏的种,还让他诡计得逞逃过追捕,顺利回到了乌合,以他盛国皇子的身份当上了别国的王储......

当真是好算计啊,自己真是小看他了......难怪当日毛遂自荐,这简直是对他与盛国皇室莫大的耻辱!

再睁眼,明德皇帝眼中怒气未消,望着跪了一地却毫无良策的群臣,更是烦躁:“你们都哑巴了吗!未曾奉上只言片语,朕要你们何用!”

“臣等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许之骋走进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却也只是稍一驻足,而后更为大步地朝前排走去了。

明德皇帝在看到从殿外大步走来的身影时眼前忽的一亮,如同看到了救兵:“免礼免礼,护国公来得正好,朕甚是烦忧啊......”

许之骋右眉微挑,也不废话:“陛下可是为邬斯荣成为乌合王储之事介怀?”消息一来,皇帝就特宣他进殿议事了,为的是什么,他这心里多少也有个底。

“知我者莫过于爱卿也,护国公可有良策?”皇帝不耐烦地遣散了跪了一地的官员,只留下许之骋在明心殿中,与他详谈。

许之骋沉着地点点头,他来时是与念儿一同听的来报,观念儿的表情,应是对这邬斯荣再无想法,那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陛下,邬斯隆其人阴险狠辣,是万万不会将他国之子立为乌合王储的...只怕真相就是我们所有人都中了邬斯荣的计。”许之骋未有避忌,虽未点明萧荣的身世,可话已然十分浅显。

“爱卿说的是,也怪朕当年糊涂,一时大意未有彻查......”他悔不当初。

许之骋拱手又道:“陛下无需为过去之事烦扰...既然邬斯荣那厮已经承认了自己乌合王储的身份,那盛国皇室便万万不可再容他了。”

许之骋说得明了又直接,正对明德皇帝的胃口,只见他怒气渐消,又问:“如何才能不再容他?”

“除籍,让此人与盛朝皇室彻底断了干系。让天下人知道真相,不再被小人蒙在鼓里。”

明德皇帝转怒为喜,直接大笑三声,大赞许之骋勇武:“护国公啊护国公,果然没有你不敢说的话,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就依你所言!”

“来人!拟旨,将邬斯荣生母李氏的籍贯昭告天下,随后将他从盛朝皇室除名,从此,我们盛国与邬斯荣再无任何关系!”

“陛下圣明。”

李大海擦了擦脸上淌下的汗,暗中朝许之骋递去感激一眼,随后恭敬道:“遵旨。”

随后,李大海恭恭敬敬地将许之骋奉上热茶,脸上眼里皆是敬佩。

其实刚刚被召见的群臣中根本不乏洞察圣心者,也不乏勇武之辈。只是洞察者不够勇武,勇武者不够洞察,且二者之间不够团结,这才支支吾吾敢跪不敢言。

此时就需要一个既勇武超群又深炼洞达且在陛下面前能说得上话之人来破局,来替明德皇帝将他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此人,非许之骋莫属。

解决了头等要事,明德皇帝的心里算是舒坦了不少,竟与许之骋唠起了家常:

“怀儿的苍怀王府预计再过一月就要落成了,届时,这府邸里空空荡荡的也怪寂寞的不是?”萧德一边品茶,一边状似无意地说着,还不忘斜眼观察一下许之骋的神情。

“......”

一听这话,许之骋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得,这是又来催他来了。

“这小孩子家的事...臣也不好......”

“你这老虎头,又来这套!急的可不是朕啊,而是你养了二十年的好儿子!”明德皇帝面带无奈,状似威胁的话语还带了一丝傲娇的意味,像个爱操心的老顽童,一时显得有些滑稽。

“这怀儿已经跟我求了三次了,你要还不同意,朕干脆让他求你得了......”这一句说的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臣不敢。”许之骋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站起来拱手道:“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臣当然没意见。”

“嗯!那就说定了,朕即日就给两个孩子赐婚!”说完,似乎是觉得目的达到了,皇帝笑得十分开怀。

哦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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