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仇人

48 仇人

月入中天,幽都城内万籁俱寂。

前海西街的良王府外,渐浮显出两条影子,一宽一窄,悠悠荡荡。

良王是燕帝慕容衍给十三皇子慕容灜的封号,行冠大典上,和慕容灜同时受封的,还有十四皇子慕容熠、和十七皇子慕容均,慕容熠为恭王、慕容均为俭王。

这三位殿下,都曾是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却被个病弱疯癫还瞎眼的慕容殊逆袭,落得禁地自省、回圜无期,时下没人问津的日子,定然过得相当蛋疼。

那两条影子亮出块金闪闪的令牌,堵住门口守军七八张嘴,随后便悄没声地攀上王府外缘的高墙,一面冲下方府里头瞅着,一面吃起花生米,你一粒儿我一粒儿,兴致勃勃,好不快哉。

慕容灜正身处中庭,脸色阴鹜,两唇厚涨,像一只震怒的猩猩。

而恭王慕容熠和俭王慕容均,两个不应现身良王府的人,这时居然就在慕容灜一旁几丈远。

这哥儿几个宫外建阁,府址选得不光地界好,还挨得特别近,都在前海这一块,良王府位西,恭王府坐北,俭王府居南。

按道理来讲,慕容衍分开禁了三人足,恭王跟俭王的府外,亦都有重兵把守,这俩人除非长了翅膀,否则难出府一步。

慕容灜还有能耐发飙,慕容熠和慕容均却形容枯槁,三生三世的精气神,都似已被魔爪掏空。

两条影子并不需要刻意隐匿踪迹,因为,慕容灜哥仨的怨气,已然上穷碧落下黄泉。自始至终,他仨人都没察觉墙上异动。

胖胖的影子对瘦瘦的影子道:“嘿,你说这慕容灜,是怎么把慕容熠和慕容均搞进来的?”

瘦影子撇嘴:“也是密道呗,慕容家的老传统了。这是他们仨当初选府址时,早已预谋好的。将府邸修得这般近,人就是为了留这手。”

胖影子挤眉:“呵,这个慕容灜可以啊,还懂得造密道。”

瘦影子弄眼:“你以为他聪明?要我看,这做法简直是蠢钝如猪。”

胖影子挠头:“何以见得?”

瘦影子掸掸手:“这几人将王府建得这么近,表面上看是易于私会,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不就像现在这样,擎等着被一网打尽么!殿下早前就说过,他若是这哥儿几个,封王后仍住在幽都城不走,那建府至少也得去城池外围,分散四面,如此,进可夹击、退可分逃,一人有难,亦不会殃及另两个。”

“原来如此!”胖影子做恍然大悟状,又拍个脑门,“哎不对啊,殿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没听过?”

瘦影子却不耐烦起来:“殿下单独和我说的事儿还多着呢。走吧,干正经的,赶紧搞定赶紧撤。”

“算了,不说拉倒,”胖影子略显憋屈,“哼,这三个混蛋的模样,我多看一刻都想吐!这么些年,也委实难为了你。”

瘦影子沉凛目色:“为了殿下,我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随着一声轻盈盈的“啪嗒”、和一声沉甸甸的“哐叽”,自高墙飞身而下、稳稳当当落于慕容灜哥仨面前的,便不再是混沌不清的影子——豆汁儿焦圈儿两幅迥异的躯体,皆展露出与慕容殊如出一辙的从容与傲然。

得见来客,慕容灜嘴紫、慕容熠面灰、慕容均眼绿。

焦圈儿和豆汁儿则唇角上扬,善气迎人:“三位殿下别急着惊惶,我俩呀,遵我们殿下之命,专程来看望看望您三位。”

慕容熠颤声道:“你们……你们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恭王殿下,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人。好,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豆汁儿看看墙角边因欠清扫而堆聚了半人高的积雪,脸庞温和却眸光叵测,“您三位好歹眼力见儿绝佳,这还看不出来么?我们必须是来……落井下石的。”

焦圈儿也顺势哈哈努嘴:“没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下,三位王爷都不能淡定了。

慕容均咆哮:“窦智,你这个叛徒!”

“叛徒?”豆汁儿笑如母鸡下蛋,“俭王殿下,我何时忠心于你过?”

“你——”慕容均气淤。

焦圈儿扬起下巴颏:“哎哎哎,别喊呀。再喊,我们就只能将您三位禁足期间还密谋私会的事儿,告诉圣上去了。到时候,这禁足是按月称还是按年约,又或者搞不好来个一辈子,可就得不偿失喽。”

慕容均失声:“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哼,俭王殿下,我看您不该叫俭王,而该叫‘健忘’,”豆汁儿同焦圈儿相视一笑,“小时候,您和恭王二位是如何虐待我们的,您怕是都记不得了吧?”

焦圈儿:“恭王殿下、俭王殿下,咱们不如就来堆雪人?哇,活人做馅的雪人,可好玩啦!咳咳,我的意思是,假使由我和豆汁儿俩人来堆,而您二位来当馅料,那这雪人得是何等尊贵,我俩无上荣耀啊!”

“你们……反了你们!”慕容熠堪比一块焦透的锅巴。

“啧啧啧,都说了不许喊叫,怎么反而叫得更欢了呢?”豆汁儿不紧不慢地吧唧嘴,眼神则越发犀利,“殿下们有生之年若还想活得安稳,就最好乖乖照做。否则,嘿嘿嘿……”

这诡笑,怎么听怎么渗人。慕容均和慕容熠两位,颤栗的颤栗,傻眼的傻眼,也顺理成章向慕容灜投去了求助的视线,无声哀嚎。

不奈,慕容灜这会儿只比慕容殊还瞎,一张俊颜五彩斑斓,表情各种妙不可言,却对两个皇弟熟视无睹。

此情此景如若是一出戏文,慕容灜哥仨就好似那遭受百般迫害的可怜虫,焦圈儿豆汁儿俩小太监反倒是坏得流油的反角,尽展丑恶嘴脸。

半刻将过,无路可退的慕容熠和慕容均,终于瑟瑟缩缩地宽衣解带。

就在他俩的遮羞布即将暴露于天地时,豆汁儿焦圈儿一细长一浑圆的两只爪子,竟大方得体地阻拦住了二人动作。“得嘞,再脱,就有伤风化了。”焦圈儿嘻嘻笑道。

“开个玩笑,殿下们万莫认真。您几位的身份何等尊贵,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啊,”豆汁儿的诚挚简直能感动尘寰,“其实,我俩今次,只不过是替我们殿下,给三位王爷捎来几句话。”

再接着,俩小太监便手把手地,将恭王俭王脱下去的衣裳,一件件给他二人穿了回去。

“外面冷,咱们进屋聊。”焦圈儿豆汁儿身随声动,有请着瞿然的慕容灜、携领着倥偬的慕容熠、推搡着怵惕的慕容均,直往良王府气派的中堂去。

碰,屋门一闭,诸事皆成秘辛。

慕容一家子老少,夜以继日的能耐,兴许都是与生俱来。前有慕容殊晏府一游、后有慕容灜秘会皇弟,慕容衍身为日理万机的一国之主,更自当是夙夜不懈。

时已近二更,燕帝慕容衍仍于长生殿内案牍劳形,除了总管大公公伺候在侧,身边再无旁人。

大公公轻手轻脚上前看茶,生怕搅扰了圣上的凝思,一弦婉转的琴音,也在此时自殿门外飘然而入。

慕容衍奋笔疾书之势一顿,冲大公公抬目蹙眉,也瞧不出这龙颜悦是不悦。

“陛下,您今晚本已选定到柳婕妤那儿去的,可您一操劳,就忘了时辰,婕妤娘娘刚才遣人来问过,瞧您没给回话,这不就自个儿来了么,”大公公尴尬地努力笑着,“她恳请我别向您通禀,说不敢误了您国事,但又实在思君情切,就只盼在殿外守候,或能在您疲累时,为您抚琴一曲,用以解忧。”

慕容衍听了大公公解释,眉心沟壑只增不减:“她这曲是《怀陵操》,皇后第一次随她父亲进宫面见朕时,为朕奏的就是此曲。这十几年来,朕都未曾在宫中听过了。”

大公公点头道:“陛下,这说来也碰巧,有一日我往十一殿下的含章宫去传话,婕妤娘娘刚好也打那儿经过。宫中传来太古泛音,那好听程度,只能是十一殿下弄琴。娘娘听得入神,就询问我曲名为何。我也觉音调耳熟,便去问了十一殿下,得知他弹奏的正是这《怀陵操》。您瞧我这记性,当年殿上,我就在您身边啊……想必,婕妤娘娘是后来寻着了曲谱,自个儿习得了这曲子。”

“她倒是有心了……”慕容衍的神情渐向渺远,“算来,皇后的忌辰快到了吧……”

大公公:“回陛下,三天后。”

慕容衍:“……”

大公公:“陛下,那您看,是否请柳婕妤进来坐?”

慕容衍五官蓦然一沉:“音虽精准,却不得其神,比之皇后,相去甚远。待此曲终了,就让她回去吧。”

大公公“哎”着哈个腰,就朝殿门去,但没走上两步,又被慕容衍唤回。

“晏闻道家里,如今可是鸡飞狗跳?”慕容衍嘴上问着大公公的话,手下已再度挥毫落纸。

“啊——啾!”晏闻道打了个曲里拐弯的大喷嚏。

寒风中一夜无眠,晏相国红里带紫的肿泡眼上,生了老厚一层吃模糊。

晏凝来到客舍院墙下,自后方给他披上罩衫时,直吓得他一个哆嗦。

时已天光,晨雾散尽,晏闻道被日头一晒,活像只秃毛老鸭,佝偻着干瘪的屁股,蔫巴巴吐字不清,哪儿还有半分一国之相的派头。

“爹啊,我看您、您真是脑子有坑!”晏凝既生气又心疼,却也理解老爹的难受,知道不该泼他冷水。

她如果这当儿告诉老爹,昨儿个他不单认回了亲儿子,还在不知情的境况下,被动接受了十一皇子的大驾光临,这此起彼伏的高/潮,还不得在他那脆弱的心肝上,一戳一个大窟窿。

话本故事里常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会**,发生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若然她再实诚地跟老爹讲,整整一夜,皇子殿下与她小楼同寝,那他老人家估计马上就要找块豆腐往死里撞,八匹马都拉不住了。

坦白从宽,决计得视时机而定。

所以,当清晨的第一缕朝晖洒落窗棂时,晏凝尚未睁眼,就已在脑海中梳理,等会儿要做的三件事儿:

一,看晏珩是否一夜安分、无不轨之举;

二,查慕容殊和俩小太监的隐秘进出之路;

三,请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殿下,趁早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其实,这长夜一宿,能唠叨的还挺不少。

慕容殊暴露本来面目后,晏凝也跟他“交锋”不下数回了,可在这位爷面前,她总鲜能占得先机。直到昨晚,此人自个儿送上门来,她才漂亮地扳回一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指尖一剜,穴道一制,扯一席厚毯,把皇子殿下一裹,手臂再轻松一个抻缩,就让皇子殿下身离椅凳,沿厚毯舒展开后幻化而成的拱桥,滑出道漂亮的弧线,于卧榻完美实现软着陆,大吉大利,平安喜乐。

瞧着慕容殊四仰八叉地着了道,晏凝心满意足地走到近前,温柔扶这位爷靠坐床头,且不忘悉心为他掖好被角。

“晏凝,你就这么对我?”慕容殊惆怅感慨,可前瞅后瞅,纵使已然无法动弹、只剩任人摆布的份,人老先生都明明一副纵情声色的骚样。

“对呀,我对你这般好,你是该偷着乐。”晏凝巧笑嫣然。这孙子也就那点套路,接下来还能再出什么损招,她亦早有预料。

“我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好饿。你——喂——我。”慕容老先生嘴巴嘟成一朵娇花,刹那变身无耻巨婴,嗷嗷待哺。

呵,磨人的老妖精。晏凝心道果不其然。老爹的心血自不能白费,这位爷眼下,也的确只能饭来张口。

那就……开始吧。她揽过大食盒,一样样取出佳肴,还给巨婴配套围了条口水巾。

巨婴对自个儿现下的造型,竟然毫无异议,大嘴一张“啊”一声,晏凝便筷子一递饭一口。

这画面,温馨之中透着滑稽,俩人你一来我一去,却是乐此不疲。

“闺女、闺女?你咋个不说话了……连你也觉得,都是爹的错?”晏闻道风中凌乱,凝成冻的大鼻涕,摇摇欲滴。

寸草春晖事大,风情月意事小,晏凝快速斩断前夜回忆,转而想尽法子抚慰老爹。

至于慕容殊……长时间放他单蹦在小楼内,晏凝又焉能放心?

一头是认了儿子却比没认更崩溃的老爹,另一头是出宫夜游就怕小命交代在这儿的皇子,她想要两边同时都看顾,除非把自个儿一劈两半。

晏闻道念子心切,已至有悖自然,吃喝拉撒一概抛诸脑后,晏珩对这陌生父亲的态度,却仍委实教人抓狂。

晏凝来到客舍后不久,他便垂首而出,径直欲往外间去,并有意躲避老父亲企盼的目光。

晏凝将他拦下,得知他还想为老爹去寻那古董花瓶,也不免服了他这份倔强。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容衍的统管大太监,领着一票全副武装的人马,突然于此际踏破了晏府大门,硬生生破坏了晏闻道这出“舐犊情深”。

“晏大人、晏小姐、还有这位……呃……公子,打扰打扰,”大公公恭敬施礼,“晏大人,咱家这回,又来请您入宫了。”

“本相没空!”晏闻道背对人家吼,面冲晏珩哭。

“晏大人,圣命难违,那就只好对不住了。”大公公拂尘一挥,身后那群铠甲侍卫立马上前,架起晏闻道就走。

“你们放开本相、放开本相!”晏相国扑棱两条小短腿,做着无谓的反抗,一路嚎泣若哀鸿遍野,直被拖出晏府大门。

奇的是,晏凝非但没去营救老爹,大公公摆驾回宫,她甚至还与其浅笑对视。俩人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共识,一切尽在不言中,只看得晏府众仆从目瞪口呆、哑然失色。

这一大帮人马走后,晏凝便三言两语安抚了众人,只道圣上不过请老爹喝茶,里外犯不上操心。众人理解上虽困难重重,可也都信任小姐,嘟囔几句嘴,就各忙各的去了。

唯有晏珩,直愣愣戳在原地失神,待偌大客舍空闻鸟鸣,他才讷然抬头,踌躇问晏凝道:“你没阻止他们……为什么让他们带走他?”

不消说,“他们”,指的是大公公那票人;“他”,晏闻道没跑。

“我们都要感谢圣上,”晏凝明里侧目轻叹,暗中则不着痕迹观察着这位“兄长”,“感谢他愿出面施以援手。”

见晏珩神色愈发困顿不安,她又耐心道:“天子脚下,无事盾形。你来到晏府后的情况,圣上定已知了七八。你不觉得,当下最好的方式,就是先将爹爹同你分开么?你们两人,都需要时间仔细思考,如何接纳彼此。”

晏珩眼中微光一现,辨不清是生了寸希望、还是灭了分苦楚。

晏凝瞧他进退无措,黛眉一弯:“爹爹那花瓶是上古孤品,世上大约再无二件。况且,打碎花瓶的人,也不是你。”

晏珩:“我……”

晏凝:“珐琅街不必再去,你若真想做点什么,倒不如……试试看复原那花瓶。”

昨个儿晏夫人怒发冲冠,致使晏闻道的大宝贝陨身糜骨。但晏凝留了个心思,并没草草丢弃残骸,而是请众仆将其收敛归置。

是以,当晏珩接过一盒子碎陶渣与一盆强力浆糊时,负责送来这些东西的家仆,都憋不住笑出了猪叫。

至于晏珩眼中是否有异样?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总之,这位小哥横竖是没提一点抗议,搂着残片与浆糊,默然回房去了。

把这堆渣渣黏回花瓶本来面目,可是项庞大的工程,没个十天半月完不成。

老爹已被圣上“拯救”,让这位“兄长”来做这费时费力的苦差,再令晏府众仆轮流监视客舍,短期内也就不必担心他还会“兴风作浪”。

如此一来,一可放低顾虑去劝娘亲回心转意,二也可好好“整治调/教”慕容殊那家伙一番。

晏凝此计,漂亮。

其实,因近日诸多烦扰,晏凝先前根本无暇顾怀大燕国几件要事,还是大公公抵达晏府那刻,教她一息回神,记起个重大的日子,继而明了圣上心意。

昭惠皇后忌辰将至,往年这个时候,晏闻道都积极追随宣化帝慕容衍,与之一同前往后陵吊唁。今年先有慕容殊归国,后有五色鹿临世,加之相国数月拒不上朝,又逢边境风云变幻,大燕之运行,仿佛一步步偏离常轨。

是以,晏凝很肯定,圣上正准备前去后陵,且仍想老爹同行。前几次招安未果,那这次就来个硬的,绑也要把老爹绑去。

而那位皇子殿下……晏凝渐生共情之感:他天不管地不管地执意出宫,最真实的目的,许也是想去见上母亲一面吧。

慕容殊在晏凝的掌控下,一夜身不由己。但从今朝舒坦的面向看,小楼内的这几个时辰,人老先生可谓十分滋润,酒囊饭袋当得是甘之如饴。

当然,晏凝与他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并不存在逾越之举。

此人病体受限,所食不多,没过多会儿就眼皮儿打架。晏凝照料他入睡妥帖,即在室内另支一简易床铺,供自个儿之用。

晏凝点穴时分寸拿捏得当,皇子殿下的穴道,天亮自解。她悄然起身,自问没弄出丁点声响,再瞧瞧床榻上美梦正酣的那位爷,便先行去关注老爹那头。

慕容殊原本应未苏醒,谁知晏凝甫一出房门,此人便幽幽睁眼,随即笑出一脸花好月圆,比红颜祸水还病国殃民。

他转了转脑袋,又耸了耸肩膀,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凭一己之力靠坐起来,宽袍广袖簌簌一抖,那枚专为晏凝所制的小玩物,就于掌中呈现。

窗上晨曦伴朝露,这位爷扭头光线方向,举了玩物贴上眼,眉头皱得越来越用力,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拧巴。再一次苦大仇深的咬牙切齿后,他摇晃落床,一路跌撞着往窗前追寻光芒。

晏凝妆台恰置于窗边,此人招子不顶用,脚丫子也没谱,自个儿绊个大/麻花,将将好栽在妆台前,叨扰到数枚瓶瓶罐罐的安生日子。

他老人家自不会不考虑瓶罐们的感受,一边蠕虫似的蛄蛹身体,欣然沐浴着阳光温度,一边搂过个羊脂白玉胭脂盒,鼻子凑近专注品玩,还穷奢极欲来上了一句:“小东西,真别致。”

晏凝交代完府上众人,返回别苑小楼,约么是在半个时辰后。

不想,进门瞬间,眼前人就又让她观摩了一出神一样的“视觉盛宴”。

苍天大地,这哪儿跑出来的七彩蛇精脸?

画面冲击力太大,晏凝眼睛好辣,心下更不禁呐喊: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快来收了这妖孽吧!

万一佛祖菩萨都忙着呢?

没关系,她晏凝也能替天行道。

好久不见,感谢,抱歉,故事会有始有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仇人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