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又走了二十余天。

这时沿途已经能看到建筑的模样,易槃带着商队在这些建筑之一逗留了一天。

屋子的主人是易槃认识的。

易槃之前便有东西留在这,虽是无关紧要的,但既顺道,易槃还是收回来。

入住时,主人热情的来问易槃晚上想吃些什么,易槃并不挑剔,“都行,不用铺张。”

那哪行?

况敬知道他来历不小,虽是以商队之名在外行走,但本身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从商的人。

大手一挥,况敬便叫府中人去把最好的东西都准备上。

易槃:“……”

没管,他去取了留在这的东西。

夜里用膳时,况敬再次看到了雉黎。之前看到雉黎,是见她怀中抱着一个瞌睡的孩子。

这回她身边倒是没孩子了。

那小家伙困的紧,况敬听说他连饭也起不来吃,仍然翻在床上睡大觉呢。

况敬知道许多小孩都是这个性子。

便有意嘱咐身边的管事,让他派人多注意点,若是那个孩子醒了,就带来用膳。

同时让府里的人又去调了些蜂蜜水端上来。

可以配府里特色的奶饮喝,也可以直接喝。

管事叫人拿过来后,况敬就放在雉黎手边。易槃看了况敬一眼,况敬给雉黎介绍拿来的蜂蜜,“这种蜂蜜花香味很浓,吃起来一点也不腻,你可以试试。”

雉黎看了眼蜂蜜。

草原上的蜂蜜和中原腹地是有区别的,两者的花香味各有不同,她以前尝过。

冲况敬点了点头。

他是主人家,雉黎很给他面子,拿起蜂蜜水喝了一点。

况敬比较好奇,“如何?”

雉黎的嘴当然得甜一些,“很好喝。”

但雉黎不如需壬爱吃蜂蜜,喝了几口就不动了。

况敬和易槃的手下喝了一圈酒,又和雉黎说话。雉黎其实并不讨厌别人和她说话,况敬说,她也就回了。

易槃什么话也没插,倒是只看着两人说话。

一会儿,易槃懒懒挪了下椅子,似乎椅子放的位置让易槃坐得不是太舒服。

不知是向哪边挪向的多一点,易槃过后继续用膳。

况敬招待他的是大鱼大肉。

鱼是水里抓得冷水鱼。

这附近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夏季河水大涨,鱼也跟着多了不少。肉则是况家牧场的羊肉牛肉,为了用最好的食材招待他,况敬特意选了养得最好的牛羊。

易槃吃饱了,放下筷子。

看一眼况敬的手。

和雉黎聊得太来,况敬竟敲了两个坚果,取了果仁让雉黎尝一尝。

况敬:“这些坚果也是自家产的,试试。”

甚至或许也看出雉黎不是太爱喝蜂蜜水,况敬又叫管事的取了茶来。

易槃拿了个坚果。

坚果不小心掉了,砸到况敬的手背上。

况敬看向易槃,把坚果捡起递给他。

易槃拿到手里,又说:“没事,你们继续说。”

他就是想看看这坚果什么味道。

况敬没往心里去。

刚刚那一砸不疼,易槃应该是真的不小心。

而他的心思嘛……

况敬想想自己都笑了。

他拿了个杏仁放进嘴里嚼了两下。

况敬屋里当然是有女人的,但其实以前那些女人,况敬都已经忘了她们长什么模样了。但雉黎,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能让他记一辈子的长相,况敬有心想把雉黎给留下来。

雉黎虽有缺点,带着个三岁的孩子,但况敬觉得无妨,他的家底不是养不起需壬的。

况敬又推了个果脯给雉黎。

雉黎没吃。

况敬道好吧,又挑起别的话题。

中间还知道带易槃几句,未免第一天就显得他的目的太过突兀。

可易槃想给他这个方便,让他一步步接近雉黎吗?

易槃皱皱眉。

当他给他带女人来了呢?

易槃站了起来,“你这牧场在哪,我去走走。”

况敬呆了呆,他想去牧场走走?

好吧,正要使唤个管事带他过去,但忽然,况敬自己站了起来。

也是糊涂了,易槃这个身份,他叫个管事过去算什么事?

况敬得亲自陪着。

冲雉黎瞧了眼,先放下心里这桩事。况敬往前摆了下手,给易槃开路,“我带您过去看看。”

易槃:“嗯。”

易槃回来时,把况敬一个人丢在了牧场。

况敬不是天天去牧场的,今日既过去了,自然好好问问这阵子牧场的情况。不巧,又碰上牧场里有好些母牛产崽,况敬见有两头牛生的不是太顺利,就更加事情缠身。易槃当时丢了句不给牧场添乱,便径自带着自己的虎贲先疾驰回来。

骑得比去时要快许多,回来易槃直接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这时下了马,易槃对身侧的涯韧说:“去传达一下,明日一早便走。”

涯韧:“……”

原本不是说,明日中午再走?

翁郎不是还想让巫十郎看看这边的一种草药?

那东西止腹泻挺好用。

易槃:“不用看了,巫十郎已经找人问过。”

巫十郎一来就没闲着,找况敬的人要了一些草药已经在琢磨。

易槃大步往前走,涯韧道好,一会儿便嘱咐下去。

况敬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没能知道雉黎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当夜随便洗了个澡吃了点肉填饱忙饿了的肚子,况敬便闷头大睡。

一早,他被管事的前来叫醒。

易槃的商队已经整装待发。

况敬毫无形象爬起来。匆匆披了衣,况敬大步快跑,过来送行。

“天才刚亮,不如用了早膳再走。”况敬气喘吁吁。

易槃:“已经用过了,看你昨夜劳累,用饭时便未叫人喊你。”

况敬略懵。

连饭都已经用过了?!

那,那……

眼睛忽然左右看,想找找雉黎。

想把她留下让她别归塞的话都还没挑明说过呢,人这就要走了?

况敬有点干着急,想对易槃说能不能再等一等,他找雉黎说会儿话。但易槃无视了他欲言又止的态度,对涯韧看了一眼,便进了马车。

涯韧冲况敬颔首致意一下,手一挥,示意商队前进。

况敬:“……”

一阵风无情刮在他脸上,刮得况敬心里拔凉拔凉的。

好一会儿,况敬从愣神中回神,脑袋又变得活络,“去备匹马来,再准备些东西。”

管事:“……”

况敬:“去吧,快些。”

他准备打着去送东西的借口追上易槃,顺道让雉黎不如别回去了,就跟他在这定居。

不追上去况敬得天天惦记着事。

就该趁商队还没走远,坦白了!

况敬:“手脚麻利点,别耽搁时辰。”

管事的赶紧去办。

况敬花了有一个半时辰才看到商队的影子。

他累得大口喘气。

好家伙,况敬当时也就慢了半个时辰而已,最后竟然要花一个半时辰才追得上来!

易槃的商队走得也太快了些!

这么赶干什么?

大声喊了几声示意商队先停一停,况敬拼了命的在草原上疾驰。

听到声音的涯韧回头看。

涯韧挑了眉。

沉默了一下,去告诉易槃,“翁郎,况敬追上来了。”

易槃:“……”

“要不要停?”涯韧问。

易槃从车窗探出来往后看了看。

呵呵了两声。

况敬还锲而不舍了。

“停吧。”

易槃看看究竟能搅和出什么来。

涯韧大喊一声停,示意所有人都原地暂停。

况敬趁机赶紧追上。

而后下马,找雉黎。

一点不带耽误的,况敬直奔正坐在车棚下的雉黎。

雉黎微愣。

商队里的其他人:“……”

易槃面无表情,况敬赶紧说出追来要说的话,“管事的在你住过的房间找到样东西,唯恐是你落下了,况某便送了来。”

雉黎眨了眨眼睛。

她何曾落下过东西?

“我没落下过东西,应该本来就是您府里人的。”雉黎说。

况敬笑笑,直接把东西给她。

又说:“有一件事想私底下和你说,可否移步,我们找个无人处说一说?”

雉黎想想,答应了。

易槃特地为况敬停下马车,两人交情应该不错,雉黎也不好驳了易槃的面。

而易槃,看到两人走远,皱了皱眉。

况敬停在商队的人看得到他,却听不到他和雉黎说什么的地方,“怕耽误商队的时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雉黎点头。

况敬:“我看你身边无人,而我身边也无人,你不如留在塞外。”

留在他这。

雉黎:“……”

……

没耽误太多时间,雉黎和况敬一前一后又走了回来。况敬脸上的神情也不算失落,挎回了给雉黎的包裹,和易槃打个招呼况敬便又原路返回。

雉黎拒绝了他。

连包裹也没收,还了回来。

况敬骑到和商队错开的地方后,垂眸露出叹气之色。

雉黎是没看上他?

可她现在风餐露宿的,哪有跟着他安安稳稳过日子好?

易槃扫了两眼况敬的背影,便示意涯韧继续往前走。

雉黎待商队重新往前走后,松了一口气。还好,刚刚况敬是在四周无人时对她问的那句话,否则她现在面临商队,倒是要有些不自在。

一会儿,雉黎又有些愣神。昨天不过就是跟着易槃在他家借宿一晚而已,况敬怎么……会有要留下她的想法?

雉黎看看需壬,需壬长得像她。

需壬被雉黎看了,用小手拍了拍雉黎的胳膊,“母亲,大叔叔找你说什么话?”

雉黎:“……”

他想当你的父亲。

“没说什么,只是向我仔细问问,包裹是不是真的不是我们落下的。”

需壬:“没落。”

连需壬都知道没有落下东西……雉黎嗯一声。

易槃把左边的窗户彻底合拢。之前雉黎和况敬说话时,他开了一个缝,看了看两个人会谈多久。

他很清楚,况敬是绝对要吃闭门羹的。

这不,两人根本没耗多少时间。

易槃猜的一点不错。

……

过几天,离得边陲之地越来越近时,易槃来找雉黎要些东西。

“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易槃说。

雉黎皱了一下眉,她拿不出来。

易槃:“没什么好皱眉的,你先说有没有。”

雉黎摇头:“没有。”

易槃点点头。

其实,过几天到了边关,她能不能进去只是他找人露个面,说句话的事。但易槃这边,还是又说了一句,“你家在中原腹地,不在边关,一时要叫你家中人找当地掾属做证明什么的,是来不及的。”

易槃的这一句话,雉黎轻轻抿了抿唇。雉黎知道是因为这个,她现在想进去才那么不容易。

不知为什么,易槃还说:“边关查的严,你现成找个人当你丈夫也一样行不通,肯定会被拦下。”

雉黎愣了一会儿。

雉黎可从没想过用这个办法。

就算邢伯就是现成的,两人能装个老少夫妻,雉黎也从没想过。

易槃看一眼雉黎,不久,又不再看她。

“容我再想想,过几天到了边关,我总是有法子让你进去的。”

雉黎点一点头。

并道:“若是实在为难,到了边关之外您将我放下,自己进关便可。”

易槃:“倒也不用如此悲观。”

雉黎也不是悲观。

易槃又确定一遍,知道她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易槃转头回了马车。本来是突然心血来潮,有心想留下雉黎什么东西的。谁知道来日雉黎进了边关,到了家中,还记不得他这个人呢。

但没想到,她一直说没有,易槃莫名皱了皱眉。

雉黎这边是真没有。

她就算要给也只能给易槃一些手写信,还得是现场写。其余的,她身上也只有些糖啊下火药啊什么的。

以及,当时出塞时带的一些东西。

可那些并不能拿出去。

没拿到东西,易槃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背了过去。而后,易槃交代涯韧,“她进关的事,你去办妥当了。”

交给他了?涯韧略愣。不过也是,这样的小事也用不着翁郎亲自出面去说,由他找边关的人给办妥当了就行。

五日后,边关已近在眼前。

涯韧默默找个人扮演了自己的亲戚。表面上,是涯韧想法子给弄了三份进边关的通关凭证来。

通过凭证拿到手的第一时间,不是给雉黎,而是先让易槃过过眼。

易槃看了后,说:“拿给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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