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酒刚刚只是在想,她和陈聿初确实不熟。
他们只见过两面,第二次见面就领证。
领完证的当天,陈聿初就出了国。
原来不知不觉,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晏酒的沉默让晏弘盛她还在想秦嵘。
一想到晏酒之前竟然为了那个穷小子反抗他,晏弘盛就感到血压飙升。
“晏酒,别忘了你今天得到的一切是谁带给你的?”
“你和秦嵘早就分手了。”
秦嵘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晏酒的胃里传来一抽一抽的痛感。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讽意,“我知道,为了搭陈家这棵大树。”
晏酒和晏弘盛的电话不欢而散。
还是俞雪打来电话,晏酒才松口。
“酒酒,你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妈和哥哥都想你了。”
“知道了,妈。”
俞雪:“叫上聿初。”
晏酒拧眉说:“我问问看。”
她翻开聊天软件,搜索陈聿初的名字。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在三个月前。
当时陈聿初说了句他下午有空。
晏酒回了句好。
陈聿初发来一个地址。
晏酒又回了句好。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聊天记录。
晏酒盯着陈聿初的头像看了好一会,是在雪场拍的照片,陈聿初穿着黑色雪服,他的眼睛被雪镜遮住,可她仿佛能透过雪镜看到他严峻冷酷的双眸。
陈聿初第一次见她,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平平无奇的石头。
她对他的印象也只有这双矜冷凉薄的眼,三个月过去,她连他的脸都有些模糊记不清,唯独忘不了他眼廓的弧度。
晏酒:【你回国了?】
她做好了他很晚回复的准备,放下手机。
却没想到,刚放下手机,震动声响起。
陈聿初:【什么事?】
陈聿初正在开会,他不太喜欢这种时刻被打扰,尤其是对方发来这种无意义的消息,所以下意识皱了皱眉。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晏酒:【晚上一起去我爸妈那吃饭吗?】
她知道如果俞雪在身边,一定不会让她这样发,而是会让她说【晚上能不能陪我回爸妈家吃饭】,但她不想结了婚以后还要像她爸妈一样讨好陈家人。
陈聿初:【再说。】
陈聿初用两个字结束了聊天。
会议室里的人相互对望,不解竟然还有人能让陈总忍着不耐烦还要回复。
高秘书倒是离得近,瞥到一个“晏”字。
晏酒收到消息心理上没什么波动。
联姻就是这样,她不喜欢陈聿初,陈聿初也不喜欢她。更何况,陈家是被逼的。
俞雪曾经救过陈聿初的奶奶。
晏弘盛拿这件恩惠从陈家哪里讨来了一桩婚事。
晏酒上陈家那天,盛装打扮得犹如橱窗里最精致的商品,供人评头论足挑选。
让晏弘盛失望的是,连花边新闻一堆的陈柏川都不愿意。他知道晏酒漂亮,那种无懈可击又没有攻击力的漂亮,谁都喜欢但谁都不想和她结婚。
她和陈家,门不当户不对。
当时晏酒的脖颈都浮上了薄樱色,她心想着,熬吧就让他们像猴子一样观赏,等结束了晏弘盛再也不能逼她。
陈聿初就是在那时候进来的。
他不像其他人上下打量她,评估她的价值,只淡淡瞥她一眼,就去和长辈打招呼。
那天晚上,陈聿初没再看过她一眼。
可第二天,陈家递来了联姻的消息。
晏酒没再想下去,看了一眼桌上烧制好的瓷具,离开工作室。
刘东莲已经不在了。
张思雨和几个员工正在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晏酒之后,往她那走了几步,“老板~刚刚那位女士申请退单。”
“什么人呀这是。”
“我看她就是图谋不轨。”
“这也太抠了,陪她那么长时间,东西都做完了说退款。之前免费的咖啡还问我能不能再续一杯,现在退款是不是应该把咖啡钱还我们啊?”
晏酒没有评价刘东莲,看着上完釉的泥胚,说:“给她退一半,这个放库房。”
张思雨看出晏酒心情不好,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不要继续说下去,她点头,“知道了。”
*
晏酒在工作室捏了一下午的泥。她原先对陶艺的爱好也是一般,只学过一个月。那时兴趣斐然又刚回国没事做,便开了这家陶艺店。陶艺店一直保持着微末的盈余,她就没有多管。
是分手以后,她走不出来。
项天姣要她找件事情专注,她便日日埋在陶艺店里。
陶艺技术倒是日渐娴熟。
她璀然一笑,看着一下午的成果,连胃疼都减轻了很多。
四点半,晏酒换了一身衣物,准备出发回晏家。
刚拎起包,就收到陈聿初的短信。
陈聿初:【在哪?】
陈聿初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倒让晏酒感到放松。
她把陶艺店的地址分享给他。
陈聿初:【等我。】
晏酒以为要等很久,便放下包。
她刚刷一会手机,就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是晏弘盛在家族群里圈了她。
晏弘盛:【你和聿初什么时候到?】
很快俞雪在群里发了一张图。
【阿姨在备菜。】
晏酒回:【我在等他。】
晏弘盛以为晏酒在陈聿初公司等他,觉得她可能听进去自己的话,长进了,于是满腔的话化为一句。
【等你们,聿初刚回国,公司事务忙,你要有耐心。】
晏酒:【知道了。】
结束对话没多久,陈聿初的消息就来了,一如其人的冷淡。
【五分钟后你出来。】
晏酒:【好。】
陈聿初盯着晏酒的回复看了几秒,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回好。
倒还真像别人口中那个温柔体贴的晏家大小姐。
晏酒拿起包,出工作室的时候,张思雨她们正围着一本杂志,显而易见的兴奋。
见到晏酒,唤她一起来看,“老板,给你看帅哥。”
“全球百大帅哥。”
晏酒的视线往杂志眺去,乌黑的眼眸顿住,封面郝然是刚刚给她发消息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细亚麻蓝色休闲西装,骨相优越,姿态随意慵懒,袖口露出半截腕骨,手背上的脉络清晰,单是这气质仪态就让人过目难忘,偏偏还长了副骨相卓绝的脸。摄影师镜头下,他眉眼清冷,像是巍峨高山上千年不化的雪。
“不仅长得帅,而且出身显赫,是擎宇集团大公子,私生活干净,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怎么,是你的梦中情人啊?”
“这我可不敢肖想,只是单纯欣赏帅哥。老板,你说他是不是很帅啊?我倒觉得你们俊男靓女,蛮般配的。”
“老板刚说过她结婚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呀,酒酒老板?”
听到别人讨论自己名义上的老公,晏酒心里没有什么波动,她缓缓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老板,”张思雨的视线落在晏酒的包上,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老公来接你?”
晏酒从没打算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微微颔首。
“你们也早点下班。”
晏酒打开玻璃门,走到路边。
晚霞给天空渡上金边,白色裙摆在微风中摇曳,金光的余烬落在晏酒的脸上似是一幅圣洁的画像。
陈聿初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其实没好好看过晏酒的长相,听家中长辈和同辈都提过她长得极为好看,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从小到大身边长相出众的男女太多。
他和晏酒成婚从来不是因为她的长相。
这一刻,太阳的余晖与晏酒融在了一起,所有的风景都成了她的背景板,她在最中心的位置。
陈聿初不得不承认,他妻子的容貌确实惊人。
晏酒打开车门,坐在外侧,离陈聿初有很长的间隔,等车平稳开启后,她缓缓开口:“谢谢你。”
陈聿初的西装外套随性地搭在他的腿上,温莎结也被摘掉,白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隐约可见他的锁骨,声线散淡慵懒,“谢我什么?”
晏酒只看一下便惊惶地瞥开眼,陈聿初本人没照片上那么清冷疏淡,但依旧压迫感知足。
她咽了咽唇,很小声地说:“谢谢你来接我,谢谢你肯去晏家。”
她虽然不会刻意讨好陈家人,却也知道他们根本不熟,晏家又多处有求于陈家,再加上陈聿初事务繁忙,他可以拒绝她。但陈聿初没有,所以她真心感激。
晏酒道谢的样子很点拘谨,陈聿初今天没有倒时差就连开了几个会,脸上却没有疲态,黑眸在她脸上梭巡,缓缓开口:“你应该谢谢老陈,是他来接你的。”
老陈听到这话也不敢吱声,他是拿工资的,听老板的话行事,老板说接谁就接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敢反驳老板的话,只能继续专注开车,反正像太太这样富贵人家出生的小姐也不会真的向他道谢。
老板婚前,也有不少富家小姐打老板的主意,在老板和高秘书那里碰了壁,便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意图通过他知道老板的行程。
可老板并不是一个宽容善良的人,总是很不留情面。
在老陈看来,陈聿初这话更像是讥讽而不是玩笑,任谁听到了都要伤心的。
但让他意外的是,晏酒往中间坐了一些,脸对着后视镜,态度很诚挚,“谢谢陈叔。”
老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张白如瓷器般的肌肤,脸颊上的那对眼瞳像是葡萄一样饱满欲滴。
他还看到了——
老板正盯着太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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