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和苑路，东泰酒家，发生S级诡案，死亡人数38人。”

莫明风是这场诡案的唯一幸存者。

他坐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裹上裹尸布从房间里抬了出去，他们面露惊异表情错愕扭曲，能看出在死前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副队，他醒了。”

温柔的女声入耳，莫明风才缓过神来。

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正蹲在他不远处的位置检查尸体，两人四目相对时，女孩子侧过神对他挥了挥手，又重复了一遍“副队，人醒了。”

说完她站起身对旁边的男人交代道：“尸体上还有鬼气残留，别让普通人碰到，每具尸体额间都用丹砂画上符咒，防止鬼气外漏。”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莫明风抬起头与来人四目相对，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对上眼神时，对方露出了一个温和笑。

“异调查局，副队司乐勤。”

莫明风点头微笑，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起身。

司乐勤看了一眼屋内调查的女孩，女孩指挥着旁边两人把尸体装进裹尸袋里，带着尸体一道离开了包间。

“莫先生请坐。”

莫明风怔愣了几秒，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司乐勤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莫明风的面前，照片里是一个人的躯干部分，皮肤已经出现了大量青紫的斑痕，小腹微微有些膨胀，是巨人观前期有的现象。

尸体的正面和背面都贴着用血写的符纸，在没有照出脸部的情况下，莫明风能从这两张符纸，分辨出眼前的是王东。

“怎么会这样……”他看着有些肿胀变形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店员关店的时候，并不知道二楼包间还有人，大灵制造磁场，能迷惑里面的人，也能迷惑外面的人，是今天早上八点，经理来开店才发现了包间里的尸体。”

司乐勤推了推眼镜：“你很幸运，二楼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三点这个区间，你却活到了第二天。”

莫明风眉心微蹙：“你在怀疑我。”

“只是例行问话。”

莫明风：“我是受害者。”

“我只是想询问尸体上的符咒是不是出自你之手？”司乐勤起身为莫明风倒了一杯茶水，语调温和：“你不用对我带有那么大的敌意，这样的S级诡案还能有幸存者，我也很高兴，但案件情况特殊，身为调查人员，我还是想知道整个诡案的经过。”

莫明风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

把当晚的事发经过，大概跟司乐勤叙述了一遍。

“阴兵？”司乐勤低声说完，打开文件夹梳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会术法，可以提交申请，转入司察学校的特殊学科，以你符咒的灵力，是有机会加入异调查局总部的。”

莫明风看了一眼司乐勤，对方边写边跟他聊天，好像询问个案情的功夫，对方就已经跟自己很熟稔了。

“已经通过了司察考试，下个星期去司察所报到。”

司乐勤弯起唇角：“那挺浪费天赋的，你身上有灵性，调查局的晋升空间很大，福利待遇也不错，工资很可观。”

“我对调查局的诡案不感兴趣，不过是凑巧学了几个术法。”

司乐勤手中的笔一顿：“你是知道调查局的，是你教你术法的师傅告诉你的吗？”

这人神了。

一边记着笔录，一边还能拐着弯从他嘴里套话，看着对方无害的笑容，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你师傅曾经在调查局任职吗？说说名字，说不定是带过我的前辈。”

莫明风轻声道：“这个跟案件有关系吗？”

司乐勤合上文件夹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始终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见司乐勤离开，莫明风身体往后一靠，仰头看向天花板，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跟做了一场噩梦而言没什么区别。

昨夜血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捂住了双眼，紧绷的神经在放松下来时，眼中的泪水浸湿了掌心。

走廊外。

司乐勤蹲下身检查着裹尸袋里的尸体。

“那边怎么说。”

“他交代地跟我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不过他提到了阴兵，还刻意回避了一些问题，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是业余玄学爱好者吗？”

司乐勤摇了摇头，掀开尸体的衣服：“这符写得太成熟了，应该是跟过有能力的术士，并且对调查局有一定的了解。”

说完他站起身来：“查到大灵的源头了吗？”

“不是店里的，是外面带进来的，最初的痕迹应该是来自司察学校办毕业聚会的那个包间。”

说完女人将证物袋递到了司乐勤的面前，袋子里装着食指长的一个白色瓷瓶：“是魂瓶。”

“先把那个叫莫明风的带回局里，让负责这分区的同事封锁现场，在鬼气驱散前，不许让任何人进出。”

“好。”

一个微胖的男人径直向这边走来：“司队，好久不见啊。”

“宁所长。”司乐勤面带微笑。

“死了三十八个人，这样的恶性的案件，很难跟民众交代，这可算是你们的失职。”

男人叹了口气：“你让城北司察所怎么跟外头交待，总不能说是恶鬼杀人吧？”

“后续的事情调查局会处理，调查局会处理。”

“那我们所上？”

“收队，东泰酒家一切正常。”

男人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们收拾了，别闹上媒体平台，三十八条命，闹大了大家都得喝一壶。”

“调查局办事，又那次收尾不干净。”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用得到城北所的，随时跟我们联系的。”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的话，被刚巧从包间里出来的莫明风听了个是十之**。

他看着城北所所长走远，紧咬着下唇，犹豫再三后，还是去见了司乐勤。

走廊上尸体高度**的臭味，让人闻起来很不舒服。

靠近裹尸袋时，低头还能看见拉链缝隙中渗出的绿水，莫明风皱起眉头，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终是在腐臭的空气中干呕了一声。

“刚好，莫先生跟我的同事先回局里吧，有关案件的一些细节，还需要再向您询问。”

莫明风低声道：“他们的灵体是不是都不在了。”

司乐勤点头。

莫明风学过术法，知道死去的人没有灵体，就再也没有投胎转世的可能，那些被怨灵夺走的灵体，会跟怨灵纠缠在一起，会困在死亡里，被大灵的怨气消磨，最后沦为杀人怨灵的养料。

这个过程漫长而又折磨。

“我是司察学校的学生，你可以查，档案很干净，且有术法基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参与到这个案件的调查里。”

莫明风目光坚定地看着司乐勤：“之前回避您的问题，我也会尽可能的回答你，打消你的疑虑。”

“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他们是我的同学。”

躺在尸袋里的那些人，曾经跟他一起背过说，班长和王东还是跟他一个寝室的，死者里年纪最小的男生，住在他的上床，第一年体测时天天抱着被子哭。

王东手脚笨，被子叠得难看，害得整个宿舍陪他跑圈，为了安抚大家他中午总会笑嘻嘻的买奶茶。

班长还背着老师偷偷给他们几个放过几次水。

可这些人都死了。

最后一顿饭，就真见不到了。

莫明风不想管调查局的事情，因为私人原因，就该避着调查局这些除魔世家走。

可就因为怕，让朋友得不到安息。

他在包间里想了很久，还是做不到。

“我想让他们的灵魂得到解脱。”

司乐勤将装着证物袋的瓶子递到莫明风面前：“这个东西见过吗？”

袋子里的瓶子很精致，白瓷瓶身上还雕刻着花纹。

莫明风盯着瓶子看了一会。

耳边传来一阵空灵的笑声，他又回到了那个走廊上。

面目高度腐烂的红衣女人，一只手拖着长刀，一只手抓着王东的手，缓步朝他靠近。

他身体不能动了，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走廊上。

在长刀劈过来那一刻，却听到了司乐勤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金光将女鬼劈下来的刀刃挡了回去。

他脱力的身体瞬间软倒在了地上。

“小秦，稳魂汤拿过来了吗？”

身体还是不能动，他被人捏起了下巴，苦涩怪异的汤药灌入喉咙，眼前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当再度醒来时，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莫先生，接下来你将成为调查所的重点保护对象？”司乐勤走到床边，给莫明风递了一杯水。

“……我？”

“你被东泰酒家的大灵标记了。”

莫明风蹙紧眉头：“是看瓶子的时候吗？”

“是昨晚，莫先生能再具体说说阴兵的事吗？根据我的猜测，大灵没有打算放过你，而是突然的变故，让它不得不停止对你灵体的掠夺。”

“它既然突破了调查局设下的阵法，你们为什么没有捉住它。”

“它不需要再回到东泰酒家。”

“那它怎么可能……”

司乐勤深吸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在你说的那段虐杀过程中，它取走了你的两魄，接下来它可以通过灵的链接找到你，如果这个月内，没办法将你被掠夺的魂魄找回来，你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