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凌晨四点,他俩来到医院,最先见的是那位阳台上的老人,他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大汗淋漓,偶尔咳嗽一声,莫云臻看他情况不太对,问医生这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说应该是年龄比较大,受了惊吓,检查指标除了心肌酶升高外,目前暂无其他异常。

莫云臻刚悬起来的心慢慢放了下去,突然,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顶着一橘黄色的短发满头大汗冲进了病房,问老人的情况怎么样。

确认老人暂无大碍,男生扶着墙边坐了下来,嘴唇发白,捂着胸口大喘气,莫云臻从护士站接了水递给他,男生接过,一饮而尽。

他左上臂有一个很明显的纹身,堕落天使,莫云臻扶了下镜框,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问他跟老者的关系。

男生低着头没接纸巾,把纸杯攥在手心揉成团,时不时朝病床看一眼,说他跟老者没关系。

他俩正说着话,老人突然晕了过去,医生见状,立马把老人送进急救室,莫云臻刚落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

十分钟后,医生告诉莫云臻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需要尽快联系他的家人,他需要立刻做手术,莫云臻问做什么手术,医生说刚刚CT的结果才出来,老人腹部有擦伤,肋骨骨折,戳伤了脏器导致内出血,不手术就有生命危险。

莫云臻抓住男生的手腕,问他跟老人的关系,人命关天,让他别卖关子。

男生蹲在墙角抹眼泪,说这位老爷爷是来巴黎找女儿的,还说他患有心肌炎,做手术的风险是不是很大,医生说他们会提前注射心脏保护剂,手术必须做。

莫云臻不想多问,立马把名字发给使馆的同事,五分钟后查到老人女儿的信息,说她在奥尔良参加聚会,赶不过来,莫云臻飙粗口,让她先把手术协议签了。

整整三个小时,男生就一直守在门口,莫云臻让他去躺一会儿,他不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护士把老人从手术室推出来,说他暂时脱离危险,还需要多观察,男生握着老人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他不该出去买东西,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

老人麻醉还没完全过,半睁着眼,脑袋轻轻摇晃,两行热泪自眼角滑落。

护士把老人推进重症监护室,男生守在门口的椅子上,莫云臻安慰了他几句被章敬叫走。

回酒店睡了三个多小时,下午一点,莫云臻去医院看望老人,还没进门,耳朵里灌进纯正的中国话。

“谁让你怂恿他来巴黎的?!”女人四十出头,留着黄色的波浪卷,左边耳朵塞了个白色的耳机,个子娇小,中气十足。

男生手里端着白粥,仰着头,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压制女人的口水攻击。

“我跟你父亲是在机场相遇,别血口喷人。”

“我不管,你把他带到巴黎,你就要负责到底,他现在浑身是伤,我可没时间照顾他,还有啊,你有没有给他弄什么保险?记得把费用打给我,酒店的赔偿也全是我的。”女人全程只盯着男生疯狂输出,没看他年迈的父亲一眼。

“他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供你留学,卖老宅凑钱给你买房,现在他一无所有,你就不要他了是不是?”男生眼含热泪,声音颤抖。

女人被戳到了肺管子,嗓门儿更大,指着男生的鼻子骂:“你丫算老几啊,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莫云臻攥起拳头,象征性敲了下门,推门而入,他从俩人身边走过,蹲下身子喊爷爷好,老人两侧鼻孔各插着鼻氧管,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些,看到他来,眼皮艰难睁开,那只还在输液的手,颤颤巍巍想要抬起。

他立马握住,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人摇头,说都挺好,谢谢你,还有你身边那个小伙子。

“你哪儿冒出来的呀?不会跟他是一伙儿的吧?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大老远把他弄过来干嘛?还差点儿死在这里,晦不晦气啊?”女人一脸鄙夷地盯着莫云臻,高跟鞋在地板上蹬了两下。

莫云臻闻声,安抚好老人,回过身盯着女人。

“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你父亲出事到现在,江源一直守在身边,而作为法定监护人的你,签个协议还要人求,你没资格指责任何人,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你父亲。”

莫云臻强压心里的火,冷着脸,眼神犀利,江源冲他投来感激的眼神。

听说是外交官,女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由鄙夷变为讥笑。

“呦,外交官啊,你不好好坐办公室吹空调发签证,跑这儿来管家务事,看把你闲的,我现在是法国人,你管不了我。”女人将头发甩到耳后,仰着头,一脸不屑。

莫云臻心里暗笑,怪不得这么嚣张呢。

“你就算是法国人,也同样对你父亲有赡养义务,怎么,换个国籍,就忘记自己的根在哪儿了?”

一连被戳了两次肺管子,女人跳起来冲莫云臻的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镜片碎了。

莫云臻愣在原地,脸火辣辣的疼,下手可真狠啊。

看他没反应过来,女人跳起来想扇第二下,江源直接把莫云臻拉到身后,一把握住那女人的手腕,手背青筋暴起。

女人手腕被握得生疼,又看到江源手臂那条骇人的纹身,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要杀人了。

江源面不改色,紧握她的手腕,冰冷输出:“你再喊一声,我把你手腕掰断,让你永远上不了手术台。”

女人大惊失色,摇头晃脑,大喊不要不要,扭过头看她父亲,爸爸救我啊,爸爸。

莫云臻近视四五百度,这点距离,还看得清人脸,他上前拽住江源的衣服,让他别冲动。

江源不为所动,盯着女人看。

这时,病床上的老爷爷颤着嗓子发声:“小源啊,算了,我们回家,见了就好。”

江源扭头,眼泪夺眶而出:“您找了她那么久,她却不认,我不甘心啊。”

“没事儿,见了就好,见了就好。”

老爷爷说完就咳嗽,莫云臻刚抬脚,江源就放开女人的手腕跑向床边,蹲下身子替老人顺着胸口。

女人见状,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护士过来帮老人喂药,处理伤口,莫云臻跟江源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聊起老爷爷的故事。

老爷爷退休前是复旦大学的历史教授,妻子是一名现代舞舞者,因为怀孕的事,让她失去了一个舞台大剧的演出机会,从而错失了去国家机关工作的资格。妻子对女儿总是不管不顾,一生气就拳打脚踢,导致她左耳失聪,他工作忙,很多时候都住在学校,对母女俩之间的矛盾,他总是和稀泥,不偏不倚。女儿也因此怀恨在心,认为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妻子十五年前排舞台剧的时候脑溢血去世,那个时候女儿刚从医学院毕业,要去美国留学,他每个月的工资,留下几百块的生活费,尽数都寄给了女儿,毕了业女儿回来过一次,说要在美国买房,他就把老宅给卖了,自己住在一个十平米的小屋,从那以后,女儿就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他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女儿在巴黎结婚生子,当了医生。

他一年前确诊的心肌炎,医生不建议他坐飞机长途跋涉,他还是坚持要来,说死之前再见女儿一面,还说如果死在巴黎,麻烦把他的骨灰带回家,跟妻子埋在一起。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莫云臻捏了捏眉心,不予置评。

提到为什么会跟老爷爷在一起时,江源说母亲在他一岁时因病身亡,父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一年前确诊的肝癌晚期,已经扩散,他当时刚来巴黎留学,父亲瞒着所有人不要告诉他,结果三个月后就去世了。

他很后悔来巴黎,觉得对不起父亲,没在最需要他的时候陪着他,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江源说着眼眶就红了,脑袋无力地垂在双腿之间,莫云臻眉心紧着,轻轻拍他的肩膀,走之前留了自己的电话,让他有事跟自己联系。

江源点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好字。

离开医院,莫云臻打车去熟悉的店里换了副眼镜,配好后去了winner,请沈谙的崽子们吃饭,安排唐月跟刘鸣打视频,开了个小型粉丝见面会,刘鸣激动了一整天,说等他来了阿米亚给他当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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