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想不到,与产屋敷家主相濡以沫的产屋敷夫人平常是被关在没有窗户又昏暗的储物仓库里。
随着仓库的门被打开,细长的光线照在了在仓库中间跪坐着的产屋敷晴子身上,她看不清逆着光来的人是谁,但是却对那几乎刻入骨子的身形没齿难忘。
她的眼睛闪烁着诡谲的光,毫无理智却熟悉的仿佛做过千百遍,伸手朝着产屋敷琉生扑了过去。
然而常年被关押着没有人照顾的女人,除了对自己病弱毫无还手之力的儿子动手,压根就不是产屋敷琉生的对手。
产屋敷琉生轻易的抓住了她的头发,任由她无关痛痒的撕咬踢打着,迫使她看着自己。
昔日也是京都知名美人的产屋敷晴子此时一脸凶相,眼角有了些许细纹,甚至一句完整得话都说不清。
“夫人病得愈发重了。”
产屋敷琉生将产屋敷晴子推开,什么也没做身边的仆役十分看懂眼色的将还要扑向产屋敷琉生的产屋敷晴子按住。
“给夫人准备的饭食再丰盛一些,不要苛待她。”
产屋敷琉生嘱咐完就转身离开了,唯有又被独自关在仓库的产屋敷晴子发出愤恨的尖叫。
产屋敷无惨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深夜了,房间内已经只剩他自己了。
淡淡的月光从窗纸外透进室内,窗棂的影子在榻榻米上交织出一道道格纹。
他艰难的在榻榻米上撑身坐起,然而这样并不剧烈的动作还是让他的眼前又黑了许久。
“明天无惨少爷就要被送去鬼舞辻家了。”
“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有什么消息?快说快说。”
“你听到今天医师来的时候说了什么?他说无惨少爷病成这样已经不用再加药了。”
“鬼舞辻家是怕少爷直接一阵风吹来就死了,才急着要带走去结亲的吧。”
产屋敷无惨指尖深深的掐入了手掌之中,脸上难看的甚至崩出了条条青筋。
“鬼舞辻家的小姐对少爷可真是深情,这么多人都没有姑娘愿意和少爷结亲,也只有她,生怕少爷死了急着要结亲。”
“不管少爷死了还是去了鬼舞辻家都是一件好事啊,照顾了那么多年脾气差又半死的病秧子,我早就受够了。”
产屋敷无惨只觉得胸腹间火烧火燎的疼痛,他伸手捂住嘴,又有点点鲜血从指缝溢出。
混蛋,混蛋,都该去死……
耳边从未停过的窃窃私语,背后的妄言,让他越发偏执易怒,然而才被生母想要置于死地的他这会连摔砸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产屋敷无惨目光阴鸷的盯着薄薄的窗纸,视线仿佛要穿透那层纸,杀死外面的仆役。
不会如愿的。
产屋敷无惨目光从窗纸移到了枕边,用无力的手拿起枕边早就备好的布巾,慢慢擦净了嘴角和手掌中的鲜血。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白色布巾上团团深色阴影,神色阴郁的松开手,任由它掉落在床边,而后吃力的躺下休息。
门外守夜的仆役依旧在窃窃低语。
……
“无惨少爷,家主大人请您前往友人家中拜访,请更衣后去会客室。”
产屋敷无惨在侍女的呼喊中睁开眼,她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与以往孑然不同的崭新灰色狩衣,立乌帽子,蝙蝠扇,以及一些零散的配饰和一个钱袋。
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生怕无惨看不顺眼,不肯换上许久也没有穿过的狩衣。
产屋敷无惨已经在病榻许久,没有出门,穿过这样正式的衣服了。
出乎意料的是,无惨并未闹脾气,而是任由她服侍。
侍女小心翼翼的把衣服一件件套在了无惨过于瘦削的身体上,又把他微卷的黑发束起,戴在立乌帽下。
大概是这样外出的装束和许多年不变的白色单衣差距太过于大,侍女竟然忘记了说话。
灰黑色的衣服称的产屋敷无惨肤白如纸,微卷的碎发落下几缕垂在脸侧,他神色阴郁,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骨节分明又瘦削的手捏着尚未打开的扇子抵在唇边,这副模样甚至比京中流传的美人图还要让人挪不开眼。
是久病让他的气质沉郁,然而这依然不减他的丝毫风采。人间大概再也没有这样绝色的男人了。
鬼舞辻千姬端着药碗站在门前,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无惨看。
无惨看到了那个女人,却没有要招待的意思。
“千姬大人。”
侍女匆匆向鬼舞辻千姬行礼。
鬼舞辻千姬后知后觉的把过于热烈的视线从产屋敷无惨的脸上移开。
“啊,我是来给无惨君送药的。”
无惨看着鬼舞辻千姬递来的木碗,气味苦涩的黑色汤药轻轻荡漾着。
“无惨君?”鬼舞辻千姬有些不安的开口。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接过了鬼舞辻千姬递来的药,一饮而尽。
苦的过分,气味浓重的汤药些刺激着胃部,无惨喝完后就忍不住丢掉药碗,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鬼舞辻千姬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扶住无惨的胳膊 ,“无惨君,你,你想要去鬼舞辻家吗?”
“怎么会这么问?”无惨缓和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看着离他极近的鬼舞辻家小姐。
“贸然请你到鬼舞辻家……”
“这种事情,怎么会是贸然。”无惨用扇子抵着唇,第一次正眼看向鬼舞辻千姬。
即使一直在病中,他的礼仪与姿态依然十分完美,更不用说那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比拟的容颜,鬼舞辻千姬看着无惨的脸,他不快的语气就被她不自觉忽略了。
“我要带上几个用习惯的仆役。”无惨开口。
“无惨君想带什么都没问题。”
鬼舞辻千姬生怕无惨不同意去鬼舞辻家,但凡他提出的要求,就没有被拒绝的可能。
无惨点头,看起来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我已经让产屋敷家主先行一步了,无惨君,我们也走吧。”
“嗯。”
无惨脚步有些虚浮的和鬼舞辻千姬并排走着,虽然只是简单的告诉她要带走的仆役的名,也让鬼舞辻千姬觉得的自己和无惨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产屋敷家门口停着两辆牛车,车厢上都绘着鬼舞辻家的家纹。
鬼舞辻千姬冲着无惨笑了笑,“无惨君,车上我已经特别布置过了,到了鬼舞辻家我再带你参观。”
即使十分想要和无惨同乘一辆车,但是已经要接无惨到鬼舞辻家,鬼舞辻千姬也没有作出和男子同乘一车这样的出格举动。
无惨对着千姬点头,在仆役的搀扶下走到了位于后方的牛车内,而车外随行的正是被他点名一起带走的四位仆役,包括昨天值夜的两人。
他看着跟在车旁边不敢说话的几个仆役,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车厢内布置的的确十分舒适,坐垫以及脚下都铺着厚厚的毯子,将震动减到了最小。
然而再小的震动车厢也不可能不晃,坐了没多久无惨就感觉到了不适。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并不充沛的精力被消耗的更快了。
“前面是什么人!快停下!”
车夫大吼一声,随后车厢剧烈的晃动,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无惨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多少,即使抓着凸出的坐垫,依然不受控制的磕在了后车厢。
不算猛烈的撞击依然让他的嘴里泛起了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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