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戏台

是夜,桌前烛火摇曳,火舌向上不断舔舐着空气,烛火下,陆归困的脑袋一搭一搭的,光亮将他刀削斧劈般的侧颜倒映在地板上。

此时应该是刚立春不久,夜晚的气温有些低,微风阵阵,吹得陆归直打颤,睡不安稳。而梦里也很奇怪。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碧蓝澄澈的湖水前,手里拿着一束浅蓝色的玫瑰花,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湖面被风吹的泛起层层涟漪。他额前的碎发也被吹起,阳光撒在他那细细的发丝前,是说不出来的少年气。

这令一旁虚晃的陆归想到那句“少年应当自立自强,少年应当意气风发!”

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人,那人不同于寻常男子,他有着及腰的长发,两束头发被一根木簪轻挽,他白皙如玉,五官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一颦一笑间尽显温柔。恍若神话中坐在仙树下吟诗作画的悠闲散人。他手里同样拿着一束玫瑰花,只不过是鲜艳的红色。玫瑰花宛若夜中明火,灿烂而又热烈。

“你来啦?”陆归转过身,将花藏在身后,只是被他那拙劣的演技拆穿罢了。

“嗯,久等了?”那人眼尾向上一挑,是不小心的妩媚又或是故意的勾人。

陆归伸手勾缠着他的长发,痴痴地垂眸看他,那人也同样望着他,眼里藏着笑。睫毛翕动,他开口:“陆归,我想以这束花为聘礼,换你余生都归我,好不好?”

“天地作证,莺燕为媒,繁花为聘,我们共度余生。”陆归唇角勾出笑来,二人挨得极近,他道:“江兮,我……”

陆归猛然惊醒,脑袋磕在桌子上,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身上盖了一件衣服,面前坐着一个人,没错!正是刚刚在梦里和他深情告白的那个人!

不知为何,陆归有点心虚,江兮貌似也生了一双可以窥探人心的眼睛。于是,他一只手端着茶杯,杯口处冒着热气,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梦到我了?”

“……”

不是啊!他怎么知道?陆归心里暗自腹诽。

“因为你看到我很心虚,知道吗?”江兮垂眸,喝了一口。二人中间隔着烛火,一时无言,陆归是因为做梦梦到和自己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表白,然后一睁眼主角坐在他面前,还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所以心虚地不敢讲话。

至于江兮,也许是因为他还没睡醒,看着随时都可以倒下睡着的样子。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而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一声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纸钱撒在地上,唢呐声响彻云霄,惊动了整个客栈的人。

隔壁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这客栈隔音不太好。江兮将蜡烛吹灭了,登时屋子一片漆黑,陆归脑中的神经有些被麻痹的感觉,恍恍惚惚,不切实际。

下一秒,一只骨骼匀称,指节修长的手覆了上来,勉强将他的神智唤回一点。黑暗中响起一道平稳的声音:“抓住我的手,别怕”

陆归“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走廊上传来呜咽的哭声,还有刺耳的笑声。

“救救我!救救我!”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她拍打着客栈门,敲了四下,可是没有一个人开门。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走廊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陆归淡淡的朝门口望了一眼,随后又看向窗外,道:“刚刚那个不是人,对吧?”

“你怎么这么笃定,你面前这个就是人呢?”江兮的声音里带着笑,也带着些许玩味。

“你若不是人,那我现在还活着么?”陆归反手握着他的手道。

“好吧好吧,没吓到你,唉,太可惜了”江兮在黑暗中似乎摇了摇头。

陆归看了一眼窗外,一群穿着红衣的纸人站在下面,它们抬了一顶花轿,感受到视线后,齐刷刷地抬起头,将嘴角咧至耳根处,露出尖锐的牙齿。

“我说了吧,这是一个好地方”江兮慵懒地起身,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还顺便摸了把猫头。

陆归盯的久了,感觉四周发生了一些变化。面前不在是客栈,而是一片林子里,他的手被江兮轻轻握着,林子正中央竟有一座戏台,戏台后背好像是坟场。

戏台上,红幕垂下,一位温婉优雅的女人坐在红棕色的凳子上,一只手抱着琵琶,另一只手拂动琴弦。

女人穿着红裙子,袍缘处以珍珠做为装饰,她拨弄着琴弦,空寂的林子里响起这忧郁而又朦胧的琴声。

声音中伴随着哭泣,愤怒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公。

突然“噔”的一下,琴弦断裂,女人的指尖也泛起了血珠,恰好圆月透过层层树叶照在戏台上,女人的发死散乱,眼眶是一片漆黑的洞,她歪着头,好像十分不解。

她的手腕被人钉上了黑色长着锈迹的钉子,钉子上缠绕着一根白线,吊挂在头顶被幕布遮掩的天花板上。

幽风台上木偶人,深林台下看客怜。

女人僵硬地抬起头,双手被迫抬起。琵琶由于没有支撑所以“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林子里响起纸屑涌动的声音,下一秒,一群群纸人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红衣郎,白衣郎,赶快回家与妻语,莫要羞,莫要怕,生时同床死后眠”

纸人叽叽喳喳的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曲,陆归看向一旁撸猫的江兮问:“这咋办?”

“等死”江兮不开口也就算了,他这一开口就让陆归很想揍他。

陆归叹了口气,握着拳头朝离他越来越近的纸人一拳回去,“咔嚓”一声,纸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剩下的纸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发出愤怒的叫声。

大片纸人向他俩这边移动,陆归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纸人战斗中,一旁的江兮则倚在树下,摸着猫背看着这一幕。

纸人不断减少,陆归眼中闪烁着凌厉的锋芒。最后,林子上方乌鸦盘旋,不远处传来唢呐声,江兮皱眉,走到和纸人打得正酣的陆归旁边,拉起他就跑。

陆归愣了,脑袋里的问号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样多。

“小郎君,去哪呀?”一阵刺鼻的气味萦绕在他们周围。“戏还没听完,钱也没给,就想走?”

“钱?什么钱?”陆归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命,这里的钱指的是命!”江兮拖着猫,往前跑。

“哈哈哈哈哈,这位小郎君懂得不少嘛!”陆归的眼前飘过一阵红色的虚影。

香气绕的陆归有些头痛,他的意识渐渐出窍,耳边传来江兮好听的声音“喂,陆归!别睡呀!陆归!”

江兮放了猫,猫一挨地就炸了毛,陆归躺在他怀里,那道虚影似乎也在他面前,江兮毅然决然道:“既然你看上了他,那你就带走吧!”

“……”

不是吧,就这么将我抛弃了?

陆归的身体动不了,但意识还在,他听到一阵娇俏的声音……

随后,他睡着了。

在此醒来是在客栈里的桌子上,身上被人披了一件雪白的白裘。他睁开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外面泛起鱼肚白,看来还早,可以在睡会。

“醒了?”江兮关切地问。

“没有”陆归闭上眼,忍着浑身酸痛回。

“我跟你讲,你能回来多亏了我懂吗!要不然你现在就要给那只鬼当压寨夫人了!”

江兮这番话讲的惊天地泣鬼神,要不是陆归昨夜正好在现场听到了,虽然没听全。他就要信了。

“你在听吗?”

“在”

“哦”江兮喝了一口水开口道:“昨晚死人了,尸体还在走廊吊着,眼睛被挖了。”他讲得太过于平静了,就算是过了三四个关卡的人或许都做不到这么淡定。

“嗯,猜到了”陆归懒懒地回。

“那你想过救她吗?”江兮饶有趣味地问。

“没有。”

“为什么?”

“她不是人……”

江兮轻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昨夜跟本没有人出来,而她敲了四下门,只有鬼怪才会敲四下门,我说地对吗?”陆归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满分,你是写灵异小说的?”江兮挑挑眉问。

“差不多,但大多是校园。”陆归伸手捏着壶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双手捂着。

“名字叫什么?”

“以清,你要看?”陆归略显惊诧道。

“说不定”

一声鸡鸣紧随其后,唤醒了这座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波涛汹涌的村子。

“今天该做任务了,唉……”江兮提起任务刻在骨子里的那股懒劲儿又犯了。

陆归:“不想做?”

“谁想干这种又累又要命的事儿?”江兮就算是抱怨也是温和慢条斯理的。

“你的猫呢?”陆归问

“抵押给那女鬼了”江兮丝毫不觉惋惜。

“啊———死人了!”

“出去看看?”江兮将杯子搁在桌上。

而后,二人起身推开门,果真如江兮所说,一位被挖了眼睛,一身红衣,指尖滴着血的人被吊在这里,周遭蔓延着血腥味。

而他们隔壁被人用血刻了一个“嫁”字,这冷不丁地令陆归想到昨夜那群纸人所唱的歌曲。

“红衣郎,白衣郎,赶快回家与妻语,莫要羞,莫要怕,生时同床死后眠”

恐怕今晚又要有人做“压寨夫人”了。

童谣为自编,请勿当真,谢谢!o(^▽^)o

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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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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