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院长办公室烟云缭绕,周文彦抽着烟坐在皮质椅子上,院长看着我,像在看个笑话。

“小程啊,你放这个录音是什么意思呢?”院长问。

“周文彦猥亵学生,这是证据,我要求学校做出处理。不然我会报警。”

院长立刻笑了,用对不懂事孩子说话的声音说道:“小程啊,这算什么证据。你怎么能证明这就是周老师在说话。”

他接着喝了口茶水“再说了你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了吗?周老师可是有家室的,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你不能乱说,成年人是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周文彦抽出嘴里的香烟,在烟灰缸上点了点“小程啊,你这种年纪的孩子有些心思我是懂的,我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但是这世界是有底线的,不会因为你是个年轻人就网开一面。你想想你做这种事之后,你的同学、家人,甚至到了社会,社会上的其他人他们怎么看你啊。去找工作人家都不会要你。”

我看着院长“周文彦常年利用职务之便猥亵学生,受害者不止我一个。”

院长抬头了“那你说说还有谁?我们找他来对质。”

“还有……”我突然想起陈鱼那张白皙的脸,只要稍微冲他大声说点话就立刻闪避开的眼神。他已经要去实习了。温凉的走过那片沼泽地,前方有光芒万丈,锦绣前程。

周文彦笑了“你看小程,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不然你就会报警了。”他幽幽叹了口气,“作为你的老师,是我没教好你,我该多关心关心你的心理状况的,不然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他说的没错,这些证据即便交给警方也不足以逮捕周文彦。我去找校方,赌的就是学校会为了声誉进行调查。然而我忘了,比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学校更想保的是名声在外的教授。

“我没有精神病。”我站在离他们六七米的地方,低头就能看到每个人微微扬起的完整的脸。我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转身出了教学楼。

林朗等在楼外,一见我出来立刻迎来上来。

“怎么样?”

我摇摇头,没去看他。

“回去吧。”

雨声续续,此刻颇有越来越大,即将瓢泼之势。

床上被子没叠,我趴着上面,沾着雨水的衣服蹭到床褥上,周围都变得潮湿。

林朗端了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小心翼翼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办了。”声音捂在被子里,听起来闷闷的。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我嗤笑一声。

“我连受害人都不算。”

“你走吧,这不关你的事。”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不一会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这一觉一直趴到晚上,迷迷糊糊间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脑袋里走马灯一样做着梦。

先是我妈拍着我的肩,中气十足的说:“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听见没?儿子?”。

接着是林朗指尖穿过我的发丝中间,泛起酥麻的触感,脑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你的眼睛”。

最后是吴小天仰起头看着我。“哥哥,我还有学上吗?”

清醒的时候,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像是在楼下跑完了1500米,累的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本来想要出门吃饭的,然而四处找不到钥匙。周围卖吃的的地方不多,配送费很贵,外卖又贵又不好吃,我很少点,然而此刻也没得选了。

房间里黑黑的,我依旧没有交电费。比起昨天这里似乎更闷更静了,我想自己或许真该换个房子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这样价格便宜又离学校近的地方。

飘远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拿起手机一看是陈鱼。

“喂?学长。”

对面很静,静的像是连呼吸声都没有。

“陈鱼,你有什么事吗?”

“你去找周文彦了”

是陈述句,他已经知道了。或许是周文彦告诉他的,他该是什么样的语气呢?我在脑海里构想,大概是嘲讽的,不屑的,像是在看小孩子胡闹。

“嗯。”

他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说:“对不起”。

“什么?”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我太懦弱了,如果我再勇敢一点,不会有那么多受害者。那些机会成就我都可以靠自己取得的,但我还是……接受了。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我怕我拒绝后连靠自己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次我想试试,我想再为自己试一次。”

他先是小声的哽咽,似乎有一股酸味卡在喉咙里。到了最后,他嚎啕大哭,几乎连话都说不明白。

我没有安慰他,任由他滴泪成河,即便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我静静听着,听着窗外的雨声,听着陈鱼的痛苦。

直到他再也哭不出来,把电话挂断了。

外卖早就到了,从热的变成凉的,米汤的臭味与香味一起混合在口腔里,形成一种神奇的味道。

“咔哒”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林朗走过来,雨水的湿气附在卫衣上,被他带到屋子里。

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

“羊肉粉拿着。”

“没放醋,吃吧。”

“谢谢。”

我接过他手里的碗,打开盖子,里面粉的热气腾腾的窜出来。我掰开一次性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羊肉粉这东西放了醋酸,不放醋淡。用量很难把控,故而我很少吃。但这碗是刚好,羊肉炖的酥而不烂,米粉吸满了汤的浓汁。

“你在哪里买的?”

“学校门口那个老奶奶的摊子。”

那个摊子很受学校学生欢迎,每次去都要排长长的队,没想到她今天雨天也出摊了。

“你回学校了?”我咽下嘴里那口米粉,“你去找陈鱼了?”

他点点头,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吃完饭再看。”

我大概能猜到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于是更疑惑了。

“他怎么愿意给你的?”

陈鱼看着性子软好欺负,实则是个皮球,有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任你搓扁揉圆,他自岿然不动。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林朗坐到沙发上,拿起卫生纸擦了擦卫衣上的水,“我告诉他你去找周文彦对质了,但是证据不足。如果没有更多证据就扳不倒周文彦,你就要被牺牲。”

“周文彦把他安排在隔壁省的政府工作,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他刚开始没说话的,听到我说只要他不愿意,你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他才从房间柜子里把这个牛皮纸袋拿出来。”

牛皮纸袋不新,是他早就准备好了,上面甚至有反复摩挲的痕迹。为什么一直没拿出来,大概是想着再忍忍,很快就会过去的,然而时间并没有赋予任何人忘记的权利。那些痛苦被捂住后是结不了痂的,只会反复流脓感染,直到遍布全身,死期将至。原来人生冤枉一场。

“陈鱼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我想了一会,随即点点头。

“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袋子里东西很多,包括医院证明,聊天记录,录音,视频。很多周文彦瞒着我的似乎都告诉了陈鱼。

然而即便如此,视频没有露脸,聊天记录可以合成,能够直接指向周文彦的记录还是太少了。

林朗看完也皱着眉头,问我“你还要不要接着追究下去”。

录音笔里有陈鱼痛苦的拒绝,聊天记录上甚至还有未成年受害者的哀求与周文彦似诱惑似警告的文字。

我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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