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隔着笼子,穆迎秋向后一挣,林疏却不愿松口,穆迎秋的手便把笼子也带了起来。
笼壁在晃动中砸在林疏鼻子上,柔软的鼻尖一下子就冒血了,小狐狸不由松了口,随着笼子一起跌在地上,头晕目眩。
穆迎秋则举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破口大骂。
林疏忍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露出快意的笑来!
但穆迎秋的大喊大叫引出了屋里的穆迎松。
他皱着眉出来,拧了拧脑袋,看着挂彩的弟弟,不耐烦道:“又搞什么!”
穆迎秋咬着牙道:“畜生咬我!”
穆迎松瞧了瞧弟弟血肉模糊的手,扬了一下眉毛,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林疏在笼子里冷眼旁观,知道穆迎松完全不介意穆迎秋折磨自己。
但是,如果他们要他的命,早就可以杀了他,既然带活着的他到这里来,自然是要他活着才有用。
活着的天狐有什么用林疏不知道,但四煞千年柱的风水局需要一个妖。
林疏的修行之路艰难,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堕为妖。
他又是在九龙千年柱被抓——
穆家兄弟二人,恐怕是要用它做四煞千年柱。
林疏想到这里,顿时收了利爪和犬牙,他知道他绝对不能用天狐的灵力伤人,否则堕为妖物,就遂了他们的心愿!
穆迎秋气急败坏地进屋去包扎了,留下穆迎松看着林疏。
见林疏窝在笼子里不出声,穆迎松嗤笑了一声,道:“阶下囚还装什么高冷?”
林疏不回答。
穆迎松道:“为了泡你,花了老子几万块,现如今你落到我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还装什么?”
林疏:“……”
都是装的?
难道,车、西装和名表,都是租的?
虽然眼下实在不适合笑……但林疏还是笑出了声。
他知道会惹怒穆迎松,他故意的。
穆迎松果然恼羞成怒,冲到笼子边死死按住了笼子顶部的两个边,将脸贴到笼上:“你、还、敢、笑!”
林疏非常识时务地闭嘴了。
他以为等待着他的会是一通暴力,但穆迎松的脸气得通红,额头上脖子上的血管都鼓起来了,却只是狠狠砸了一下笼子,然后把笼子丢出去老远。
一路翻滚,震得林疏头晕目眩,身上无处不疼。
但就没有后文了。
林疏心想,原来他们只敢吓唬吓唬他。
正这样试探着,穆迎秋从里屋出来了。他手上粗糙地缠了一圈绷带,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卷黑布,脸色很难看,出来后就对穆迎松道:“都布置好了。”
穆迎松回头看看他,道:“鸡也杀了?”
穆迎秋道:“没有,我手不方便,其他的都布置好了。”
林疏心中一动,他们在设祭台?要用到杀鸡的祭台都有什么……太多了,林疏一时间却猜不到他们要做的具体是什么。
但穆迎秋已经接替了穆迎松,穆迎松进屋后,他走过来,冷笑着拎起了林疏所在的笼子,随后,那大块黑布被盖在了笼顶。
林疏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但很快,他感觉到了周围术法的痕迹,头顶的黑布密不透光,林疏在笼子里不安地转了几圈,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鼻子拱出去闻闻味儿……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晕眩,随即四仰八叉倒在笼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林疏醒了。
他发现自己依然在笼子里,只是笼子换了,换成了一个鎏金缠丝、非常精致的笼子,外面罩着的布也成了透光的纱布。
他马上四脚并用站起来,刚想用尾巴扫一扫身上的土。
却发现……自己四条腿根部那种皮肉牵扯的感觉,不见了。
那种不适感,最初是源自他的皮在缝合过程中的错位,变回天狐原形后,他的颈部、背部都有这种牵扯感。
但此时却没有了。
林疏马上低头看自己,发现……他好像变回了一个皮毛完整的小狐狸!
这是梦吗?
林疏又追着自己的尾巴看了一圈,发现尾巴根部的缝合痕迹确实不见了!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身陷囹圄,他马上去拱这个新笼子的门,就发现,笼子的门是开着的!
这么轻易放他自由,一定有阴谋!
林疏警惕地在笼子里转了两圈,又试探着用鼻子拱开笼子的门,谨慎地朝外探头探脑。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放过鞭炮的那种味道。
老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难道穆迎松和穆迎秋把房子点了?
不行,还是得看看,林疏马上窜出笼子,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非常精致的房间里。
这房间的布置非常雅致,红木家具,瓷器摆件,古色古香。
林疏围着房间走了一圈,莫名生出了一种熟悉感。他知道自己大概来过这地方,但这一切都被他忘记了。
娇小的狐狸顺着凳子跳上了酸枝木的桌案,在案上翻看上头的书,但书脊上都没写名字。
随后,他跳起来打算将门打开,出去看看。
但在他起跳的当场,门就被从外头向里推开了,雪白的小狐狸也一下子扎进了来人的怀里。
“哎呀……阿白,你撞得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来人接住了小狐狸,温和道。
而林疏已经呆住了。
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和穆迎秋七八分相似的面孔。
只是年纪更小些,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神情更温和,气质更清冷,比穆迎秋少了几分攻击性。
最重要的——他穿一身对襟马褂,梳了个大辫子,他这副模样,是清朝人的打扮。
林疏傻了。
这人一定是穆绍棠,也只能是穆绍棠。
但他为什么会见到活生生的穆绍棠?
他又穿梭时空了吗?穆绍棠又为什么会叫他阿白?
他是穆绍棠的宠物吗?穆绍棠给他起了名字?
他为什么会认识穆绍棠?
那他……会不会也认识姬悬月?
林疏被穆绍棠抱着进了房间,穆绍棠一下一下捋着林疏的脊骨,时不时揉一揉小狐狸尖尖的耳朵,看起来rua狐狸rua得很熟练了。而林疏被迫窝在此人怀里,听着他的一腔少男心事。
“我是真的很喜欢羽哥,”他自言自语道,“但爹不会同意我跟他的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林疏竖起耳朵,穆绍棠说的难道是姬悬月?姬悬月曾说过,穆绍棠叫他羽哥……、
穆绍棠将小狐狸放在桌案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小狐狸的黑眸,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阿白,我跟他一起骗了我爹,他明明就不是姬悬月。”
林疏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就等着穆绍棠说出更多来。
可是穆绍棠只是沮丧地捂住了脸,过了好半天,才道:“我那么期待和他拜堂,今天却只能让公鸡代替我去……”
林疏马上知道,今天就是姬悬月嫁进来的日子!
这里的姬悬月,是当年的姬悬月吗?
鬼新娘姬悬月会跟着来到这个时空救他吗?
又等了一会儿,穆绍棠始终没有再说什么了,林疏便当机立断,跳下桌案跑了。
穆绍棠在后面叫了他两声,追不上,也就不叫了。
林疏贴地飞奔,他对穆宅并不熟,而这宅子又实在太大。日头明晃晃,林疏沿着墙根一路往外跑……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外跑还是往里跑,总之找有人的地方就对了。
而越跑林疏越发现,这个宅子里的下人都对他很熟,见着他横冲直撞也不阻拦。
只是道:
“哎呀,小少爷的阿白又跑出来了!”
“快来人去找小少爷,让他抓回去呀!别冲撞了前面的喜宴!”
林疏顿时跑得更起劲儿了。
喜宴!果然是今天!
横冲直撞的,总算给他找到了办喜事的正堂。他才贴着众人脚底来到前排,就见到喜娘搀着人高马大的新娘款款走来了。
虽然视角变了,但林疏突然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姬悬月的那天。
高挑的男新娘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喜服,红盖头和霞帔上绣着漂亮的金龙,林疏能看出他已经尽力让自己走得袅娜一些,但……
反正众人看没看出来林疏不知道,他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男人。
只是,林疏不知道这个姬悬月是当年的姬悬月,还是回来救他的姬悬月。
新娘子一路走到前头,穆家的下人果然抱出一只大公鸡。
新娘没什么反应,就老老实实跟公鸡站作一排。
证婚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公鸡的脖子抻了两下,不明所以,而姬悬月突然转身,面向众位宾客,径自扯下了自己的盖头!
林疏一愣,这是他不熟的剧情了——他去抓捕姬悬月的那天,还没到这一步,他就已经握着鬼新娘的手,把人……呃,把鬼带走了。
在真实的婚宴这天,姬悬月居然在一拜天地的时候,就摘了盖头开始搞事吗?
趁着姬悬月露出一张明艳面孔,而下面的宾客惶然,林疏赶紧顺着凳子跳上餐桌,又蹦到了二位高堂身后的供桌上——高堂们已经被这突发状况惊到了,都站了起来,没人注意到他。
姬悬月摘了盖头后,对着底下的宾客们笑了一声,道:“各位亲戚朋友对不住了,我一路憋到现在,有句话不得不说!”
原本宾客们看着这貌美的新娘子,只是以为他突然扯下盖头的举动而惊讶,并没觉得他性别有异……高一点就高一点,长得还是很漂亮的。但是这新娘子一开口,大家又被吓了一跳,这不是个男人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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