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馆长哪里敢让他们自便,赶紧把放大镜踹进兜里,带着笑陪同讲解。
鹤城的历史非常悠久,不过大部分的珍贵馆藏都在诸如华夏艺术宫等大博物馆里。
老馆长的这个主要珍藏的是民俗和本地生活历史,展品相对比较陈旧和琐碎,也没什么艺术性。
讲着讲着,老馆长自己都觉得年轻人不会喜欢。
这时林疏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劳驾,”他拉住老馆长,“这里有没有洗手间?”
老馆长忙道:“有有,我带您去。”
走到洗手间门口,林疏就进去了。
姬悬月被缚灵索箍着,便也进去了。
但这看在老馆长眼里,却古怪起来。
他瞬间参透了林道长和这位美貌女……男……朋友的关系,露出福至心灵的表情。
林疏很快解决完生理问题,冲水后推门出来了,迎面就看到姬悬月面色不善地倚在门口。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个缚灵索。
林疏:“……咳咳,下次我把缚灵索留长一点。”
姬悬月翻个白眼,并不说话。
当然,美人翻白眼也是好看的,林疏看在他貌美的份上很大度地原谅了他的无礼。
然而上完洗手间,老馆长却不讲解了,也不跟着了。
他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润嗓子,笑眯眯道:“说起来我还有点事没办完,那不如二位自便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疏:“?”
姬悬月:“?”
老馆长已经光速离开,深藏功与名。
林疏心想也算是正中下怀,便没解释,就带着姬悬月继续逛。
然后趁着没人,来到了博物馆的后院。
一道“溯灵”符咒燃烧殆尽。
林疏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眉毛却越拧越紧。
姬悬月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小天师都快被困惑填满了。
他笑着道:“怎么,没有答案?是不是你道行不够?”
林疏蹙眉睁眼:“太古怪了,除了你我曾经使用术法潜入之外,这里一点其他的术法痕迹都没有。如果有人借用姬悬月的身份来偷盗,没理由看不出来啊!”
姬悬月问道:“或许是个凡人,穿着姬悬月的衣服。”
林疏看他一眼,觉得倒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是凡人偷盗,借用厉鬼名目,让老馆长和警察以为是灵异案件从而转给灵调局,也很合理。
只是,警察来过,未曾发现有凡人踪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眼看就要闭馆,林疏也不便久留,就带着姬悬月走了。
临走时,他隔着窗子与办公室里的老馆长打了招呼,又示意他不必远送。
然后消失在了博物馆门口。
老馆长感叹了一声,低头收拾报纸,准备去闭馆。
博物馆门口却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微微笑着,走到售票处,与正好出来闭馆的老馆长四目相对。
老馆长愣住。
他从这年轻人脸上,看到了非常非常熟悉的、和老朋友相似的轮廓。
……
在回家的路上,林疏又开始犯困。
但这次他学乖了,用清心符撑着眼皮,保证自己起码能看见东西。
姬悬月对他这种不信任的行为非常嗤之以鼻,抱着手臂往外看。
可是鹤城,他已经一丁点原来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发灰的天空上,本该有一只自由的鸟儿吗?
到家之后,林疏困得原地去睡觉,澡也不洗了,趴在床上宛若一条死鱼。
姬悬月换掉衣服,解开发带,重新套上自己的新娘装。
只有这身衣服能给他一点自己存在的证明。
丝绸苏绣的缎面柔滑如水,霞帔的盘扣那样细致温柔。
他一点一点系上扣子,又走到卫生间,打开灯,对着那明亮的镜子细细打量自己。
实体符咒的时间还没结束,镜子里的他面色鲜活,仿佛那细腻如凝脂的皮肤底下的确有血液在流动一般。
他看着自己一片死寂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倒映他的影子。
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红润的嘴唇,恍惚间,指尖好像带了血。
但回过神来,手指上又什么都没有。
我是谁?他这样问自己。
我因何而死?
我又因何而逗留人间?
他全然不知,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的名字,真的叫穆羽。
……
深夜,林疏补眠醒来,眯着眼睛一滚,就滚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他本能地搂上去,又一下子醒了。
就看见姬悬月撑着下巴,呈美人斜倚之姿,一双凤目正自上而下睨着他。
林疏:“……”
姬悬月笑问:“又怎么了,小道长?”
林疏深呼吸,这日子没法过了!
姬悬月只是笑意盈盈,但林疏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含着一种调笑的戏谑。
面对这样的眼神,林疏很难不找茬。
他意有所指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着别人,很容易让人误会?”
姬悬月无辜道:“我怎么了?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干,是你自己搂上来的。”
林疏眯着眼:“我说的是你盯着别人看,你别偷换概念。”
姬悬月便开始明目张胆从头到脚打量被汗水浸湿的林疏,主打一个叛逆。
如果他的骨灰盒重达两斤,其中七两是盒三两是灰,剩下的一斤,必定都是反骨。
林疏懒得与他争辩,也不去在意他的打量。
反正被看也不会少块肉。遂脸朝外转去。
姬悬月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鬼使神差地直直盯着林疏线条流畅的侧影,目光沿着林疏优美地向下凹着的腰线上来回逡巡。
清凉无汗的男鬼,突然就在夜色里覆上被热得浑身冒汗、潮湿水润的小狐狸。
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嗳,我光拜了堂,还没入过洞房,要不咱俩试试?”
林疏:“???”
林疏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鬼怎么回事?找茬吗?他遂伸手去推姬悬月,推不动。
林疏马上伸手去召葫芦,姬悬月却用冰凉的手掌将他手腕握住,按在了身侧,脸也向下压去。
“你胆子肥了?”林疏眼睛一眯。
姬悬月笑容妖冶如带毒的花:“事在人为,”
林疏眉头一皱,看出姬悬月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欲|望,只不过想引得他情|动破戒。
但这却起了林疏的好胜之心,殊不知,他的本体才是施展媚术的鼻祖。
于是唇角微勾,小狐狸转眼就施展出了天狐本命伎俩。
端的是媚眼如丝、媚骨天成:“小新娘,你怎么双重标准?你盯着我看一晚上,还不许我问一句?”
姬悬月已经怔住,林疏那双清澈柔和的眼,此时竟然变得媚意横生,似是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那阵幽幽甜香也不知何时萦绕在他周身,直往鼻子里钻。
但姬悬月是个定力绝佳的鬼,很快调整好心态,一本正经地反向引诱,压低声音道:“说的又不是盯着你看的事。问你呢,洞房吗?”
林疏脸上笑意骤然消失,嘲道:“洞房?你会吗?”
姬悬月邪魅一笑:“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好好学学、练练。”
林疏听了这话,却突然好像来了兴致,他慢慢撑起上半身,脸也朝姬悬月凑了过去。
姬悬月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脸,突然就觉得被蛊惑到了。
有一瞬间他连眼睛失去了焦距,如果他有心脏,此时恐怕会跳得非常快。
林疏却趁着姬悬月失神,右手挣脱束缚,伸指成爪,唰地将葫芦吸了过来!
封口一摘,自作孽的姬悬月瞬间被吸进了葫芦里。
姬悬月:“……”
“狡猾的臭道士!放我出来!!!”姬悬月咆哮。
林疏冷笑一声:“你在里面冷静一会儿吧!”
说着,他丢下葫芦,狼狈地冲进了卫生间。需要冷静的并不只有姬悬月一个。
随着哗哗水声响起,姬悬月大叫的声音被压下。
真解气!林疏一边冲澡一边大笑。
三分钟洗了个澡,林疏神清气爽回到床边,拍了拍还在四处滚的葫芦。
然后去书桌边打开书灯,开始写符。
姬悬月在葫芦里发狂,很快鼓动着葫芦滚下了床,发出“啪”一声。
林疏引动的灵气淬体,正笔走龙蛇渐入佳境。
被葫芦的声音吓得手指一抖,写废了一张符。
葫芦在地上没头苍蝇似的继续滚,很快撞上墙壁,又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又怼上床脚,刮着床底板发出“咔嚓咔嚓”声。
林疏大怒,丢下一堆废符,冲过去抓葫芦想狠狠报复。
可是葫芦已经滚到床底,他够不着!
“姬……穆羽!”林疏愤怒道,“能不能别发出奇怪的声音!很讨厌!”
姬悬月在葫芦里中气十足地大骂:“你关我葫芦!我最讨厌这个臭葫芦,只要我还在这个葫芦里你就别想清静!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你要是不放我出来我就吵死你!你这个臭道士,只会用葫芦欺负鬼!”
林疏:“……”
林疏懒得跟他吵嘴,朝葫芦伸手准备用灵力直接吸过来。
结果姬悬月在葫芦里开始跟他角力,他吸了半天愣是没吸动!
林疏傻了眼。
林疏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撸起袖子好声好气道:“你出来,我够不着你怎么放你?你让葫芦过来,我就放你出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