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站直身体,表现的有气势,正经的说道,“娴静端庄且稳重,那都是不得已,接人待物若是失去了规矩,别人就会轻视你,觉得你什么都不懂,若是这样我还做什么生意。但是在私下里我这般,那岂不是压抑自己的天性,失去不少乐趣,得不偿失。”
裴钦还不知道里面有层原因,望着眼角微扬的姜婉婧,心中觉得她很独特,与旁人皆不同,向姜婉婧作揖,“裴某受教了。”
姜婉婧还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确实很聪慧,仿佛再说,“就是解元,那也有不如我的地方,他不过是读书比我厉害,其他方面可比不上我。”
“好了,我们去投壶吧。”
“好。”
二人也来到摊子前。
小贩乐呵呵的说道:“公子来几支箭?”
“若是要赢这个石雕,需要多少?”裴钦询问。
“公子,这个需要五支箭,全部投进就可以了。”
裴钦就要了五只箭,给了二十钱,拿了箭,裴钦走到摆着铜壶的正前方,背部挺直,神色轻松随意,手臂抬高,修长的手指握着箭矢,轻轻一抛,箭矢就水灵灵的进了铜壶。
而后裴钦轻而易举的就将剩下的四只箭,在姜婉婧看来,只要是个人都能扔进去,顿时信心满满,带着傲气道,“如此简单,我也会。”
裴钦无语凝噎,他如此轻松是因为在军营射箭是基本功,快准狠缺一不可,这投壶跟他射中靶心一样,结果就让姜婉婧形成了这样的错觉。
但是看着她胸有成竹,也就随她,等不中的时候再说。
姜婉婧找小贩拿了五支箭矢,也站在了铜壶前,她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个,这动作还都是现学的,但也不妨碍她觉得自己也能全部投中,靠自己赢个石雕回来。
她聚精会神,素手捏紧箭矢,怕看不清,还微微躬身,死盯着投壶上的三个孔,深吸一口气,而后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是箭矢掉在地面的声音,姜婉婧错愕,不应该呀,他都那么轻松,莫非是因为他习过武,手上的气力大,姜婉婧胡乱猜测。
“我没玩过,第一支不中很正常。”
裴钦看着姜婉婧眉梢微扬,势在必得,就不打击她了,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听见她的话,还颔首表示赞成。
“啪”
“啪”
“啪”
“啪”
五支箭矢全部落在了地面上,本来有一支摇摇晃晃的挂在了铜壶上,但不久就掉下来了。
姜婉婧气的跺脚,不可置信,怒气冲冲的看向裴钦,眼神中的怨愤看得裴钦都感到心虚,可明明与他没关系的。
裴钦无奈,只得上前,不甚熟练的安慰道:“这个并非你想的如此简单,也不是人人都能投中的。”
姜婉婧撇撇嘴,小脸微皱,不甚愉悦,“算了,反正你的石雕是我的。”
后来,姜婉婧不曾提起,裴钦以为她也不在意,结果......让裴钦都不禁有些服气,她性子确实执拗,还要强。不过这是后话了。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遇到什么新鲜玩意,姜婉婧都会停下来看看,手里还拎了一个的牡丹石雕,小巧而又精美。
姜婉婧突然就听见“砰...砰...”的声音,抬头望去。
颜色各异的烟火齐齐飞向暗色的天空,再一起炸开,璀璨夺目,星汉灿烂,绵延不绝的烟火将整个张灯结彩的汴京城照亮,壮丽而又盛大。
裴钦看向嫣然而笑的姜婉婧,她似乎与满天的烟火融于一处,雪白的脸上映着又烟火带来的微光,袅娜娉婷。
负手而立的裴钦对这美好的情景看得入了神,眼中流出不曾在他身上出现的温情,少了冷厉之感,他的抱负不也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这一片繁荣的景象。
等烟火放完,就有人高兴的说道,“又是新的一年了。”
从今日开始,便是乾德五年了。
姜婉婧莞尔,“裴钦,我就祝你来年高中。”
裴钦也淡淡的笑着,“那我就祝姑娘来年生意兴隆。”
二人没有去租马车,而是就这么慢慢走回去,花了近一个时辰,等到姜宅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等经过影壁,穿过屏门后,裴钦看着近在咫尺的寝居,停了下来,姜婉婧不解的“嗯?”了一声。
“你...现在可好了?”裴钦问道。
姜婉婧初听还有些愕然,转动思绪,才明白裴钦这是在问寺庙的事,在街上看了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儿,早就让姜婉婧忘掉了不愉。
其实,后来她想明白了,她在汴京无权无势,但凡比她站在高位的人,便不会有所顾忌,也给自己提个醒,不可单独一人出门,防备之心不可无。有了应对,她就将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
现在裴钦这么说,那刚才......
“你是有意说带我出去的。”尽管是询问,但语气中已经是肯定了。
“嗯。”裴钦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没事了,今日多谢你,我很欢畅。”姜婉婧还躬身福礼。
“我就先回去了,姑娘慢些。”
“好。”
裴钦轻轻推开寝居的门,放轻脚步,还没有走到床榻前,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我们裴解元也知道如何哄女子啊,真是难得。”白允承边说,还边啧上几声,挑眉看着裴钦,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裴钦走向床榻边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蹙,黑眸中的情绪在黑夜无人可知,很快又恢复如常。
“快睡吧。”裴钦没有继续白允承的话题,催促道。
“睡睡,日后可得给我红封,看在我为你们制造机会的份上。”旋即又笑出声,裴钦扶额。
“别想太多了,还是把这心思放在策论上。”
覆盖在汴京城上的雪白,终是随着春日的到来而逐渐消融,枯树之上也出现了翠碧的新芽,黑瓦上消融的雪成了一股一股的水流落在庭院中,如下雨一般。
二月上旬一到,裴钦和白允承就回到姜宅继续准备科举考试,书房的烛火一直到半夜才熄灭,两道握着书的身影几乎不曾动过,再过一月便是春闱,白允承都刻苦了不少。
清晨,叶萩就手中拿了封信,姜婉婧接过,
“是阿芊来的信。”她一目十行的将书信看完,得知程芊月和她哥哥程玄知不日将会到达汴京,本想亲自去港口接她们,但算算日子她们若是不耽搁,大概就在二月二十一那日。
姜婉婧还要去茶楼盯着,就写信告知缘由,并将茗渊阁的地址也写在信上,让程芊月到了之后可以直接来茶楼找她,等写完信,姜婉婧就前往大相国寺了。
今日是大相国寺再次开放的日子,自除夕过后,直到二月十五,大相国寺没有再开放,这是规矩。
姜婉婧穿着鹅黄春衫就乘着马车,朝大相国寺去了。
茗渊阁在前些日子修葺好,这几日贴出了招收煮茶师傅的告示,来得人不少,但据两位掌柜说,要称得上好的,却是寥寥无几,百十来个人,堪堪选出十人。
姜婉婧思谋,必须得将那老人家请到,这样便是收些中等技艺的人,有好师傅教导,那也是可以的。
来到大相国寺,姜婉婧直奔上次的那个茶铺,果然看见仍是那副模样,换了一件褐色直裰,正驼着背坐在那儿煮茶,现在那空着的矮桌上只有一人。
姜婉婧欣喜不已,让两个丫鬟等在远处,自己上前跟那人交谈,走到煮茶的桌案旁时,恰好在点茶。
因为年迈的缘故,眼前之人点茶时手微微颤抖,满是沟壑的手逐渐点出一朵绽放于春日的杏花,生生不息。
姜婉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见他完成,准备起身端去客人那处,她直接代劳,小心端起茶盏,送到那处,“慢用”。
待回来之时,姜婉婧随手拿了一个矮凳,坐到老人的对面,熟练的拿起用过的茶具开始清洗。
“老人家,我是诚心的,您可否应允。”
对面之人将手搭在膝盖上,没有开口,等姜婉婧清洗完茶具,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带着朝气的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坚韧,若是自己不答应,她估计会不遗余力的来烦自己。
林岐心中无奈的笑了笑,“我有些要求,倘若小姐能满足,老朽便答应小姐。”
“老人家说就是。”
“我需要单独的茶室,用来煮茶;每日我只做三十盏,不过我也可以帮你教导其他的煮茶之人。”
“好好,没问题,小女都可办到。”姜婉婧只盼他能来,至于条件,都好说。
姜婉婧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小张纸,“老人家,这是我茶楼的位置,在昭延路,二月二十日正式开始迎客。”
“放下吧。”
“老人家,我还不知您的名讳,您...”姜婉婧犹豫的问道。
“林岐。”
“多谢林老,小女先回去了,我在茶楼等您。”
姜婉婧起身福礼,见林岐又埋下头,就转身离开了,走起来时,步子轻快了不少,摇曳的裙摆都好像在飞舞。
“小姐,那老人家可是答应。”
“嗯。”姜婉婧脸上笑如春风,柔夷自然的搭在身前,眼中满是从天而降的金光,剩下的就等店铺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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