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k！什么东西啊！”小刺猬一巴掌把娃娃脑袋打了下去。

棉花脑袋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最终停在墙角，眼睛流着眼白，猩红的眸子瞪着他们几个。

小刺猬有些害怕，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本就阴暗的房间里又暗了几度，风声也越来越大，鬼哭狼嚎的声音吵得人心里发颤，蜘蛛网也像是被人控制一般，它们慢慢的从墙壁上往下蔓延，老旧的灯泡忽然破裂，只留下灯芯发着亮光，灯芯上爬着一只死了很久的鬼脸蜘蛛，蜘蛛的脑袋和腿已经风干，只留下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骷髅肚子，灯泡破裂，随着碎玻璃掉下来的还有蜘蛛的碎肢。

孟祈安捂住他的眼睛，他已经看到了角落里布娃娃破碎的肢体，他大着胆子捡起一条腿，看着墙角的脑袋问：“你需要我们帮你找到肢体吗？”

娃娃的眼睛发出红光，脑袋嗖的腾空飞到孟祈安脸前，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士奇想要过去又害怕小兔子出什么事，急的在原地打转。

‘滋滋滋——滋滋——’

天花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鬼脸蜘蛛肚子裂开了一条缝，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从肚子里钻出来，很快的就把天花板织满了蛛网，孟祈安脸色大变，他最怕这种东西了。

偏生娃娃的脑袋一直盯着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此同时，三楼楼梯道发出光亮，一具巨型骷髅人坐在那里，骷髅的手边有一团针线，这与他本身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孟祈安心里瘆的不得了，头顶密密麻麻一直在往下蔓延的蜘蛛，比在墓地看见的那些死人还让他刺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揪着那条布娃娃的断腿跑过去放到了骷髅的脚边。

骷髅浑身除了两颗比卡姿兰大眼睛还要大上成千上万倍的眼珠子以外，就没有其他器官了，他低头，看着孟祈安送来的东西，满是喜悦的捡了起来，顺带捏走了漂浮在孟祈安身边的布娃娃脑袋，为它修复眼睛受的伤。

看来对了，确定方向对了之后，孟祈安立刻跟队友分享这个消息：“快找娃娃的肢体！还有一个躯干、两条手臂和一条腿！”

“我去床底下和桌子底下找！”

小刺猬主动从他怀里跳出去，去他们不方便去的犄角旮旯里寻找。

哈士奇已经从高处的蜘蛛网上咬了躯体下来，兔子这时也虚弱的爬了起来，她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大家在做什么，不假思索的跳下去帮他们一起寻找。

蜘蛛数量庞大，几乎占满了整个二楼的天花板，织网的速度也堪比工厂机器，很快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成了令人窒息的蜘蛛网。

孟祈安在一张老式柜子下看到一条手臂，他现在的胳膊略短，不够摸到那条手臂，回头想喊小刺猬钻进去拿，一只白色的身影便钻了进去。

“？小兔子？你醒了！”

他担心的趴下从缝隙里看兔子的情况，小兔子一声不吭叼着布娃娃的手臂爬了出来，哈士奇和刺猬也找到了剩下的腿和胳膊，小刺猬抱着比他身子还长的胳膊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出来就看到兔子给小熊猫递另一条手臂的场景。

小刺猬不自觉的立起了尖刺，一些不好的回忆被勾起，顾不得上交残肢，把自己团成一团飞速滚到了他们旁边，抱着手臂呲牙瞪着比自己大一些的兔子。

“？”兔子感觉到了敌意的危险，不自觉的往后跳了几步。

“诶？”孟祈安也懵了，跟小刺猬解释道：“他是我们的队友，二楼那只兔子，不是坏人，我们快把东西交过去吧。”

眼看着密实的蜘蛛层已经在自己脑袋之上，孟祈安抱着手臂招呼他们赶快走，腾出一只手抱起小刺猬就跑。

兔子看着凶狠的刺猬被带走还瞪着她，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听着头上斯斯的蜘蛛织网声，她跳着跟了上去，只是小刺猬一直盯着孟祈安背后，怒视着兔子，兔子好像从他愤怒的眼中读懂了原因：不许抢！

歪了歪脑袋，兔子保持距离跟着他们。

骷髅人在得到娃娃全部的残肢后，从通道让开，它撒下几颗纽扣融入了他们的双手，一把撕去已经铺满整个空间的蛛网，它坐在二楼中间细细的做着缝纫活。

孟祈安上哈士奇的背已经上出了经验，后退两步抱着刺猬就跳了上去，兔子就相对有些不知所措，哈士奇看见它，主动趴下让它跳上自己的背。

“小兔子你醒了！快上来！我们去四楼啦～”

兔子发出细小的声音：“谢谢……”随后小心翼翼爬上了他的背脊。

为了不让刺猬误会自己，她特意跟孟祈安他们保持了距离，果然，见她如此知趣，小刺猬也不再理睬她。

四楼还未开门，楼层内弥漫而来的臭味就让人受不了，推开门后，垃圾倾倒出来，好在哈士奇反应快，几下躲了过去，并完美跳入四楼内唯一空着的区域。

不想刚刚跳进去，脚下的区域就浮现了一圈光束，四个小家伙在光束中被强大的吸力分开，分别吸到了四楼的四个角，他们这才看清了四楼的布景，整个四楼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填满了工业垃圾，还有不少人开着飞船往里倒垃圾，而唯一处理垃圾的是一个高楼般的垃圾焚烧炉，焚烧炉自己动用机械手臂将那些垃圾填入肚子里，但它能力有限，并不能快速的清理完所有的垃圾。

四个小家伙被分别吸入了四个一样的控制室，操控室的显示屏上清晰的标注了剩余垃圾重量和十艘送垃圾飞船的状态。

正在摸不着头脑之际，一道冰冷的机械声传入四人的控制室中：“请用火焰帮我清理完所有的垃圾。”

话音刚落，四人的面前就升起了方向盘和开关按钮。

孟祈安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在驾驶舱，他试探性的往左摇动方向盘，发现自己控制室的下方正有一条管道往左边去，试了几次后，确定这条管子就是自己所控制的道具，他对着对面的垃圾堆点了开。

绿色的火焰从管子内喷出，瞬间溶化了十几米高的垃圾堆，孟祈安惊讶道：“哇！这么好用的吗？”

“诶？我可以听你的声音诶！”

哈士奇发出喜悦的声音。

孟祈安立刻回应他：“那看来，我们是可以对话的，只要把这些垃圾清理完就好了，我们互相清理对方下面的垃圾堆，这样看的比较清晰。”

“好！”

几人快速沟通处理掉了垃圾，可是垃圾是不断的，他们这边清理着，上面的飞船不停的丢着，清理一堆上面就丢两堆，四个小家伙爪子都快按累了，垃圾却只多不少。

小刺猬两手狠狠的拍在方向盘上：“什么玩意儿啊！这上哪过的去啊！”

孟祈安的手腕也有些酸了，他浅浅估算了下时间，他们在这里起码得有半个小时了，一直耗下去可不是事，看着显示器上持续运作的十艘飞船，孟祈安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那些正在丢垃圾的飞船，心中升起了个念头。

他试探性的将自己的火焰管升高，看他行为异常，小刺猬问道：“你干嘛？”

开关按下，孟祈安一把绿火将一艘飞船烧成了灰，显示屏上持续运作的飞船数量，也从十个变成了九个。

另外三个坐在控制室吃惊的看着他的操作，哈士奇长大的嘴巴：“这也行啊？可是飞船里是人在控制吧……”

孟祈安丝毫不受影响，冷静道：“这是我们的关卡，一切都是假的，而且它说的是让我们把垃圾清理完，飞船一直丢垃圾，如果不把它们处理掉，这垃圾只会越来越多。”

说着，他又烧了两艘飞船，小刺猬也跟上他的步伐，兔子和哈士奇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三下五除二的处理完了所有飞船，没有了垃圾来源，他们很快便将垃圾清理完。

没了垃圾，四楼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这里看上去科技十分发达，地上基本没有车辆，出行全是飞行器具，各处都是全息和机器人，垃圾清理完比，垃圾焚烧路也折叠成了一面透明的大门，大门后便是通往五楼的楼道。

四个小家伙被移到了大门处，四个蓝色带着电圈的大脑直直的飘入他们的脑袋。

有了前面两层楼的经历，他们也没把这个奇怪的东西当回事，继续保持队形上了五楼。

五楼跟其他楼层对比是最正常的一个，略微复古的建筑，显得主人低调有奢华，门的对面就是散着星光的‘归墟河流’，但河流前横了一张伽楠木桌，一位披着黑色斗篷、身形苗条的人正坐在那里等着客人的到来。

她的面前摆了一张椅子，离桌子十米处也摆着三张椅子，椅子的高度参差不齐，像是为每一个客人定制而来。

一只如同枯树枝般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手的主人声音尖细嘶哑的笑道：“欢迎最后的客人，我特意等在这里，解答你们的疑惑，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待我回答完之后，各位便可以从‘归墟河流’前往‘红房子’暂住。”

“真的吗？这一层楼什么都不用做吗？我先问我先问，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哈士奇急不可耐的开口，这个问题不光他一个人想知道，除了孟祈安以外，兔子和刺猬也有同样的疑惑。

妇人冷哼一声，指着面前的椅子道：“那就你先来，辛苦其他三位在旁边坐着休息一下。”

“啊？”哈士奇有些不好的预感，几条藤蔓将另外三个人按坐在相对应的椅子上，另一条单独的藤蔓缠着哈士奇把他放到了妇人对面。

坐的如此之近，哈士奇也看到了妇人斗篷下的脸，她的鼻子高耸入云，下巴十分尖，嘴巴长到了而后，浑身的皮都皱巴巴的，活脱脱就是个女巫，哈士奇被吓得夹着尾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大概是女巫设了魔法，三个坐在旁边的家伙根本听不见那边的任何声音，只看到他们交流了一会儿，然后藤蔓就把哈士奇提到了河边。

哈士奇回头看着他们，犹豫的转了几个圈，随后跳进了水中。

送走了一个，藤蔓随意提起下一个小兔子放到了女巫面前。

看藤蔓是随机选择，小刺猬连忙转头看着孟祈安焦急道：“不管等下我们谁是第三个，都要等着对方跳那个什么河。”

孟祈安正在想该问什么问题好，就听到身边慌张的声音，他看着小刺猬点点头：“好。”

有了他的回答，小刺猬才松了口气，看着兔子被送走，藤蔓也是缠着小刺猬送了过去，兔子不知道可以留在那里等他们，就跟哈士奇一样跳了下去。

女巫看着刺猬，笑的合不拢嘴：“这一次我们这里一共有三个风眼送来的，你就是第三个。”

“什么意思？”刺猬在梦中确实有见过风眼，不过他只以为是梦境，并没有梦里的一切当真。

“你确定要把这个当作三个问题中的其一吗？”女巫拿手指敲着桌子。

刺猬转了转眼珠子，重新问道：“如果我之前的梦是真的，我现在是死掉了吗？”

“当然没有。”

“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祈安百般无赖的按自己的肉垫，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只都是这个样子，他还是挺想恢复成人的。

思绪间，藤蔓悄悄地缠住他的腰身往女巫对面送，他抬头，看见小刺猬正杵在河边等他。

看到他，女巫的心情似乎很好，声音都轻快了许多：“又见面了，孟祈安。”

孟祈安一惊：“你见过我？什么时候？”

“很早很早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不过你的有些问题我应该是回答不了，‘红房子’的旅程结束，你会得到一切答案。”

不同于对别人三个问题的限制，女巫在面对孟祈安是更像是跟自家孩子话家常。

孟祈安有些懵，但还是先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想问，我的父亲孟志远，他在‘红房子’吗？”

“曾经在，你会找到他的。”女巫用她看起来一折就断的手腕撑着下巴。

“那我母亲呢？她真的是死于心梗吗？”他坚信母亲的死有蹊跷：“她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史，她出事的时候家里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是静静的在沙发上坐着，监控里没有任何异常的。”

女巫从单手改用双手撑着：“这是她的选择，你会知道是为什么的。”

孟祈安觉得自己跟白问了一样，他忍不住反问道：“那您这也没回答我什么啊，反正我想知道的东西还是得去‘红房子’了解呗？”

女巫果断的点点头：“没错，你来的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想知道的答案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这些都得你自己去找。”

“……”孟祈安沉默了两秒，看女巫没有急着赶他走，他开口道：“那我问个可以解答的吧。”

“你说。”

“我想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算是灵魂来到了异世界吗？如果是的话，那现实世界里我的□□又该怎么办？”

被人发现诊治为植物人还是好的，就怕都没人发现他，自己的□□再饿死没人收尸就完了。

女巫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紫色水晶球，水晶球飞入他的心脏，女巫道：“时间永远存在，但也不存在，世界不断进化，但过去亦不会消散，这一切，都取决于你们能不能从‘红房子’离开，祈安，祝你好运。”

又是一些故弄玄虚的话，孟祈安心累，任由藤蔓勾着他放在河流边。

看他过来，小刺猬跳着接他，孟祈安双脚沾地就抱起了刺猬，看着深不见底的河流，他心脏砰砰砰的跳不停：“我们走吧。”

‘扑通’一声，他们跳入水中，湍急的河流一个劲儿的将他们往水的深处打，水面之上，刚刚四层楼的守楼者已经聚在一起，他们全部化作人形坐在女巫的桌子上闲聊，桌面上放着孟祈安之前见过的那些动物画像，此时，画像上的动物已经全部化成了人像，那副属于孟祈安的小熊猫画像，也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水流的压力过大，像是要故意打散他们，孟祈安紧紧的抱住小刺猬，力道大到刺猬身上的刺已经扎进了他的肚皮。

“小熊猫……”虽然是在水中，但是刺猬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像在陆地一样呼吸，也闻到了血腥味，睁开眼才发现是自己的刺刺伤了对方他心中满是内疚，但又不想放手，好不容易有个人对他这么好，他真的不想放开，但血越流越多，他终于是咬了咬牙推据对方：“小熊猫，你放开我，你受伤了！”

不知为何，孟祈安觉得脑袋沉沉的，他感受不到疼痛，也听不见刺猬的话，只是觉得脑子越来越沉重，身体也开始麻木，他记得自己怀里还有只小刺猬，他想抱的更紧一点，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河流的深处似乎有几只隐形的手将他往更深的地方拉。

刺猬发觉了不对，他抓住孟祈安的手指，看着对方无神的双眼大喊道：“小熊猫！你醒醒！你怎么了！喂！”

他实在是太小一只了，根本拉不动比他大了两三倍的小熊猫，水流毫不留情的拍打他。

孟祈安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小刺猬紧紧抓着他想把他拉上去，但却被汹涌的水流打飞的画面，他的意识彻底模糊，整个人被那股莫名的力量往深处拖，在那最深处的深渊里，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等着他，他看不清对方，耳边忽然传来蜂鸣声，蜂鸣声逐渐变大，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是人吗？”

孟祈安在海水中恢复意识，周围游荡着鱼群，他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呼吸，深海中几乎无光，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不远处有一大片黑压压的黑影，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黑影动了动，周围似乎亮了许多，但依旧看不清他。

“小安，你终于来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周身被激起水波，孟祈安不由得心跳加速：“是你吗？”

黑影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的身边突然出现几个泡泡，这些泡泡好像让黑影不是很高兴，刚刚还是激动的语气，现在满是嘲讽：“他们有些波动，现在的人类，脑子越来越小，野心却越来越大。”

“啊？啊！”地上掀起波澜，黑洞洞的漩涡紧紧吸住孟祈安将其带入更深的深渊。

不同于上层的黑暗压抑，黑洞内流光溢彩、波光粼粼，他不停的往下坠落，不知何时停下，四周开始像走马灯一般浮现他从小到大的画面，只不过，这些他全都没有印象，幼年也好，成年也罢，这上面所浮现的每一幕他都没与任何记忆。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毛病，会有意无意的淡忘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居然有这么多吗？

他望着周围失了神，所以黑影到底是什么？他以为是他父亲，看起来不是那样。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似是要刻印在他的脑海深处：“你会慢慢的记起一切，那些被你遗忘的记忆，都是你的一部分，你需要它们来铸成完整的你，我在‘归墟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