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趴了整整一天。
身后的伤痛剧烈而持久,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牵扯起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那场残酷的惩戒。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仿佛被冰封的心。陆止安最后那句“更彻底的方式”像噩梦般萦绕不去,将极致的恐惧深深刻入他的骨髓。
他不敢再有任何反抗或试探的念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陆止安的规则不再是束缚,而是变成了生存的本能。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幼兽,蜷缩在黑暗里,舔舐着伤口,只剩下对强大捕食者最原始的畏惧。
第二天,他勉强能下床走动,但动作僵硬迟缓。他挪到外间实验室,陆止安已经在了,正对着电脑屏幕,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专注,仿佛前天晚上那个冷酷的执行者只是他的幻觉。
周予安低着头,不敢看他,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电脑。他甚至不敢主动询问今天的任务,只是被动地等待着指令。
“之前的合作项目已经结束。”陆止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期末论文选题,我已经帮你确定了。”
周予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又飞快地低下。陆止安连这个都要管?
陆止安没有看他,继续说着,语气像是在部署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方向是‘基于深度强化学习的实时系统资源动态调度优化’。相关资料和参考文献我已经发到你邮箱。这是前沿领域,难度很高,但很适合你。”
周予安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的邮件和附件里密密麻麻的文献列表。这个选题确实极具挑战性,也确实戳中了他技术上的兴趣点。陆止安甚至没有问他是否愿意,就直接替他做了决定,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将他推向了另一个更艰深的技术领域。
“未来一段时间,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这篇论文的前期研究和框架搭建。”陆止安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但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技术层面的专注?
“我会指导你,但不会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陆止安的语气平淡,“你需要学会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这是你下一个阶段必须掌握的能力。”
周予安彻底懵了。他预想中的,是更严密的监控、更繁重的惩罚性任务,或者至少是持续的冷暴力。但陆止安却给了他一个极具价值的课题,并且……似乎开始“放手”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比持续的惩罚更让他不知所措。他看不懂陆止安了。那个用数据线几乎将他打碎的男人,转头又为他铺设了一条看似更广阔的技术道路?这到底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开始阅读文献,下午五点前,我要看到你对核心问题的初步理解报告。”陆止安下达了指令,便不再管他,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
周予安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些艰深的英文文献,内心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茫然。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但陆止安的态度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惩戒似乎结束了,但规则以另一种更无形的方式存在着。
他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阅读。起初,注意力很难集中,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不断干扰着他。但渐渐地,论文中精妙的技术难题和未知的挑战,开始吸引他的注意力。解决复杂问题的本能,暂时压过了其他情绪。
当他终于沉浸进去,开始尝试理解那些复杂的算法模型时,他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陆止安。
陆止安依旧专注于自己的屏幕,侧脸冷峻。但周予安隐约感觉到,那种时刻笼罩着他的、令人窒息的监控感,似乎减轻了。陆止安不再频繁地看向他,不再随时准备指出他的错误。他更像是一个……设定好目标的导师,而非一个手持戒尺的狱卒。
这种变化,让周予安在恐惧之余,又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确认的……喘息之机?
惩罚的伤口还在灼痛,但新的任务已经下达。陆止安用最残酷的方式摧毁了他的侥幸和反抗,然后又用他最无法抗拒的方式——技术的挑战——重新将他固定在了既定的轨道上。
只是这一次,轨道的两旁,似乎不再是密不透风的高墙,而变成了需要他自己去探索的、充满未知风险的旷野。
周予安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进步”,或者只是陆止安更高明的掌控手段。他只能低下头,继续与屏幕上的代码和公式搏斗。在疼痛与困惑中,破碎的灵魂,开始以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被迫进行着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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