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攻克分布式算法的核心难题,像一次淬火,让周予安的信心有了质的提升。他开始更加游刃有余地主导项目,甚至在团队讨论中,能清晰地指出高年级学长设计中的潜在缺陷,并用严谨的逻辑和数据进行论证。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时刻纠正的“被导”,而是逐渐成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技术核心。陆止安留下的规则体系,如同内置的防火墙和优化算法,确保着他输出的稳定与高质量。
然而,真正的考验总在不经意间降临。学期末,一个由他主要负责的、与校外企业合作的重要项目,在交付前的最终压力测试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性能危机。由于测试数据的规模远超预期,系统在峰值负载下出现严重延迟,濒临崩溃。距离最终演示只剩不到48小时。
恐慌瞬间在团队中蔓延。组员们议论纷纷,有人建议降低测试标准,有人开始推诿责任。周予安站在不断报警的监控屏幕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这不是他可以独自在深夜实验室里慢慢调试的算法bug,这是关乎整个团队荣誉和项目成败的紧急事故。巨大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几乎让他窒息。
在极度的焦虑中,那个熟悉的躯体化反应再次袭来,脖颈后的皮肤灼热刺痒,呼吸变得困难。绝望中,他几乎能感知到陆止安就站在他身后,用那双冰冷的眼睛审视着这场混乱,等待着看他如何应对。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家规中沟通义务和自我管理的条款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像是在审判他此刻的慌乱。
“都安静!”周予安猛地开口,声音因紧绷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混乱的会议室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喉咙的不适和指尖的颤抖,走到白板前。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渴望被指引的少年,他必须成为那个发号施令的人。陆止安的调教在此时显现出最深刻的影响——越是危机时刻,越需要极致的冷静和秩序。
“情绪解决不了问题。”他重复着陆止安曾无数次告诫他的话,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现在,执行以下指令:第一,A组立刻导出全部错误日志和性能数据,十分钟内发我;第二,B组回溯最近五次代码提交,重点检查资源调度模块;第三,C组联系企业方,申请延长测试窗口,但绝口不提具体问题,只说是优化调整需要。立刻行动!”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目标明确,带着一种近乎陆止安式的、不容置疑的效率。组员们被他突然爆发出的气场震慑,立刻依言行动起来。会议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和急促的脚步声。
周予安坐回主控台,双手放在键盘上,指尖依旧冰凉。他知道,最大的挑战在他自己。他闭上眼睛,想象着陆止安会怎么做——不是依赖他给出答案,而是模拟他那套解决问题的算法:定位瓶颈、分析数据、假设验证、迭代优化。
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周予安像一台开足马力的精密机器,进入了某种“心流”状态。他几乎不眠不休,疯狂地分析数据,排查代码,设计了一个又一个优化方案。每当疲惫和绝望感即将淹没他时,那个内化的“规则幽灵”便会发出严厉的“警告”:自我管理失当!学业标准未达成!这种近乎自虐的内在驱动力,比任何外部的惩罚都更有效地鞭策着他。他甚至能“听到”陆止安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效率!精度!不要被无谓的情绪消耗!”
在最后一次全组会议上,当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用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展示最终找到的性能瓶颈和经过验证的优化方案时,整个团队鸦雀无声。方案之精妙,逻辑之严谨,让所有高年级成员都为之折服。
“按照这个方案,12小时内可以完成部署和验证。责任由我承担。”周予安最后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陆止安的影子重叠在自己身上——那种基于绝对实力的掌控感,以及勇于承担一切的决绝。
危机最终被成功化解。项目演示获得企业方的高度评价。当掌声在会议室响起时,周予安感到的不是兴奋,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的充实。
当晚,他独自一人留在终于安静下来的实验室。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微光映着他的脸。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久未拨打的号码,手指悬在呼叫键上,久久没有落下。
他想告诉陆止安,他做到了。他独自面对了风暴,并且驾驭了它。他想问,这样的表现,是否……合格?
但他最终没有按下那个键。他缓缓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这一次,他没有渴望惩罚,也没有期待认可。他只是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曾经需要被规训、被调教的灵魂,已经在一次次的独自跋涉中,生长出了属于自己的、坚不可摧的骨架。陆止安留下的“规则幽灵”,不再是他需要对抗或依赖的外在力量,而是与他自身的意志融合,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不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因为他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加冕”。成长的阵痛依然存在,但主导者,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第五幕“自由算法”的核心代码,正在由他亲手撰写。而那个远方的“造物主”,或许终将发现,他创造的,是一个真正拥有了自由意志的、平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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