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菩离甚是不解，他是说了惹人笑的话，才让她乐不可支，可他明明只说了一个字，想。

李姝泠也说不清，她就是想笑，菩离实在太好玩了。强忍住笑，李姝泠轻咳一声，把画像放下，清了清嗓，继续刚刚的话题，“其实这是皇家机密，不能乱说出去，可我看你不像是泄密的人，我就偷偷的告诉你，你附耳过来。”

李姝泠朝他勾勾手指。

菩离面露犹豫，李姝泠便虎了脸，杏眼睁着圆圆的，还带着凶光。菩离嘴角动了一下，附耳过去，李姝泠贴过去，吐出的气在他耳边环绕，菩离动了动耳朵，让了些。李姝泠偏又凑上去，目光流转间，落下一字。

“你。”

话毕，目光盈盈的看着他。

菩离从一字中，并未解其意，脸上是为不解。

李姝泠：“你们佛家不都是讲悟性的吗，你好好把我说的话悟一悟，明日我要从你口中得知，那个人是谁？”

菩离应下：“是。”

接着，李姝泠收了画像，菩离也开始今日的课题，诵经，他怕李姝泠嫌烦，特意换了与昨日不同的经文。不过听在李姝泠耳中，都是一样，毕竟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单纯，说要听经不过是想日日见到他，而已。

“菩离，你的衣角动了。”

李姝泠轻声语，菩离停了停，继续。

“菩离，好像有风吹进来。”

菩离不作停，继续自己的经文，没有被打扰的样子。李姝泠挫败起来，赌气道，“菩离！”

菩离无奈的睁眼。

温声道：“不是我衣角动，也没有风吹进来，一切有为，是公主心在动。”

“用你们佛家话说，就是‘风亦不动，树亦不动，乃汝心动也’。是不是？”

“正是。”

“万法唯心。”

菩离颔首。

李姝泠望着他，目光如炬，情深绵绵，如是道，“菩离，你可曾动过心？”

菩离身子一怔，他从未想过。

他道：“未曾。”

这是非常肯定的答复，李姝泠的心沉降下来，冷了脸，不悦的哼一声。

“我今日不想听了，你先回吧。”

李姝泠恹恹的道，菩离是真的很听话，她话一落，他人已快走出殿外，似她如洪水猛兽。李姝泠更加不高兴了，随手揪了一张画像，揪成团，愤恨的扔到地上。春宁她们看菩离走了，就回了殿内，一眼看到孤零零在地上的纸团。

春安拾起来，边边角角的铺陈开，不解道，“公主，您怎么了，这画像可不能乱扔。”

“是啊，是不是圣僧惹您生气了？”春宁猜测。

李姝泠闷声道，“没有，我在气我自己。”

她们更加不解，俱都望着李姝泠。

李姝泠挥挥手，心里有些烦躁，她生来锦衣玉食，想要什么东西，张张嘴就能得到。可这人，她日日献好，对他已是极为不同，他就不懂的分毫，说出的话这么堵，堵的她现在想想还难受。真是和尚当的，七情六欲都没有了吗？

李姝泠撑头皱眉。

春安瞧着她，“公主，您在想什么？”

想菩离。

李姝泠不说。春宁把画像铺平整了，放到那一沓画像里去，收了起来。

“公主，今日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艳，天气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您要不要去御花园里散散。”春安当她是在屋子里待久了，心思郁结，提了建议。

春宁驳了春安的话，“公主才喝了药，脚腕也没好透，怎好去御花园散散。”

春安忘了这茬，一拍脑门，“瞧奴婢这脑子，连这都忘了，奴婢给公主捏捏脚吧，活活血，也好的快些。”说完，蹲下身子，把李姝泠手伤的那只脚托到自己膝上，抚上伤位，力道适中的揉捏了起来。李姝泠任由她们。

她有心思千万种，无人可述。

郁结难耐。

“公主，过段时日就是圣上的寿辰了，届时那些世家公子也会来京参宴，您要不要借此机会，见见真容，看是否有合您心意的。”春宁站在她后方，替她揉肩。

“父皇的生辰是几时？”

“腊月二十七。”

那离除夕也没多少日子了，看来那些世家公子是要在京中度过年岁了。

“不过奴婢听承乾殿当差的宫人说，那些世家公子会早些来，圣上把他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就在皇家驿馆。”

李姝泠嗯一声，让春宁换个肩膀捏。

翌日。

李姝泠实在不想捱在殿里，防止受风寒，穿了厚实的衣服，手上的汤婆子也是滚烫，天上又飘起了小雪，阴沉沉的。春安撑着纸伞在李姝泠的左侧，雪落到伞上，化而不见。李姝泠脚伤未完全愈合，也不至于影响走路，只是慢了点。

御花园如春安所说，梅花开的艳，颤巍巍的立在风雪飘摇中，偶有一两朵花儿随风掉落于地上，安安静静的，似未有过一瞬的繁华。李姝泠在边上的亭子里，看着目光所及的景色，不禁叹惋，美景如斯，亦不常久。

亭子里有一棋盘，上面落了一个白子。

李姝泠坐下来，执起一枚黑子，随意的落了一处。又换位，到白子的位置上，拿起白子，苦思一番，落子。她来来回回，玩的不亦乐乎，结束时，黑白子都未赢，而是散在棋盘的各个角落，你抵着我，我挨着你。

“公主？”

春安唤她。

“什么事？”李姝泠把子分门别类好，独留下她刚来时，那一粒白子。

“圣僧来了。”

李姝泠拿着黑子，侧身看春安指着的方向，菩离还是那一袭僧衣，面上漠然，步履缓慢且坚定。他没有打伞，雪落在他的头上，很快消失不见，李姝泠想象着他续起长发的样子。黑发高高挽起，插着金玉簪，定是极好看的。

“见过公主殿下。”

“圣僧不必多礼。”

菩离似有话说，微张口又闭上。李姝泠指着棋盘，问他，“会下棋吗？”

“不会。”

“坐下。”

菩离坐到李姝泠对面。

“拿起棋子。”

菩离是黑子，棋盘上已经有了一个白子了，所以这一子该是菩离落下。

菩离拿起一枚棋子，看着李姝泠。

“落。”

菩离纵观棋盘，上面只有一子，虽没下过棋，但也看寺里其他人下过。他把子落在白子的右边，离了两个子的距离。李姝泠暗笑，还真是不会下啊。李姝泠拿起白子放到黑子的右侧，落完后去看菩离。菩离垂眸，又落了远处。

李姝泠追着他的棋走。

春安她们在一旁看的大眼瞪小眼，这那里是在下棋，分明是在你走我追啊。

菩离落下最后一子。

李姝泠看着空空的棋盒，轻描淡写道，“我输了。”

菩离压根没觉着自己赢了，他稀里糊涂的落完了子，然后对方便认了输。

李姝泠转了目光，看着倒外面的雪又变大的趋势，又看他的衣服单薄，慷慨的把怀里握着的汤婆子递了过去。菩离不敢接，李姝泠道，“快拿着，好重。”

确实是重，李姝泠有些拿不住，手也抖了起来。

菩离见状，忙伸手过来，汤婆子还很热，微凉的指尖碰到了上面，立马有了温度。李姝泠松开手，菩离接过，巧合间，他们指尖交错了一下，她的手滚热，他的手微凉。两人都愣了，李姝泠抬眼看过去，还未做反应，下一秒，菩离手一松，李姝泠也没握紧。‘嘭’的一声。

汤婆子重重落到棋盘上，棋子四落。

棋子跳跃间，李姝泠愣愣看着自己的指尖，收回来，抵在手心，想留住他的气息。

菩离也愣神了会，念珠微顿。

“哎呀，公主，您没事吧，可碰到了。”春安急切的拿起汤婆子，要去查看李姝泠的状况。

春宁则去拾掉落一地的棋子。

李姝泠挥挥手，接过春安递过来的汤婆子，这次她不直接给，她放到桌子上，朝菩离道，“天冷，你暖暖。”

“小僧不冷。”

李姝泠执意给他，“我觉着你冷。”

菩离不好再拒绝，拿过汤婆子，握在手里，连带着她的温度一起，全给了手心。

李姝泠笑起来，“昨日我说的话，你悟的如何？”

“回公主，小僧一无所获。”菩离昨日回去想了好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当下李姝泠问起，只得据实相告。

“悟性极差。”

确实是，菩离自认不语。

“我再给你点时间，等你回南昭寺的时候，我要知晓你的答案。”李姝泠道。

“是。”

便不再多说，李姝泠也不再说话，望着外面的景，出神。菩离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未掉落的白子上，错落的黑子上，最后移到了她的脸上。

菩离长这么大，一直不知晓尘世女子美丽为何？可他看见李姝泠时，便觉得，应该就如同她一样，笑的灿烂，眼眉如弯月，梨涡如嵌了一颗豆子在里面。看着你时，整个人都是明媚的，又带着热情。菩离想，她明明如花好看，为何师父会说，世间女子如祸水，遇之误一生。

菩离不解。

师父的话不会错。

可面前的女子，也不是祸水。

公主：圣僧才是真祸水！

我暗戳戳的申了榜，得压一下字数，21-26号隔日更，后续继续日更，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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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