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菩尘也看见了，轻道，“是姝公主啊。”

李姝泠在上面朝两人招手，日头渐毒，菩离转了步子，不见丝毫犹豫，上了二楼。燕栖见人上来，轻摇头，情爱之事，果然难以参透，连日日礼佛诵经的人都陷了进去。

李姝泠喜上眉头，杏眼里若含着光，“菩离，你们是今日刚到歧川吗？”

菩离点头，“正是。”

难怪遇不上，他生生比自己晚了一天，李姝泠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又问他，“你们住哪？”

“护国公府。”

李姝泠想起，菩离刚去的方向却是同那辆马车一样。

燕栖让人给添置了两副碗筷，又专门点了素菜，向菩离作了个请的姿势，“圣僧请坐。”

菩离同燕栖不熟，垂了眸，“多谢燕世子，我们路上已经吃过。”

燕栖见人不领情，耸耸肩。

李姝泠一听他在路上吃的，立马不高兴了，一边赶路能吃上什么好东西，无非是些干巴巴的馒头和饼，那怎么行。想到这，李姝泠也顾不上是在外面，拉着菩离的衣袖，压着人坐在凳子上，执拗的把筷子递给他，“吃。”

菩离整个人愣住。

李姝泠又让菩尘坐下吃。

菩尘比菩离乖，她话一说，就乖巧的坐下，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素菜吃的香。

菩离还不动，他抬头，“吃过了。”

李姝泠斜睨他一眼，不容他拒绝道，“你要是不吃，我就跟护国公说让府上饿你几天。”

小孩子做法，菩离无奈，低头吃了起来。

李姝泠见他愿意吃了，也笑了，坐在他身侧，撑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燕栖左右看看，撇撇嘴。

“好吃吗？”李姝泠问他，菩离虽说路上吃过了，可这会吃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面前的素菜就没有了。菩离点头，放下筷子，“嗯，谢姝公主。”

“饱了吗？”

闻言，菩离露出羞赧，“饱了。”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可以多吃点。”李姝泠望着他，吃着饭的他，倒让李姝泠感觉到了一点烟火之气。菩离摇摇头，李姝泠看向菩尘，“你要吗？”

菩尘重重点头，“要。”

李姝泠又让小二上了几盘素菜，招呼春安去结账，连带着燕栖吃的那份。

燕栖笑，“姝公主真大方！”

李姝泠撇眼，“谢谢燕栖啦。”

“不客气。”

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菩离侧头瞧了眼李姝泠，杏眼里全是笑意，嘴角梨涡陷进去，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不过，她现在的眼中是燕栖。

菩离食不知味起来。

微叹，菩离放下筷子，李姝泠注意到，“不吃了？”

菩离点头，心里闷闷的。

李姝泠并未察觉他不对劲，真当他是吃饱了，也不压着他吃。菩尘也放下了筷子，乖巧的起身站到菩离身后。燕栖眼珠直转，她现在留在这似乎不太妥当，便笑道，“我酒也喝了，饭也饱了，就先走一步，回见啊姝公主。”

李姝泠巴不得她走，毫不挽留，挥挥手就算打过招呼。

燕栖摇摇头，转身下了楼。

李姝泠目送她远去后，把目光投向菩离，却见菩离正不转眼的看着自己，眸子深深，似有万语千言要述，却又无一字可说。李姝泠望进去，眨眨眼，嘴角上扬，原来菩离看着她的时候，也有与世人不同的意思在里面。

菩离转了眼，“时辰不早，小僧得去护国公府了。”

“我同你一道。”李姝泠行动比话语快，音刚落，她人就站了起来，等着菩离动身。

菩离是不会拒绝她的，“好。”

李姝泠和菩离在前，春安和菩尘在后，春安看着两人的背影，李姝泠今日是白色的绸衫，并着菩离红色的僧衣，走动间，碰到一起，倒是让春安看出了丝丝旖旎。春安也不傻，她家公主女儿家的小心思早就瞒不住了。

哎，春安轻叹一声。菩尘看过来。

春安朝他笑笑。

约莫一盏茶时辰，远着能看见护国公府了，李姝泠就停了下来，她可不敢去，要是正好碰上出来的李济，回去又得好一顿说。停下的地方是一棵大树底下，树冠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余下斑驳的一些光照在他们身上。

李姝泠抬眼看菩离，“你进去吧。”

菩离看了护国公府一眼，继而回到李姝泠身上，抿唇道，“不如，去河边走走。”

“好啊。”

李姝泠连连点头，生怕菩离下一秒反悔，立马拉着人远了护国公府，往河边去。

一路上，李姝泠都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她发现菩离好像开了一点窍，没有以前那么排斥自己，反而衍生了一种迁就。

事情总归是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啊。

李姝泠很满意。

歧川的河边李姝泠并不认识，她只是带人随意走着，也迷迷糊糊到了河边。

风徐徐吹，水面波纹一阵一阵。

李姝泠捡了一颗石子，把它上面的泥沙拍去，然后往河里一扔，噗通一声，石子沉了底。菩离笑望着她，也学着她，捡了一颗表面平滑的石子，拍掉泥沙，向前走了几步，在李姝泠不解的目光里，他上半身向后微倾，手心朝上捏着石子，手臂后移，猛地往前一挥，石子飞了出去。

石子落在水面跳了四下，留下四个旋旋。

石子在菩离手里就跟长了腿一样，看得李姝泠睁圆了眼，一脸崇拜地看着菩离，“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怎么我的一扔就沉下去了，你的会跳。”

“有技巧的。”菩离蹲下来，又找了一颗平滑的石子，擦拭干净，给李姝泠看，“一定要选这种表面平平的，然后你把它放平，用力飘出去……”

菩离说的认真，李姝泠却听得一知半解。

“公主，你试试。”菩离作了一遍示范，看李姝泠还是懵懂的样子，摇头轻笑。李姝泠点点头，蹲下来找平平的石子，春安也帮她找，“公主，这儿有。”

李姝泠接过来，“你再帮我多找点。”

春安点头，菩尘也帮着找。

李姝泠捏着石子，学着菩离的样子，身子向后微倾，让手臂同她的身体有了合适的角度。杏眼紧紧盯着水面，瞄准机会，把石子往前一送，咚一声，掉了。

李姝泠：……

菩离：“没事，再来一次。”

春安已经给她找了好些平石子了，全都给弄得干干净净，捧在手上，等着李姝泠一一拿走。

李姝泠听话的再来一次，咚一声。

菩离：“别气馁。”

李姝泠抓抓头发，稳住心神，又一次，咚一声。

菩离：“莫心烦气躁。”

李姝泠深吸一口气，她今儿个就不信了，手能这么蠢，一次都不能成功嘛。

屏住气，李姝泠拿起一颗石子，姿势摆好，正要投出去，感觉手被一把包住。菩离的手比李姝泠的手大了不少，这一包，就把她整个手给握住。

菩离手心温热，李姝泠手背却有些凉。

李姝泠身子一怔，忘了动作，偏头看去，对上菩离贴过来的红衣，往上是他尖削的下巴，上下滚动的喉结。菩离没顾上她的目光，握着她的手，往后带，轻声说，“这个不能急的，公主你慢慢来。看，找好角度，往前……”

菩离推着李姝泠的手，石子脱手，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蹭过水面，一，二，三。三个旋旋。

鼻尖全是菩离身上的香火气，李姝泠压根没去看那石子的痕迹，轻嗅了嗅，“菩离，再教我一次吧。”

菩离应一声。

石子咚咚的落水声，在徐徐风里，带着菩离的香火气，让李姝泠时常想起，那个端庄诵经的人，也有着贪玩的一面。

最后，李姝泠自己试了一次。

成功。

菩离终于松口气，轻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多练几次总是会成功的。”

“那是菩离这个师傅教得好。”李姝泠夸他，“南昭寺附近也有河，你常去玩这个吗？”

“有的，寺院后面有一条河。”

“不常玩。”菩离去河边净了手，“平日里忙于诵经拜佛，偶有闲暇才会过去玩上几次。”

“哦。”李姝泠点头，净了手，又看向后面的菩尘，“你也会玩吗？”

菩尘会的，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