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似乎回房间换了件衣服,但依旧以白色为主,不过外衫上的暗纹有些差异。
反观沈妄统共就两套衣物,其中一套有缺以后,暂时还没得换。
贺连城只发现沈妄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多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妄道:“贺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连城:“无事,想与十方佛子喝杯茶而已。”
沈妄挑了挑眉,感到有些意外。这种话换个人说他可能都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不过由向来孤僻冷漠的贺连城说出来,就让人诧异。
贺连城也不欲补充什么,在沈妄侧过身以后自然而然的进了房间。
他无法像祁宵一样顺其自然,对沈妄他心里缺失底气。
若沈妄还跟以前一样,他自认为做出应有的弥补便能让自己的心魔去除。可现在,贺连城隐隐觉得事情走向会超出他的可控范围。
贺连城说是喝茶,沈妄就只当他真的是为了喝茶。
桌上还放着昨夜的冷茶,劣质的茶叶经过一夜浸泡,已然不能喝了。
等到贺连城落座,沈妄道:“真是不巧,忘了这是隔夜的茶水。”
剑修看他一眼,抿唇把桌上的茶盘替换成了一套崭新的玉质茶具。沈妄饶有兴致的看他又从储物的法器里取出一个瓷罐。
几乎是瓷罐的盖子一打开,灵茶特有的香气就飘散出来,沁人心脾。
贺连城动作不急不缓,又取出一罐灵泉来奢侈的用法力加热。
沈妄看他在这一方桌上施展泡茶的技巧,很快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芬芳的茶香。
剑修心无旁骛的样子仿佛不是困于小小的客栈房间,而是处于某座清幽山顶凉亭,闲适且随性。
许久之后,贺连城把一盏茶置于沈妄面前。
“试试。”
沈妄非爱茶之人,贺连城说试试他也仅是浅啜一口,感受着唇齿留香。
“好茶,可惜我不懂茶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妄语气平淡。
贺连城也未失落,他平静的给自己也斟了一盏,慢慢品完一盏茶才开口。
“十方佛子昨夜看着康君弑父,心中当真毫无波澜吗?”
沈妄不意外他会提起这件事,“自然没有。难道贺长老心中有波澜起伏吗?可是我看你当时没有祁宵那样冲动。”
贺连城深深地看沈妄一眼,缓缓道:“因为你没有让我出手。”
沈妄不禁哂笑:“贺长老已认可自己当一把武器了吗?”
贺连城看着沈妄唇边那抹嘲讽似的浅笑,佛子眸中冰冷,从中找不到任何别的情绪。
他想起离开那日,是否在沈妄眼中的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贺连城不能后悔,他一生只求剑道,也只为剑道而存。
“是,在下界的时候我可以只当佛子手上的剑。”贺连城选择把所有筹码都丢上,赌他能通过沈妄去除心魔。
沈妄霎时明白贺连城做了个什么决定,他浅浅颔首:“既然贺长老心意已决,那在下界的时日请多指教了。”
就如同沈妄跟师父空花说的那样,避无可避,不如顺应天命。
贺连城饮完自己的那杯茶就离开了,不过那套过于贵重的玉质茶具依旧放在沈妄房里。
沈妄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石,心里却暗自想修真界都说剑修穷的厉害,如今看贺连城的作派,万剑宗不像差灵石的样子。
反而他们净山梵宫才是真的穷,他师父空花摆个传送阵的灵石都需咬咬牙,好像割了他的肉一般。
他心无尘埃,对贺连城的态度亦无变化。
但睡到下午才醒的祁宵却觉着,贺连城和沈妄之间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很难言明,但贺连城顺理成章出现在沈妄身边的时间好像更多了。
待祁宵在楼下大厅落座用晚饭时,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
贺连城都在给沈妄端茶倒水了,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沈妄也是接过剑修递来的茶时才觉着莫名,贺连城是吃错药了吗?说好当把剑还包揽了给他倒茶的活。
他和祁宵眼里都带着疑惑,贺连城却淡定自若的坐下。大概是祁宵看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剑修冷着脸回看一眼,如冰棱般刺的青年赶紧乖巧坐好埋头吃饭。
他们这一桌风景太独特,一下楼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沈妄安安静静的喝着茶,偶尔看一眼祁宵用饭的进度。
他们将马匹转手卖给了客栈老板,又请小二帮忙购了一辆还算宽敞的马车。
银两自然是贺连城出,而唯一能充当车夫的只有沈妄了。
祁宵吃饭的功夫,旁边的空桌也落座了两个青年男子,皆是读书人的打扮。
“听说了吗?镇上那个姓康的老赌棍昨晚死了!”
穿着蓝色粗布衣的男子急切分享着这个新消息。
淮镇统共就这么点大,不少人都知道康士国这个人。
旁边桌子的老者与康士国是旧识,不禁问道:“是康士国吗?昨晚上他难得赢了次赌钱,回家路上遇到还跟我炫耀呢。怎么就死了?”
“县府说是酒后失足摔了一跤,今早让人发现的,尸身都硬了。”
老者啐道:“我看他就是活该!坏事做尽,走夜路也要撞鬼的!他那独生女儿模样俊的很,对他也孝顺。烂赌鬼不知把这个女儿卖到哪里去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了。”
祁宵吃下去的饭一噎,默不作声的端起茶水咕噜噜灌进喉咙,忽然觉着食不知味来。
沈妄拿过祁宵的茶杯替他倒了杯热茶,旋即递给了小天师。
祁宵的注意力短暂的被分散,接过沈妄递过来的那杯茶。头顶蓦地一暖,祁宵愣了愣才发现是沈妄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
“法师?”祁宵小声的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安慰只有他小时候父亲这么做过。
沈妄收回手,眸光温和的问:“不喜欢?”
祁宵一颗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他极小声的嘀咕:“还挺喜欢的。”
贺连城:“吃饱了吗?该走了。”
在座唯一拖进度的人忙不迭的点头,“吃饱了,走吧走吧。”
他偷眼看贺连城,总觉得贺连城有点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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