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本逼仄幽暗，此刻却被一层荧蓝的淡光照亮。
沈妄没料到贺连城会突然推他一把，不受控的往前踉跄几步。身后接连不断地轰隆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沈妄瞳孔紧缩骤然回过身，但见贺连城背对着他面前淡蓝光罩从中心一点裂出无数的隙纹。
“贺连城！”他厉声唤了句，从未想过剑修会这样莽撞径直挡在了门口。
淡蓝的屏障彻底崩碎，千百片大小不一的荧蓝碎片向四周溅射，一直没有反应的剑修倏然转过身面对沈妄。身后未能完全抵消的妖力冲击巨大，贺连城浑身一震，强咬着齿关把喉间涌上的腥甜咽了回去。他的脸色霎时苍白，唇角溢出一线蜿蜒刺目的红。
不知何时剑修的面颊上多了道狭长的口子，伤口看上去不深却源源不断的流着殷红的血，转眼就染了半边脸。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除却贺连城挡住的这一处，周边的石柱都眨眼间被妖力震荡成了齑粉，地牢上面更是空无一物，寸草无存。
没有了承重，头顶的结构开始出现塌陷。
剑修用手指关节揩去唇边血痕，手背因此蹭上一片血污。
贺连城看着手背一片红愣了愣，像是才发现脸上有伤。随后对沈妄提醒：“速去找到白狐，这里要塌了。”
沈妄来不及去检查贺连城的伤势如何，无视躲在角落却因此侥幸存活那只赤狐，先一步找到被沉重锁链捆缚在一起动弹不得的小狐狸。
小白狐四肢都带着贯穿伤，血水在身下积成了一小滩，虚弱的趴伏在地。不断有掉落下来的碎石块砸落在小狐狸脑袋旁边，偶尔还有碎石落在身上。这么大的动静也未让它醒来，可见它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沈妄把小白狐抱起，湿润的狐血沾了他两只手，又染了一些到袈裟上面。黑色布料不显血色，只能摸到一片潮润。
贺连城强撑着站，在沈妄过来后立即道：“走吧。”
不是能耽搁的时候，沈妄没有迟疑的先带着小白狐出了地牢，贺连城则慢了一步，缀在后面。
地面上的景象已在预料之内，沈妄冷静的转过身去问贺连城。
“你伤的重吗？”
贺连城脸色虽然苍白，眼瞳却很亮。他缓缓摇头：“无碍，只是一点轻伤。”
“你在担心我吗？”贺连城问，心底的忐忑唯有他自知。
沈妄诧异：“显而易见。刚才如果不是我要去地牢，贺长老一人足以安然无恙。”他指指自己与贺连城伤口对应的那一边脸，“你这边的伤口看上去出血量很大。”
他语气理所当然，反而格外坦然，没有半点贺连城隐隐希冀的特别。
外伤对修士来说算小事，但贺连城方才应是肺腑受伤了，尽管他擦拭的很快沈妄也瞧见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贺连城内伤如何，但沈妄也没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问了好像也是白问。
贺连城喉咙发痒捂着唇轻咳了几声，这样的轻微震动已拉扯得他脏器发疼。他面上不显，淡淡道：“外伤而已，不怎么疼。小狐山的结界受刚才的妖力冲击薄弱了许多，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赶得及。”
贺连城音调是惯有的冷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沈妄也同意这点，并不拒绝。
只是他们离开赤狐领地不久，沈妄怀里的小白狐气息越发微弱，肚皮起伏也近乎于无。
贺连城辨认出了几株有疗伤功效的草药，挤出汁液滴入白狐口中，勉强吊着一线生机。
白狐一族在小狐山这么多年也未和赤狐同流合污，所余下这两只都生死未卜。贺连城略有不忍，又念在这只小白狐之前想救他和祁宵，思忖片刻后忽然取出了一把短匕。
沈妄本是疑惑于他的举动，在看贺连城撩起长袖露出一截净白的手腕来，才出手把人拦住。
“贺施主，你要做什么？”
贺连城：“取一些血喂它，再结灵契。与我结灵契可以分出一部分力量修复它的身体。”
贺连城说的灵契是结灵兽的法子，眼下也确实没什么别的办法。
沈妄迟疑：“若是白狐醒来不愿呢？”
贺连城理应如此的道：“结灵契只是为了修复它的身体，否则它撑不到我们出去。等它苏醒，自然解除契约。”
沈妄一想也是，灵契结成的条件也只是双方都没有抵抗之心，结契以后若想解除也是如此。贺连城作为万剑宗的长老想要什么灵兽没有，在修真界时还坐着狻猊拉的銮驾。
见沈妄不在阻止，贺连城就按照结灵契的流程开始。
他灵契刚一结成，就被动的分出了一股法力修补起白狐的身体。
贺连城冷不丁被抽走了大部分法力，顿时头重脚轻，双腿有些发软。
沈妄抱着小狐狸，双手都染着脏污，见贺连城站不稳的样子便凑了过去。
他腾不出手，便低声道：“你把手放我肩上靠一靠吧。”
贺连城却像未听清楚一样，靠拢了过去。
沈妄只好耐心讲解：“你把手放在我肩上，靠着我。”
贺连城依言把手放上去了，大半个身体却不敢靠过来。沈妄没觉得肩上的力气有多沉，偏过脸看到贺连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下巴那里还留有未干的血迹。
沈妄提议：“贺施主，还是在此休息片刻吧。”
贺连城忽然抬眸向他看来，语气认真：“沈妄，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沈妄让他说的一愣。
这世上哪种心魔能让他愿意交付性命，甘愿以身作挡也不想见到另一人受伤。
闭关之时也要下界去寻的人，怎会只甘心从此只作陌路。
沈妄疑惑的看他，不明白贺连城抽什么风。他冷淡道：“贺施主，你又叫错了。”
贺连城一哽，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冒出一句。
“我有点头晕。”
他似乎预见了以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唇舌苦涩。
开始码V章，戴上痛苦面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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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苦日子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