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城的动作和语气都不像有询问的意思，他缠过来的手指把沈妄的心都拉得左右摇摆。
沈妄放在少年肩膀处的手不由得重了几分。
“真夫妻？你知道真夫妻意味着什么吗？”沈妄俯下身贴在贺连城耳边问，呼出的热气搔刮着少年的耳蜗，引的手掌下单薄身躯一阵颤栗。
贺连城移开眼，抿了抿唇轻声回应：“我自然知道。”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肩上陡然加重的手劲压得动弹不得。贺连城想躲一躲，面前男子的黑沉眸光却紧盯着他不放，眼睛里满是凶悍。
贺连城觉得自己就像被凶猛兽类盯上的猎物一样，刚刚的冲动很快冷却下来，理智一回归他的眼底就有了点懊恼。
矮一些的少年动了动手指，试图把手收回来。
沈妄却不容他有半分退却的意思，反手把人抓牢了不说，按在少年肩上的手也往其脆弱的颈部上滑。
“怎么，又后悔了？”沈妄沉着嗓音问，一双眼如鹰隼般不放过贺连城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贺连城喉结滚动，感受着在其咽喉上轻轻摩挲的属于沈妄的拇指。男人指腹的薄茧研磨着他的致命处，贺连城心里没底，不知道沈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想退缩，却无从退避。沈妄的手掌着他的后颈，不容他畏惧，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贺连城想着再过三日，面前这个人就要远赴边关战场，索性心一横抬眸直视沈妄。
“连城卑劣不堪，对世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和世子做真夫妻。世子若觉得我恶心不堪，想要打一顿出气，尽管出手我绝不躲避。”
沈妄本以为能从贺连城那听到些动情婉转的剖白之词，没想到贺连城比他还不解风情。这么恰到好处的氛围，叫他这张薄唇吐出的话破坏的干净。
沈妄脸色微沉的问：“打你？你确定你受的住吗？”
贺连城想起沈世子从小习武练剑，马术骑射都是一绝。他的体魄大抵挨不住沈妄几拳。但既然他话已出口，自然要遵守。
贺连城本就淡的唇色让他咬的发白，他缓慢闭上眼道：“世子能出气即可。”
沈妄让他气笑，问道：“你都不听听我的回答？”
他的反应好似已经让贺连城认定了无意，竟闭眼的如此快。
见贺连城不答，沈妄唇角勾勒出一条不怀好意的笑来。他把和贺连城相缠的手指松开，任少年那只手失落的垂在身侧，然后轻笑着挑弄贺连城的下巴迫使闭着眼的少年抬头。
沈妄轻抚着贺连城柔软的唇瓣，询问：“贺少爷，你以为能受得住我几拳？”
贺连城闻言依旧不语，只是闭着的长长双睫轻轻颤抖着。
沈妄知他紧张，有些不忍的道：“你跟我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不碰你。”
贺连城把空着的那只手藏在身后，一边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一边想要睁眼。
沈妄便挑着他的下颌重重的吻了上去。
贺连城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想要退开一步。沈妄早有预料的把他固定住，宽厚的手掌握着少年纤细洁白的颈部。
恍惚间，贺连城以为自己要被沈妄吞下去了。他抓着沈妄肩膀，不知何时沈妄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后腰上，从后面看去贺连城整个人都让沈妄遮蔽见不到半点衣角。
许久之后，沈妄放过了贺连城，只是放在他后腰处的手依然没有收回。
贺连城脖颈至耳根处都绯红一片，极力收敛心神去看沈妄。却见沈世子一双眼灿若星子，正眼底带笑的凝着他。
沈妄道：“贺连城，我同意了。”
贺连城这才明白过来，刚刚沈妄是在故意捉弄他。矮一些的少年被惹恼了，一言未发地去扯开黏在后腰上的那只手。
沈妄也不在乎贺连城那点手劲，眉梢都挂着笑意，笑着道：“我只是应得慢了些，是你想太多了，还让我打你。”
贺连城脖子那一片更红了，眼里漾着些水光的抬眸去瞪沈妄。
“沈妄，你刚刚是故意的。”他说的一本正经，语气十分认真。
沈妄的笑容就没消过，他心里很畅快，眼下没有什么能比过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更快乐的事。
他爽快的应了：“嗯，我是故意的。”
沈妄甚至没有一点心虚，贺连城被他干脆的态度打败，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作为先发出请求的人，贺连城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而是顿了一下后深怕沈妄反悔。
贺连城：“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便不能反悔。”
沈妄揉了揉他的后颈，看贺连城眼神错也不错的看着他，点头道：“本世子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贺连城很信任他，准确的说是沈妄对他的每一个承诺，他都很相信。
一得到沈妄这句话，贺连城心弦一松。他抬头看了一下沈妄的表情，忽然上前轻轻抱住了男子劲瘦的腰。
贺连城：“那我等你回来成婚。”
他的语气放的很轻，但沈妄仍听的清楚。他亦扬唇一笑，无声的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一些。
……
大街上人潮如织，沈妄却仿佛视而不见，悠然从中穿行而过。
他眼下的存在感愈发稀薄，好像尘世中一缕烟雾，随时都有消散之感。
再度踏过从前走过的长街，往昔回忆也在一一浮现。他眼中不见波澜，但心里仍泛起了微微涟漪。
沈妄脚步未停下过，顺着记忆走至从前的旧址。
当他终于驻足抬眼望去，映入双目的赫然是一个陌生的府匾。
他在原地静静地呆了很长的时间，待错身而过的路人不知走了多少，沈妄主动出手拦了一位老者。
“老人家，这里从前不是沈府吗？何时改姓周了？”
老者眼神不甚清明，浑浊的眼瞳看了看沈妄，又看了看旁边的府邸，奇怪道：“这儿几十年前就是周府了。你不是城中僧人吗？”
沈妄道：“小僧刚来此处，不甚了解。”
老人哦了一声，叹道：“沈将军的长子英年早逝后，沈老将军也战死沙场了。沈夫人接连受到打击，身体便愈发不好。待独女出嫁后，便一心礼佛，过得很是清苦。后来沈夫人病逝，这沈府便由长孙继承。”
沈妄眼神微动，问道：“那沈将军的女儿嫁的可好？”
老人笑了声：“你一个僧人问这些做什么。沈将军的女儿嫁的并非高门大户，但夫婿家境虽贫寒却有大才，只娶了她一位妻子，后来也考上功名做了大官呢。你看这府匾多气派，人家过得可不差。”
沈妄笑了笑，也合掌道：“原来如此，多谢老者解惑了。”
他目送老者离去，心境清明许多。沈婷从前就跟他说，要嫁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要求对方是天潢贵胄，也不要求对方一定要门当户对，但对方一定要和她心意相通，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婷婷应该是选了自己喜欢的人吧。
夜色来临前，他去了皇城之外一座叫慧觉寺的庙宇。
这座在鸣霞山上坐落数百年之久的寺庙，从前是沈母常常去的一座庙。
沈妄没有打扰僧人修行，静的像一片无意落入寺院的银杏叶。
他身形清逸的进了一处点着长明灯的大殿，眸光耐心的在放了一整面墙的牌位上巡弋。
长久的静默以后，沈妄的眼神一顿，看到了两个摆放在一起名字熟悉的牌位。
他爹的牌位与他并排而立，在幽幽的烛光下显得寂寥悲渺。
慧觉寺的钟声恰时响起，深沉悠扬的敲钟声连响了整整三下，似在一声声叩问沈妄。
就在这钟声停滞的刹那，沈妄顿悟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在凡尘已去，故前尘尽散。
沈妄眉间浮现两朵金色莲印，冥冥中似有梵铃轻响。
啊啊啊舒服了，开虐开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虚虚实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