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连环画

“等等你慢点说,你是说你无须媒介凭空绘制出了符箓?还把基础符箓解构重组成一张全新的、威力更大的符?你竟然无师自通了高等符箓!”

符箓之道,万变不离其宗,高等符箓其实就是基础之上的不断衍化。

江和震惊地望向卫锦,她猛吸一口冷气,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面前的两人:“天才竟在我身边。”

卫锦:“……”

“你的表演好夸张。”卫锦努力绷住脸上的神情,才没有打断江和这段精彩的表演。

“实在是太平淡的反应表达不出我的内心。”

江和举双手给卫锦点赞:“好啦,我不打断你的话了,你继续说。

“诡域造物无穷无尽,我精力有限……”卫锦继续回忆,诉说着白日遇诡的遭遇,“……我被卷进双子诡的死时记忆,在无数次循环里,终于等来双子,它们破防把我赶了出来。”

最后这一段经历,卫锦隐瞒了是她一次次撞偏刀刃开启的循环。

江和心情复杂地听完,她痛恨那对夫妻的恶行、可怜希希洋洋的遭遇、不喜双子将人困在死时记忆,害人循环受难的举动、共情卫锦被恶徒杀死的痛苦。

普洱保持沉默,不发表意见,但他对卫锦手中那本起了决定性因素的笔记有了些推测,他看向对方病床旁放置的黑皮笔记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可以收录诡异的笔记,我能看看吗?”

“当然。”卫锦递出,她对这本黑皮笔记也很好奇,如果普洱能解答自然最好。

普洱正要接过,手刚碰上笔记本边缘,一股极为强烈的灼烧感袭来,他迅速收回手,心中了然:“这是一件已认主的灵器。”

“灵器?灵器这么烂大街?卫锦的这本笔记可就是在学校商业街那边随手买的。”

江和语气惊诧,她是知道灵器的,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灵器,即为有灵的器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形成,极擅隐匿。一位灵师一生也难寻得一件。”普洱慢条斯理地解释。

“你们很有缘。”

卫锦欲言又止,她想说她买这本笔记的时候,它好像真的就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后来才变得不普通的,但想起普洱说的灵器极擅隐匿,所以她是真的撞大运,随手就挑中一件灵器?

“这是什么好运气,实名羡慕了,快让我蹭蹭。”江和笑着把卫锦的两只手蹭了个遍。

“不过——”普洱话锋一转,“你这件灵器很危险,还是要慎用。”

“呃对对对,我也觉得它超级危险。”

江和连连点头附和普洱的话:“刚听你说的,你这什么灵器,竟然还会吸你的血,这一点是真的要警惕小心,被灵器反噬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的。”

“我会谨慎使用的。”卫锦保证。

“我也会监督你的。”江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哎!要是[奇珍]的人在就好了。”江和手托下巴,仔细去瞧卫锦脸颊的伤。

玄门[奇珍],一个人均神医的流派。

普洱听后若有所思,他按亮手机屏确定道:“[奇珍]有人来了A城,协会前两天请了人来,现在人还没走。”

“真的假的?来得是谁?”

江和语气激动,她转头暼向一头雾水的卫锦,笑眯眯开口:“玄门[奇珍],个顶个的神医,我帮你联系,保准你这一身伤两天就能好。”

“来的人是[奇珍]安明珠。”普洱补充。

“是她?甜妹厨娘!”四字称号脱口而出,江和顿时口齿生津。

翌日上午。

病房门被敲响,门后露出一张柔美灵动的脸,黑而长的睫毛,亮晶晶的眼影,缀满彩色迷你抓夹的单边鱼骨辫,女生弯起漂亮的眼眸,冲病床上的人打招呼:“卫锦你好,我是安明珠。”

“卫锦,我给你请来了神医。”江和在安明珠身后招手,她一把推开门,挤上前表功。

被挤开的普洱眼神透露出无奈,他目光紧追江和背影。

“安……神医。”卫锦纠结措辞。

“你叫我明珠就可以,我也只比你们大两三岁,大家都是同龄人。”

安明珠脚步轻快地走入病房,她示意卫锦伸手,指尖按在对方手腕,她凝神细探。

卫锦清楚感知到一股冷流从被接触的那块皮肤游走开来。

“小伤,好治。”安明珠做下定论。

……

“药就是汤?”

卫锦捧着碗香气四溢的汤,有些不可置信,她都做好给自己灌苦药的准备了。

“卫锦,你快尝尝,我刚替你尝过了,真的特别好喝,不骗你。”江和盯着汤碗双眼放光,显然是对汤的美味程度回味无穷。

卫锦试探性浅尝一口,一碗下肚,伤口发痒。

一直到回校上课,卫锦都在暗想,玄门[奇珍]果然名不虚传,短短两天她的外伤就已经凝血结痂,快速愈合。

日暮西斜,卫锦和江和踩着白日余晖去上晚课。

发量少得可怜的教授在台上口若悬河,卫锦一心二用,低眸去瞧桌面的涂鸦。

那是一幅连环画,火柴人被画得尤其生动,大意是一个人被同伴指出没有影子。

卫锦盯着崩溃大哭的火柴人,正要动笔给ta添上影子,但找了一圈没找到一支笔。

她的笔忘在寝室,没拿。

卫锦的目光随之暼向江和手里攥的笔,以及那张认真听课的侧脸,她到底没去打扰人。

台上,秃顶教授喝了口茶润嗓,他麻利地布置了课后作业让卫锦她们自习。

听着耳边“沙沙”的写字声,卫锦小声问了一圈前排的女生,没一个有多余的笔。

“欸后面,他们有笔。”江和提醒。

卫锦转头看向后排的男生,一眼望去,几乎都是没说过话的,她迟疑半秒将目光转向季凌云。

“季凌云,能借我一支笔吗?”

消瘦苍白、额发挡眼的人坐在角落,像是有个厚厚的茧包裹住他,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翳。

卫锦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对方沉默地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递了过来。

“谢谢。”

卫锦接过,指尖不注意相触,对方瑟缩般收回手。

下课铃响。

卫锦收拾课本,把水笔还给季凌云,她跟着江和往外走。

等人走远,季凌云缓慢抬眼,透过发丝缝隙去窥伺她们的背影。

卫锦她们走在教学区的小路,这里处于灯光盲区,没有光也不见几个人影。

“好黑。”不开手机电筒光,根本看不到一点路。

“虽然黑但是近啊,一会就走完了,刚拐进来还是能看见路的,没想到越往里走,光越暗。”江和挎着卫锦的胳膊,带着人往前冲。

手机光晃动,夜色包裹着她们,卫锦余光瞄见一个残影从她身后窜出。

“有东西!”卫锦猛地停下来,“我刚看到有东西从我身后窜出去了。”

“什么东西?”

江和照向她们身后,她和卫锦紧挨着,漆黑的影子密不可分。

“是不是小动物什么?”江和把手机光照向远处。

“可能是。”卫锦也找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事物。

两个人回寝室,卫锦快走两步去开门,江和等在一边,她目光无处着落停在身前的影子,然后发现一件极其惊悚的事。

“卫锦,你怎么没有影子?”江和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卫锦刷开宿舍的门,她半个身体沉入黑黝黝的房间,怔然回首:“什么?”

“你——”江和指向对方脚下,“你自己看看,你真的没有影子!”

卫锦低头看地面,她陷入无序的混乱,只觉得这个剧情似曾相识。

“我的影子……不见了?”她嗓音干涩。

“没事卫锦,不要急,我去叫普洱茶,我们帮你一起找。”

江和打通电话,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让普洱等在女生宿舍楼门口。

“知道影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普洱在用罗盘定位影子的位置。

“下课回来的路上,我有看到什么东西从我身后窜了出去,现在想来,可能是我的影子。”卫锦猜测。

普洱带着人,朝罗盘指引的方位跑。

三人看着面前的栏杆,以及远处被槐树遮挡的废弃医院,彼此撞上视线。

“我的影子在这里面?”卫锦发出疑问。

江和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追踪符,确定道:“还真是在这里。”

一进入槐树林,天色仿若全然暗下,符箓和手机光被笼在小小一片区域,她们在黑压压的夜色里穿行,脚踩上半枯的草带起窸窸窣窣的细响。

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响声,有夜鸟停在枝头怪叫。

四面的树影幢幢,槐树枝丫扭曲着,活像一个个狰狞的诡影。

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普洱止住脚步,他面色凝重地开口:“有些不对劲。”

“看出来了。”江和紧抿着唇,警惕四周。

卫锦晃了两下头,目光恍惚,她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响,那声音忽大忽小:“你们有听到铃铛声吗?”

江和摇头:“我有听到鸟叫,没听到什么铃铛声。”

普洱附和:“我也没听到。”

“是幻听?还是怎么了?”江和有点不放心卫锦。

卫锦手扶额角,静心去听,耳畔有怪鸟粗嘎的叫声、她们的呼吸声,却没有铃铛声响。

“应该是我听错了,现在又没听到铃铛声。”

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她们顺利进到废弃医院。

一踏入这里,罗盘顿时失灵,指针360度旋转,完全定不了确凿方位,而江和手中的追踪符也倏地自燃。

“你的影子大概率就在这里,只是我们找不到具体位置。”江和从兜里掏出张拘禁符,严阵以待。

普洱肩膀也攀上几只巴掌大的纸人。

卫锦单手抱住黑皮笔记本,她环顾周围:“我们先在院子里找找吧,先不上楼。”

卫锦可没忘记那三只伥诡说过楼里是诡异的地盘,里面住的都是诡。

“好,一起?”普洱征求另外两人的意见,“我不建议分头行动。”

“按照分开必出事的定律,我同意大家一起行动。”江和支持。

“我没意见。”卫锦眉头紧锁,她的视线一直在周围转悠,搜寻影子的踪迹。

江和往前,一左一右挎住普洱和卫锦的胳膊:“这样更保险,少了一个立马能察觉到。”

卫锦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废弃建筑的前院,这里长着参天的槐树,有圆形花坛、水池喷泉,但花坛没有花只有杂草,喷泉没有水只有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尘垢。

没有。

没有。

没有。

三人最后把目光移向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槐树,遒劲的树根盘踞在地表,盘根错节,曲折生长。

江和她们互相扯着衣角,磕磕绊绊地搜寻,卫锦仰头,她在想影子会不会躲在枝干上。

光芒照见的范围实在有限,卫锦望不见更高的地方,她低头往前走,脚尖撞上树根,脚下一下踉跄。

“卫锦!”江和伸手就要拉人。

卫锦被江和扯着,手扶树干才避免一头栽倒。

她一口气松到一半,手跟树皮接触的地方突然空了。

“啊!”卫锦身体往旁边一歪,衣角瞬间从江和手里溜走,她被吞进了树里。

“卫锦!”江和拍打着树干,“这也没有门啊,难道是机关,卫锦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普洱茶你快来看看。”

风声呼啸,卫锦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她摔进坑底,万幸没有哪里骨折。

她抱紧黑皮笔记,挣扎着爬起来,结果抬眼就看到无数灵光漂浮在她眼前。

怎么回事?她没有去感知灵,怎么会突然见到这么多的灵。

灵光围绕她旋转,这里是一个形似树洞的空间,四面脚下都是槐树发达的根系。

她顺着灵光的指引往前走,去往灵光最密集的地方。

漫天的灵光恍若一道星河笼罩她的视线,卫锦隐约瞧见紧密相缠的槐树根系,那猩红的“须根”在绣有生人活祭的黑袍上蜿蜒。

她往前几步,伸手拂开面前成片的光点,漆黑的睫翼恰在此刻垂下掩住她的神色。

静如繁星的灵光被拨向两侧,那里沉睡着一个长相俊美的男诡。

苍白不似人类的皮肤,投落至眼下的晦暗光影,眉心似血的红痣,如流水般淌落的拖地长发,腕骨叠戴的古怪银饰……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卫锦眼前这幅阴森诡谲的画面。

黑雾在他鬓边游走,卫锦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向这黑雾。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伸手去抓,手指径直穿过黑雾落在了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在指尖蔓延,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屏障突兀出现,卫锦怔怔地望向自己穿透屏障的手。

‘是封印?封印失灵了?还是先解决这个黑雾。’

卫锦凭空绘制拘禁符控制住黑雾,她将黑雾引向笔记,黑皮笔记配合地吐出漩涡,把黑雾团吧团吧吞进去。

笔记翻页,第四页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形状体型都像极了卫锦。

还真是我的影子。

影子已找回,卫锦心头的大石落下。

她试图将男诡收进笔记,可黑皮笔记一动不动。

卫锦低垂眼帘注视着这一幕,她思索着绘制出一张困阵符,困阵符就是一个小型的困阵,因为是基础符箓,威力并不高。

她又继续绘制沉睡符、催眠符、隔音符、安神符,将其拆解融入困阵,而困阵被设在“封印”最外围。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大概率不是人,所以你还是永远沉睡在这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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