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散落在宴客厅里的游客们纷纷尖叫着落荒而逃。
红色盖头似乎拥有着压制厉鬼的力量,而现在它被公鸡啄落,又被夏祎寻顺手捞走,先前顶着它的鬼新娘便彻底的被解放了出来。
相较于宴客厅里乱哄哄的游客,高台上此刻站着的鬼新娘和纸人们却显得格外的平静。
那只拜堂所用的纸公鸡此刻不知为何,已经歪着脖子瘫倒在了鬼新娘的脚边,就像是被什么人给活生生的拧断了脖子一样。
而鬼新娘的脸上,白的脂粉,红的胭脂,全都随着它微微上扬的嘴角扑簌簌地往地上掉。
但是掉归掉,那张画出来的鬼脸上却像是刷满了艳丽的油彩一样,始终没有更改过样貌。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嬉笑声从鬼新娘的喉咙中猛地窜出,并且瞬间贯穿整个鬼域,先前还站在原地表情木讷,神情呆滞的纸人,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样,画笔描绘出来的瞳孔变得愈加幽深,愈加阴冷。
然后全都整齐的调转身形,望向宴客厅中四散的各路游客。
随后,纸人动了,鬼新娘也动了。
逃窜的游客变成了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美味食物,而厉鬼们也开始了它们的美食清除计划。
最先被夏祎寻带着逃走的卫东跑着跑着,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瞬间看见了宴客厅中那只鬼新娘的双瞳。
此刻的鬼新娘手里捏着一个年轻游客的肩膀,尖利的长牙正狠狠的咬在他的脖颈上。
那游客看着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双目怒睁,嘴巴微张,没了气息,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随后鬼新娘的长牙又往他的脖颈深处一探,那人的身躯便瞬间干瘪成了一具枯黄的干尸,随后被鬼新娘随意的撇在了一旁。
这场面简直不要太血腥,卫东心里暗叹。
恰在此时,解决掉一个游客的鬼新娘僵硬的头颅猛的一转,竟直勾勾的对上了卫东的双眼!
“我擦,不会这么倒霉吧!”
卫东被看得一惊,脚下一哆嗦,猛地撞到了夏祎寻的后背上。
“你干什么,眼睛长到屁股蛋子上面去了吗?”夏祎寻不满的觑了一眼卫东。
“没……没……”卫东心虚地扯着夏祎寻身后的衣摆,“夏姐,那只鬼新娘刚刚……刚刚看了我一眼,我和它对视了!”
夏祎寻脚步不停,“所以呢?你看它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的不可方物,然后和它看对眼儿了?”
卫东:……什么地狱笑话?不嘻嘻!
卫东紧紧跟着夏祎寻的脚步,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和它对视了一眼,那它会不会因此而盯上我,然后待会儿追过来杀我呀?”
夏祎寻撇了撇嘴,看似认真的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厉鬼还挺凶的,要真追过来了还真有些不好办。……要不这样吧,咱们俩分道扬镳,你自己找个地方去躲起来,免得待会儿你那相好的来找你了,看见我在你身边误会我俩的关系,然后牵连了我。”
夏祎寻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所以即便卫东的眼睛瞪得溜圆,也没能看出她说这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出于真心。
可是不是说好的结盟吗,怎么又要分道扬镳呢?果真是盟友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的吗?这么现实的吗?
卫东急的团团转,泪眼汪汪,哑着嗓子拉着夏祎寻的衣摆不肯撒手,“真的要分开了吗,夏姐?没有了我,你肯定会过得更好,但没有了你,我肯定会活不下去的呀,夏姐!……其实你好就已经很好了,只要你好就相当于我好,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的……真的,我不在意,都没关系的!”
卫东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他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不在意,面上装着大度从容的样子,但抓着夏祎寻的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一分一毫。
“夏姐,真的不能带着我吗?你一走,那这厉鬼肯定会立马过来找我的,我完全对抗不了它,在它手上我连只蚂蚱都比不上的呀!夏姐,你真的要抛弃我了吗?你带着我一起吧!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夏姐!求你了,别抛下我啊!”
夏祎寻拖着卫东这条尾巴拐过好几条长廊,然后随机踹开了一间空房间的大门,迅速的躲了进去。
但卫东却还念着夏祎寻说的那一番话,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如果夏祎寻之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那他跟着进去自然没什么影响,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队友。
但如果她之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她真的是要和自己分道扬镳,这个时候自己还舔着老脸硬往她的房间里面凑,就算现在跟着一起进去了,那会不会又紧接着被她一脚给踹飞出来,然后倒霉催的一跤摔进鬼新娘的怀抱里呢?
不过夏祎寻可没有耐心敞着大门欣赏他那一番丰富而又精彩的内心戏,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立马便双手收拢准备关门。
老旧的中式木门吱嘎一声,眼看着就要关闭。
扭扭捏捏的卫东又急又怯的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了门缝正中,“夏姐,那个……我还没进去呢……”
夏祎寻眉梢一挑,“我看你站着一直不动,还当你是在等着你的相好呢。”
卫东:不嘻嘻!
……
最后卫东还是舔着老脸挤进了夏祎寻的房间,木门上的门栓一落,房间门便从里面锁了起来。
他们俩躲进房间以后没过一会儿,房门外便陆陆续续地传来了纸人走动的声音。
这片鬼域并非是像一楼那样只坐落在某个单独的场所之中,而是容纳了一整个古老的中式宅院,且宅院中还密布着各式各样的纸人。
这些纸人看起来并没有独立的思维,应当全是这鬼新娘衍生出来的鬼仆。
它们此刻在这所宅院之中穿梭游走,寻找落单的游客,就是为了充当鬼新娘的眼睛,为它指明动手的方向。
虽然躲在房间里面算不上是绝对的安全,但夏祎寻他们又并不是要在这所宅院之中一直待下去,他们只需要待到第三天的到来,就能顺利的逃离。
所以运气好的话,或许都不需要再与那鬼新娘交锋,他们便能很顺利地离开这里。
毕竟,如果单是纸人而言,动用灵异力量,夏祎寻完全不需要把它们放在眼里。
但哪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真因为卫东之前与那鬼新娘目光对视了的原因,在纸人们好几轮的游走之下,依旧保持安全的房间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绣花鞋“哒吧,嗒吧”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
是那鬼新娘来了。
宅院很大,夏祎寻他们能想到躲到空房间里面来避开厉鬼的攻击,其他的游客自然不全是蠢蛋,肯定也会有人想到这个办法。
但是就他们周围的这几个房间而言,夏祎寻他们并没有听见有其他游客过来的声响,所以这一小片严格的说来,只有他们这个房间藏着他们两个人。
所以鬼新娘如果是往这个方向来的话,若不是碰巧路过,那么便只会是循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卫东蹲在夏祎寻的脚边,紧张的一直用指甲掰扯着夏祎寻的鞋底,“怎么办呀夏姐,那家伙好像朝咱们过来了。”
“哒吧,哒吧。”
鬼新娘距离房门口的距离不超过五米。
夏祎寻抽脚没抽回,顺势踢了踢卫东,“你去把它送走。”
卫东指着自己的鼻子,清澈愚蠢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不可置信,“你是说我?”
夏祎寻不置可否,“不是你之前说的,如果遇见了女鬼就要牺牲你的美色,求它放咱们一马吗。现在这女鬼都送上门来了,你还不好好接住你的艳福?”
卫东:艳福?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呀?
一脸哭丧样的卫东潸然欲泣,“夏姐,我不行的……”
“哒吧,哒吧。”
房门口已经显露出了黑色的人影,鬼新娘停在了门口。
“那你还不放手?”夏祎寻垂眸,尖细的下颚恍若染着风霜的利刃,“滚远一点,找个柜子把自己关起来,不然等下杀红了眼,连你一块儿宰了。”
卫东闻言,眼不红了,泪不流了,一溜烟的功夫滚进了最近的那只橱柜,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柜子里的棉被下面。
与此同时,站在房门外的鬼新娘也动手了,它果然是朝着夏祎寻他们这边来的。
但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碰巧?还是卫东的对视?亦或者其它?
染着红色蔻丹的尖细指甲顺着门缝的位置轻轻一划,先前扣上的门栓便像是受到了重击似的,猛地断裂成了两半。
随后木门嘎吱一声,缓缓的从外面打开,露出了门后鬼新娘那张油彩描绘出来的艳丽面容。
鬼新娘站在门外,尽管屋子里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夏祎寻笔直站立在屋中央的身影。
但鬼新娘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她,并且还能直接透视过所有的遮挡物,一眼寻找到自己的目标似的,竟直勾勾地望向了卫东藏身的那处橱柜。
果然是冲着卫东来的吗……
夏祎寻掏出了先前顺手摸走的那块红盖头,她并不想与这只厉鬼多做纠缠,所以如果它真的要硬闯进来的话,她打算就用这块从它那里得来的灵异道具,重新让它回归到死机的状态。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鬼新娘在见到夏祎寻掏出了那块红盖头以后,竟然没有再上前了。
这块红盖头确实能够克制它,它在害怕。
鬼新娘高抬着的双手此时慢慢的放了下去,但它却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像在思考一样,就那么僵直的站在房门口,眼神直愣愣的透过橱柜盯着藏在里面的卫东。
它不动,夏祎寻自然也不会出手,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快半个小时,眼瞅着天色渐暗,第三天快要来临。
这鬼新娘终于是忌惮夏祎寻手里的红盖头,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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