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连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此刻却再次收到了这条陌生短信。
第一条短信要求她到4楼入职，可是刚刚踏入4楼，还没来得及进入任何房间、或是和任何人交谈，就已经入职成功。
‘现在的一切都非常不正常，恐怕我目前的遭遇无法用常理解释。’
目前的情形非常像是那种网络小说，主人公误入某个怪谈空间，需要按照规则行事，才能从中逃离。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保持镇定，见机行事。’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靠在墙上调匀呼吸，开始清点自己身上的装备。
手机一个，身份证一张，打火机一只，糖果两颗，钥匙一串，钥匙扣上微型折叠刀一把。
好消息是，她在出门前把手机电量充满了，应该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坏消息是，因为穿的是西服，她的身上没有多少实用物资。
‘短信里没有提及时间限制，这点对我有利。’
呼吸调匀后，身体也慢慢从极度紧张中恢复过来。
吴笛拿电筒扫视墙面，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形。
地面贴着一张纸。
‘它刚才就在那里吗？’
纸上写着有一行小字。
吴笛蹲下去，只见那行字是：
“人事处，请走此路↓”
还标了个箭头。
‘就……挺贴心的。’
顺着指示穿入黑暗的通道，老旧的地毯在脚下发出吱呀怪响，触感像是踩陷湿漉的厚厚青苔。
皮鞋边缘很快沾上了深色的不明液体，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又是一张纸。
“人事处，请走此路↓”
这张比刚才的要旧，纸面发黄，有些脆了。
拐过一个弯。
“人事处，请走此路↓”
这张纸很新，白展展像刚贴的，字号也更大。
“人事处，请走此路↓”
引路牌越来越多，一开始走几分钟出现一个，然后一分钟出现一个，再然后。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一张叠着一张，拥挤覆盖，那些纸有的新有的旧，破破烂烂重叠在一起，掩没地毯，褐色的污迹爬上白纸，皱巴巴的边缘露出下面发黄的脏纸，一张盖着一张像绷带相互交叠缠绕，不知道贴了多少层。
每一脚踩上去都是一阵黏腻的响动，激起股股腥臭。
吴笛捂着鼻子，停在一扇门前。
坑坑洼洼的纸张沿着地面糊满边缘、墙面，所有的箭头都指着门的方向——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人事处，请走此路↓”
面前的这扇门，属于4楼444号房间。
在亚洲文化里，“4”和“死”同音，通常是商客想要极力避免的序号。有的大楼会将4号房替换成3B号房间，而面前的这扇门，贯穿连续4个4，鲜红的序号标记烙印门上，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商户愿意租下这个房间。
没人租下的房间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可这扇门现在就矗立在吴笛面前。
门被黄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纸上全是朱砂绘制的符文，瞟上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
吴笛转身就走，刚走两步，面前的路消失不见，电筒照射下，只剩下堵墙。
墙上裹尸布般密密麻麻，贴满纸张，上面是不同人的字迹，不同材质的笔，钢笔、铅笔、毛笔、圆珠笔、马克笔……全是孩子的字迹全都写着同样的三个字：
请
回
头
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回头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回头！
电筒的灯光范围很窄，只能照亮一小片，被照射到的纸张簌簌抖动，仿佛要苏醒，吴笛后退一步，背部骤然贴上了那扇裹满符纸的门，触感冰冷滑腻，仿佛是一具尸体。
吴笛机械地转过去。
从她接触到的位置为中心，门上涌出了无数褐红血渍！
门在腐化溃烂。
随着腐肉不断脱落，一个布满灰尘和垃圾的办公室，在门后出现。
办公室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这些人没有头，全部带着面具。
靠她最近的员工，面具上绘着烦闷的眉眼，在看见她的一瞬，变成了一张笑脸。
笑脸背后，是一颗硕大的眼球。
半数的员工都抬起头来，面具上下浮动。
一颗颗巨大的眼球黏腻转动。
“来报到的新员工还没到吗？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
吴笛憋住呼吸，压抑住自己。
‘不惊慌，要冷静。’
既然是怪谈空间，那么里面的人都是怪物，这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找到破解空间的办法，自己一定能出去。
说话的员工脑袋的位置不是眼球，而是一张硕大的嘴。
那张巨口前，上下浮动着一张愤怒面具，。
大嘴一开一合，喷出的唾液溅到周围员工的眼球上，他们的面具纷纷变幻成了厌恶的脸，但也只是一瞬的扭曲，迅速回到原样。
【新员工应当前往人事处报到，并领取你的个人资料。】
按照规则，自己是来人事处报道的。
吴笛跨过地上的一摊腐肉，咳嗽一声：“你好，我是今天来报到的新员工。请问在哪里领取资料？”
办公室内没有地毯，也没有纸张，每一步都发出空旷的回响。
几个巨大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吴笛注意到，虽然所有的员工都穿得一样，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也都印着“定心丸”三个字，但上面的数字却各不相同。
32，31，30，29，28……
员工工牌上没有名字，只有序号，像牧场里的动物。
32号员工敲了敲桌子，朝她招手。
那个员工的头是一只硕大、生满黑色血泡的手。
吴笛走过去，32号手员工递给她本手册，指向一个空工位。
‘是让我坐在那里？’
32号手不说话，她只能自己猜。
工位上摆着张工牌，牌子上写着工号。
33号。
‘给我准备的么？’
将工牌挂在脖子上，翻开员工手册，里面除了第一页，大部分都是白纸，偶尔有几张上面有字，但都是些不成文的碎语。
有字的第一页上写着：
“恭喜你加入定心丸安保大家庭！
现在你是公司的一员了，请遵守以下规定：
?尊重领导。对领导表现出恭敬和服从。
?整点是巡逻时间。请穿着制服，准时巡逻。”
吴笛抖动一下手册，掉下来五张卡片。
卡片上是手绘的图画。
厚涂，油画，浓墨重彩，非常艳丽。
第一幅画里有一张巨大的荧幕，放映着时下宣传火热的电影，英雄正在半空中向下俯瞰。这似乎是个偏僻的电影院，台下只有一个看客，看背影是个孩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哭得很难过。
第二幅画里，四个学生坐在床上嬉笑打闹，看背景应该是在宿舍。画面上的人像如奶油般化开，背景如刀刻般清晰，清晰到能看见床脚多出的一团沾血毛发。
第三幅画只有一件毛衣，上面缝着许多色彩温和的钩织娃娃，黑纽扣做的眼睛非常可爱，可仔细一看却会发现，最中间的那只分明缝着一对布满血丝的人眼。
余下的两张卡片分别被红色和黑色的颜料涂抹，覆盖了原本的内容。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我的个人资料？’
找不出其中的关联，但有一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这些画面都非常地让人不舒服。
“33号。”
硕大的巨嘴笼罩在头顶上方。
穿戴整齐的5号嘴员工正站在她身后。
他指着地上的垃圾，显得语重心长：“你看看，大家都忙不过来了，公司就是自己家，家里地上不太干净，你有空帮着打扫啊？”
整间办公室里唯一在忙的只有32号手，其他的眼球员工只是坐在那里，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发出恶心的响声。
吴笛找来扫帚，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地面的垃圾清理干净。
正想去问卡片的事，又被5号巨嘴拉住。
“33号，你看看，大家的桌子是不是有点脏？帮着擦擦。”
“33号，你以后来早点。打扫卫生会起灰尘，扬到领导那里不太合适，对不对？”
“33号……”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马上就要到整点了，终于，5号巨嘴嘬着茶安静下来。
吴笛找到给自己分配任务的32号手员工，询问关于卡片的事。
对方的面具化成一张不耐烦的脸，用力在第一张卡片上点了点。
图纸上突然投下一片巨大的异形阴影。
5号巨嘴凑了过来。
“我以前就这么带你的？工作内容要给她说清楚嘛！”
32号手员工立刻变得唯唯诺诺。
【员工应该尊重领导。】
在吴笛面前的32号手员工十分不耐烦，但到了5号巨嘴面前，却立刻恭敬起来。也就是说，员工资历地位由序号大小决定？
序号越是靠前，地位就越高。
吴笛环视一圈，办公室目前最小的数字就是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