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点30分，手机提示音响起。

“阿兰，我们给你留下的东西，很快就到了。”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勿想勿念。”

趴在床上冲浪的少女一愣，本以为是谁发的整蛊信息，在看清备注是母亲时，连忙顺着号码回拨。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打了五次还是无人接听，楼兰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连带着敲动屏幕的指节微微颤抖。

［爸妈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不接电话］

发出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楼云舟与周月寻今天飞往云城谈生意，定的是下午1.40点的机票，按理说应该在飞行途中，怎么会发这种信息？

她们一家都不是矫情的人，一定是出事了。

楼兰思及此处，重要东西即将失去的预感愈演愈烈，使她心脏好似被人揪住，上不去，下不来，喘不过气。

“叮咚”

手机传来推送，楼兰只看了一眼，面色霎白，浑身血液顷刻间凝固了。

“下午2时20分，景安163航班——一架载满乘客、从枫原市即将起飞前往云城的宽体客机，在云城拂灵山上空飞行途中，与地面失去联系，后确认发生事故。

截至目前，机上人员伤亡情况与事故原因，仍在紧张核实与搜救中。

我们对此，深感痛心……”

内容宛如晴天霹雳，耳朵里嗡鸣声炸响，后面的内容，楼兰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飞机失事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假的吧，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没人回答她，也没人能回答她。

世界容不得她在悲痛中沉溺太久，舒缓的铃声在耳边响起。

“Fall, fall, give your last words to the wind……”

来电是本地陌生号码，楼兰木然按下接听。

“你好，请问你是楼兰女士吗？”

“我是。”

“我叫余文彬，是银行委托的律师，关于二位遗产分配的事，方便面谈吗？。”

“方便……”

两人约在了附近咖啡店，应邀而来的楼兰依然没有缓过神。

余文彬推了推眼镜，面前的少女双目无神，眼下因为经常熬夜挂着黑眼圈，眼尾泛着几分红意，像是用力擦拭眼泪而留下的痕迹。

不施粉黛的面容，清丽绝俗。

他看向女孩的眼里带着几分同情，幽幽叹了口气。

开门见山，谈起遗产的事，楼兰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是这样的，楼先生与周女士生前曾在银行贷款了一个亿。”

“在失事后，调查不出这笔资金流向的去处……”

楼兰有些失礼的打断他，强撑着笑意：“余律师，你的意思是说我父母贷款了1个亿？”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把这人当成诈骗的。

余文彬拿出包里的证件，温声道：“我理解你此刻面对的压力和困惑，以下是我的律师资格证、律师事务所函件、银行放款明细……”

楼兰接过合同认真查看，一切都没有问题，看到最后攥紧了纸张，捏了又捏。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她们家明明是普通家庭，算不上有钱，是怎么通过银行的审批流程，贷出一个亿的？

“余律师，我有个疑问。”

楼兰脸上的笑容难以绷住，脸色冷了下来，把疑惑问出：“我的家庭想必你们有调查过，怎么过的审批，能贷一个亿？”

余律师不紧不慢道：“你父母提供的存款流水，收入等证明他们确实有千亿的资产。”

“审批放款后，这笔钱分批汇入了来路不明的账户，目前已无法追回。”

“楼先生与周女士账户中现存款仅剩2万元，无力偿还银行债务，银行将收回房产证进行拍卖……”

话音落下，楼兰生出天塌了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从小教育她要节俭，袜子破个洞都舍不得扔的楼云舟。

买东西精打细算，钱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的周月寻。

年少的楼兰以为家里很穷，也跟着一起节俭，只买有用的东西，做个有用的人，不断压制物欲。

好消息，家里其实很有钱，千亿富翁。

坏消息，父母双亡，资金去向不明。

她，18岁，刚高考完前程似锦的大学生，还没来得及享受泼天的富贵，天降一亿债务缠身。

合理吗？

重开吧。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楼兰送走律师，到家后还飘飘然，已然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脱离出来，提到父母就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亿怎么还？

把身体摘成空壳都还不上。

余律师说银行会查封资产，限她2天内搬出去，值钱的东西不能带走。

楼兰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曾经充斥着温馨甜蜜的家，一个小时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无意识地触摸到柔软，她紧紧抓住被褥，告诉自己没有在做梦。

什么都失去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楼兰想了整晚，一夜没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简单整理了仪容。

偌大的房子，她能收拾的只有几套衣物，洗漱用品，手机充电线，还有一些合照。

剩下的东西，都和房子的主人一样，被封存起来，等待重启那天，不知道是哪天，她没办法见到了。

心中无限凄凉，她不是没想过死了算了，但脑海里莫名浮现很久之前刷到的帖子。

“假如你欠银行一个亿是什么概念。”

……

“银行把你当爹供着……”

当时只觉得荒谬，如今发生在身上，竟成了绝望之中的一个念想，或许，应该，至少不会催得那么紧。

在有限的生命里，能还多少是多少。

楼兰喜欢提前把事情规划好，她昨天看了几个合租的房子，选定了一个价格合适，室友还是女孩的房子 ，因为刚挂上去不久，楼兰火速约谈。

隔着车窗，楼兰盯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枫原市种植了不少枫树，每到秋天一片火红，美丽的景色吸引了不少外地人来打卡游玩，因此发展还算不错。

车七扭八拐，最终停在一个小路路口，顺着室友的指引，很快拐进一个巷子。

很难想象繁华的城市里隐藏着这样偏僻落魄的地方。

楼兰提着行李箱走过一个又一个小巷，期间被角落的蛛网缠上。

她强忍着腿部传来的不适，纤细的指节把蜘蛛网一点一点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第五层是最高的，也是她的目标。

“咚咚咚。”

门蓦地开了，阳光打在少女的发丝上，增添了一丝柔和，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少女一半脸在阴霾里，没什么表情，利落地让出位置。

“进来吧。”

楼兰浅笑道：“你好，我是新来的室友。”

少女头也没回，径直往沙发上一坐，淡淡吐出两个字：“方衍。”

楼兰松了口气，室友是个冷淡的性子，以后相处肯定说不上几句话，倒是省得社交了。

她开始打量这个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个小阳台方便衣服的晾晒。

虽然是老房子，整体略显破旧，但屋子的主人精心打扫，干净整洁，角落上没有挂着蜘蛛网，窗户擦得透亮。

此时刚入秋，蚊子正盛的时候，房间里一只也没看到。

厨房是油污重灾区，墙壁，橱柜，油烟机，整体都没什么污渍。

不幸中的万幸，就算不好，她如今也不能挑挑拣拣。

该聊过的手机上也聊过了，楼兰没有疑问的签下合同。

空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木质床头柜、木质衣柜，整体透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香味。

简单又温馨，香味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景安163航班

“还有4个小时就到云城了，到了我一定要大吃一顿，尝遍这里的美味！”

身穿粉色碎花长裙的中年女人，谈到食物 ，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她旁边的黑色西服的中年男性，略有些嫌弃地推开她：“馋货，收收舌头，口水敢掉我身上我揍死你。”

女人抿唇道：“人家忍不住嘛。”

“馋死你得了。”

随后嘱咐道：“别忘了隐藏身份，我们来云城的主要目的。”

“不会的。”

沉稳的女声响起，并不是那个中年女人，两人同时戒备地望向开口的女人。

她戴着黑色面巾，一头艳丽的红发被帽子压得严严实实，只能窥见一双紫色眸子，似乎装着星辰大海，无限的神秘。

释放出来的强大微压让两人难以招架。

男人汗水从额头上滚落，喉结滚动，大声喊道：“她是捉鬼师，快逃！”

刚说完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一剑封喉，鲜血溅到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眼里全是惊恐，所有人乱作一团，四散奔逃，哪里也去不了。

于是奋起反抗。

女人与旁边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到不了云城。”

“都留在这里吧。”

一道破空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扫过之处一片哀嚎，只留下残肢断臂。

无人生还。

“什么鬼东西，还在地上蠕动。”

女人胃里一阵翻涌，高跟鞋踩在恶心黏稠的触手上，反复碾压成肉泥，没过多久后恢复如初。

飞机坠毁的地方，燃起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