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低眉瞧着陷入绝望的烈煞,夜魅甩出,捆住他双肩,扭头冲甘棠喊道:
“姐姐,动手罢。”
甘棠瞥她一眼,不应她的话,站在不远处,早把二人的话听得明白,烈煞罪责又添一层,毫不犹豫朝烈煞飞出红镜轮,利刃飞速旋转,贴着烈煞绕了绕了数圈,一层红光将其罩住,黑衣夹带着血肉绞杀在红光里,一点点渐渐没了踪迹。
待红镜轮回到甘棠手上时,烈煞好似凭空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绿烟赞道:
“姐姐好手段,今日也算清理门户了。”
甘修泫然欲泣,悲叹一声‘召允哥哥’,看向甘棠:
“烈煞哥...烈煞就此灰飞烟灭了么?”
甘棠不及答话,一个声音飘来:
“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魂都不好收。”
众人闻声,齐齐朝一个方向望去,目光所集处是于成悦,他满脸嬉笑,手握一只若隐若现的细密银网,网内一团黑影横冲直撞,收紧了,银网隐去,黑影缩成小小一团,于成悦拿出一只玉瓶,将黑影漏进瓶中,塞上瓶塞,瓶里黑光微微闪烁,喜道:
“还好我来的巧。”
收起玉瓶,忽又高喝一声,直飞向云空。
甘棠甘修目光随之转移,眼看着绿烟抢在于成悦头里,抓住空中飘落的一支赤羽,迅速收入囊中。于成悦向绿烟摊开手,道:
“猫儿捣什么乱,把羽毛给我。”
绿烟扭头化作一缕烟,飘落在甘棠身后,冲于成悦嚷道:
“先到先得,谁欠的债谁来还,烈煞害召允失了赤羽,该当还他一支。”
她打定了主意甘棠即便不护着自己,也会看在召允面子上不会为难自己。
于成悦也未追来,指着绿烟道:
“你这只狡猾的猫儿,记得欠我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再看看甘棠甘修,笑道:
“小丫头果然有法子。”
甘棠领悟,问道:
“于成悦,你见过暮雨和晨风?”
于成悦长袖一挥,飘然而去,只留一句:
“何须问我,不如你自己去寻。”
甘修看着于成悦的背影,疑道:
“他是什么人?看着倒像位仙家。”
绿烟嗤之以鼻:
“修儿,焉能以貌取人,这于成悦虽有神仙的姿容,不知背地里干着什么样的勾当。”
甘修最挂念的还是召允,向绿烟询问他的近况:
“绿烟姐姐,你见过召允个个吗?他怎么样了?”
绿烟见于成悦已去,不会来抢夺赤羽,趁着甘棠一个不留神,早化作一股绿烟溜了,也留下一句:
“修儿放心,他好好的呢,我且把赤羽送与他。”
既应了甘修,也是说与甘棠,好教她不再难为自己,容易脱身。
程娇方才从烈刹手下侥幸逃脱一命,心中惴惴,悄悄伏在窗内偷望烈煞行踪,眼见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斗过后,烈煞神魂俱灭,吓得步步后退,一退退到到帷帐之后。不小心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差点绊了一脚,本以为是满屋子的死尸太碍事,岂知竟踩出了一声呼叫,阵阵热气直扑到自己后颈上。程娇惊得浑身战栗,幸好抓住身边的幔帐才站稳脚跟,大着胆子回头一瞧,一个披头散发双目结痂的疯癫女子近乎与自己贴面,而那热气正是她的喘息,程娇吓得呼叫起来‘鬼...’。
叫声尚未传出,一只男人的手忽然从后面捂住程娇的口鼻,教她不能发出声响。紧接着,那个疯癫女子呜呜啊啊从眼前跑过,没等跑出两步,一柄利剑刺出,从那疯女人胸口穿过,疯女人表情痛苦,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右手如利爪般伸出,只差毫厘,便抓到程娇脸上。
程娇忽然被一人从背后紧紧个男人从后面紧紧拦住,顺便捂住了她的嘴巴。那个疯癫女子呜呜啊啊欲跑出去,一柄利剑从程娇眼前穿过,直入那疯女人身上,疯女人表情痛苦,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右手如利爪般向前抓出,只差毫厘,便触及到程娇脸上。程娇亲见那疯女人倒在血泊里,方看清她就是柏兰,一时间花容失色,几乎魂飞魄散,只想要快速逃离,然那男子已牢牢制住她,根本无法挣脱,惊惧之余,不假思索,直接张口咬住那男子捂着自己口鼻的左手。
男子吃痛,从疯女子身上拔出长剑,带出一股股血流,溅得程娇睁不开眼,满脸满身都染得血红。程娇但觉颈上一沉,裹满鲜血的长剑已架在程娇脖子上,只需稍稍用力,程娇便一命呜呼了,就在生死的一刹那,程娇忽地有所察觉,低呼道:
“李琴安。”
这一声果然没有叫错,长剑定在程娇胸前,连那男子也松开勒住程娇的手,程娇稍稍回头,斜眸里正映出李琴安惊恐的样子,他张口欲言,程娇抢先恨道:
“是你,果然是你,你杀了我罢,反正你给我假仙玦来见烈煞,就是教我来送死的,我侥幸从他手下捡的一条性命,却遭你追杀,左右不过一个死,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上榻多情下榻混蛋,枉我对你一片情义,还想着给你生儿育女,帮你李家延续香火,如今看着,你们都是些猪狗不如的畜牲,连带我肚子里这个将来也是个小畜生,定会跟他爹一样,到处寻花问柳,见着真心的女子,就好生利用一番,用完了,便一剑杀了干净。你最好趁早杀了我,千万别教他生出来,否则,有多少贤良淑德的女子要因他遭殃。”
李琴安被程娇骂的一头雾水,惊诧道:
“你...你说什么肚子里的小畜牲?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娇狠狠地白他一眼,双目圆睁,继道:
“你个良心喂了狗的东西,装什么装!你不是没娶过妻,陆觅儿也不是没怀过你的种,你这样的恶人就该当没有儿子,陆觅儿没能给你生出儿子,我也不会让你的儿子生下来。你就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块杀了,好斩断这段孽缘,我做鬼也要诅咒你李家绝子绝孙,杀吧,快杀吧,杀了大家都干净。”
一边言语相激,一边抓起李琴安右手,把他手中的长剑指向自己的心口。李琴安缓过神来,挣脱她的手,把剑扔到地上,脸上的神色由惊疑变为惊喜,双手抱在程娇腰间,柔声道:
“真的么?我要有儿子了,李家有后了!”
抱起程娇,欢喜得几乎要高呼出来。
程娇的怒气消了大半,握拳用力捶打李琴安,朝他翻个白眼:
“你这杀千刀的,放我下来,方才不是还要杀我么?这会子又抱我做什么,哎哟,小心我的肚子。”
李琴安赶紧轻轻放下程娇,生怕手重了会伤及自己的儿子,连声赔不是,自责道: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错怪你,你莫要气坏了身子。给你那块假仙玦其实是为你的安危着想,你想那烈煞是妖,定能分辨出真假,倘若你失手教他发现隐仙玦是真,他必会觊觎仙玦,说不定会杀了你灭口,那样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么。如若是假的,你最多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便是了,于你性命无碍。而且我很是为你担忧,才寻到这里,本想寻个良机吸取烈煞灵力救你出去。谁知却被柏兰这个疯女人缠住,不知她怎地跑到这种地方,耽误了我许久,未免她坏了事,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制服她,可惜错过好时机,教烈煞那厮跑了。柏兰虽是疯癫,但也留不得,我刺她时惊扰了你,一不小心,刀剑无眼,差点儿伤及你,伤了我的宝贝儿子。”
说着,轻轻抚摸程娇小腹,脸上尽是欢喜。
程娇听他这话时,心里咯噔一下,先是暗暗地骂了一声:你个信口雌黄的东西,老娘信你才怪。紧接着一阵唏嘘,心想李琴安果真是生性多疑防不胜防,前半段听李琴安说暗中跟踪自己,吓得心有余悸,倘或被他听到先前与烈煞的对话,知晓自己告知烈煞怀的是烈煞的骨肉,而后再如法炮制说这孩子是他的,李琴安必会杀了自己。后来又见李琴安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无比亲密,显然是没有听到那些话,认定自己所怀的是他的孩子,这才放心了。
其实,程娇轮番说与烈煞李琴安二人孩子的事,并非是故意撒谎,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有孕前后的这段日子,自己不仅与李琴安和烈煞都过往亲密,暗中还苟合了三两个俊秀出色的戏子,日子自然也算不明白,稀里糊涂地有了身孕。本以为这孩子是个累赘,不想留下,现今利用这孩子一日内接连两次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见是个福大命大的,将来生下来,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是个依靠。
直冲这点,程娇也比刚知晓自己有孕时,更加看重这个孩子,况且,将来还指望这个孩子继承李家家业,甚至等李琴安谋反成功后继承尊位,那时,安济国太后非自己莫属,如此算来,自己的荣华富贵都在这孩子身上了,想到这里也是欢喜的。
程娇回过神来,无意间目光扫过地上的柏兰,细看一眼,她丑陋肮脏的样子实在恐怖瘆人,不堪入目,可惜好好一个美人落成这副鬼样子,着实悲惨,急道:
“这里怪吓人,我们快走罢。”
李琴安也道:
“甘棠和鹭族还在外头,我们须得谨慎行动。”
扶着程娇从柏兰一边绕过。
程娇挽着李琴安,走前忍不住又瞧了柏兰一眼,忽地看见她整条左臂向外摊开,左手鼓鼓地握着什么东西,且有一小截露了出来,分辨不出是什么物件,随口问道:
“柏兰手里拿的是什么?握得那样紧。”
李琴安亦是好奇,俯身凑过去看了看:
“像是兵符。”
轻轻拽了拽柏兰的手,没有拿出来,使劲一根根掰开柏兰的指头,将那物件拿出来,顿时双眼冒光,精神抖擞,大喜道:
“果然没错,这便是朝廷传闻已久的冥兵兵符,以此兵符为号令,可统领不死不灭的开国傀儡大军,得此兵符,天下就是我李琴安的囊中之物。”
地上的柏兰哼哼两声,还没死透,微微摇晃脑袋欲挣扎起来,李琴安提起长剑欲再刺向柏兰,耳听得阵阵吵嚷声渐近,也顾不得柏兰,收好兵符,拉着程娇快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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