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看尤夫人手中的玉,晶莹剔透,温润无暇,是块上等佳品。他见过的玉石无数,这块玉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又确然和普通美玉不同。
尤夫人沉声道:
“兮儿,伸出手来。”
简兮一愣,刚把手伸出去,尤夫人忽地拿金鱼匕首在简兮掌上一划,不等简兮叫出声来,已用隐仙玦接住从简兮掌上流下来的鲜血。
在简兮诧异的目光中,鲜血渗入隐仙玦,立刻消散不见,惊得他道:
“这...这是...”
“这算什么,隐仙玦是上古神物,亦正亦邪,可用鲜血供养。”
尤夫人缓缓道:
“这玉玦沉寂太久,其神力尚未复原,待我多加炼化,必能为我所用。为找到隐仙玦,这些年我苦苦找寻,本以为要落空了,没想到此物果然流落人间。有了它,将来的事便指日可待。兮儿,以后我教你做的每件事务必谨慎,决不可再任性妄为。”
尤夫人由急切转为平静,继而忍不住地惊喜,缓缓道:
“此玉名为隐仙玦,我苦苦找寻这些年,本以为要落空了,没想到此物果然流落人间,还能再现,有了它,咱们成就大事指日可待。兮儿,以后我教你做的每件事务必谨慎,不能偏差。”
简兮收回被尤夫人割伤的左手,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伤痛还在,他抬起左手,朝伤口吹了两口气,疑道:
“尤妈妈,这小小的一块玉竟如此邪行,真是了不得的宝贝么?”
尤夫人收起隐仙玦,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瓶口对准简兮左掌上的伤口,倒出些许白色粉末:
“无妨,兮儿,你莫要怪我,用你的血来试隐仙玦,可辨真伪。这瓶药给你,早晚各涂一次,两天后伤口就会愈合,不会留下疤痕。”
说着,把小瓷瓶放进简兮右手里,继道:
“修仙并非易事,你身为凡人,更是困难重重,若要速成,必得寻求捷径,付出的艰辛自是远远多于常人。做他人不能为之事,才能快人一步。如今,咱们有了隐仙玦,便可一日千里,大有可为。不过隐仙玦遗落人间的传闻已久,倘若此玦出现的消息传开,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这块仙玦,我们则危矣。兮儿,千万不可泄露一个字,从今以后,你好好听我的话,咱师徒二人能够得道升仙,什么事我都应你。”
简兮本不在意那神物,此时他心里想的都是暮雨,一面应和尤夫人,一面满怀期望:
“真的吗?你能答允我和暮姐姐在一起?”
“当然,现在我也不曾阻扰你去见她。如若事成,我还会助你俘获她的芳心,可好?”
简兮听了,简直乐开了花,连连应下尤夫人,全忘了手上的疼痛,别说修仙得道,就是刀山火海也不后退。
尤夫人看着少年模样,恍若看到自己逝去的从前,长长地吁口气,嘴角露出不经意的一丝笑意。
二人离开小岛,回到明仪宫,简兮借口腹中饥饿,要去膳房讨些吃食,尤夫人应了。
简兮立即飞奔出去,小太监忙不迭在后面追,气喘吁吁:
“小殿下,您等等...等等奴才...”
简兮哪里去听他说话,心里琢磨:尤妈妈那块隐仙玦到底是什么神物?怎地看着十分眼熟?似曾见过。
忽地灵光一闪:李琴安献给暮姐姐的也是那样的一块玉!当下折返回去,直奔向浮光殿。小太监一看急了,直在后头偷偷跺脚:
“唉哟!我的小殿下,这是又往浮光殿去了,不知又寻思起来什么。”
赶紧追上去,大声喊:
“小殿下,咱们还是先去膳房吧,莫要饿坏了肚子。”
简兮闷声往前快跑,一直走到那日丢弃玉的荷塘边,忽地停下脚步,吩咐后脚撵上来的小太监:
“快去给我找几个水性好的来。”
小太监一惊:
“小殿下是要捉这池子里的鱼吃么?”
简兮喝道:
“胡说什么!我的东西掉水里了,教人给我捞上来。”
小太监擦擦额上的汗水,连连出气,暗道:好在没去浮光殿。慌忙去召集人手,不一会儿,叫来六七个侍卫,按简兮的吩咐,纷纷脱下盔甲,跃入池中。寻摸半天,一个侍卫钻出水面,扬起一只手,喊道:
“找到了,小殿下,玉在这里。”
简兮连忙招手:
“快上来给我。”
拿侍卫游到岸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简兮。简兮接过来,用衣袖擦去泥水,露出玉佩原来的样子,仔细看了看,大约就是先前李琴安献给暮雨的那块,自语道:
“就是它了。”
心中略有疑虑:原来不是这块,两块玉仅仅是相像而已,但是这东西的手感似是变了,兴许是在水里泡得久了所致,真真是怪了。
当下也没多想,大大犒赏了几名侍卫,就往膳房去了。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玉佩交给小太监,命他砸碎了丢掉,眼不见心不烦,最好彻底断了李琴安对皇后的念想。
简兮所不知的是,捞玉的一名侍卫等他前脚一走,后脚便去通报了李琴安。
暮雨骑着夫诸一路飞奔,翻山越岭,腾云驾雾,一口气奔走了一天一夜,不知走了多远。天蒙蒙亮时,面前出现一条街市,商铺隐现,人影攒动。
夫诸停下脚步,凝视前方。
暮雨半是询问半是自语:
“夫诸,你怎地不走了?难道这儿是空灵峰吗?此处平坦无际,何来的山峰?”
夫诸转首向暮雨低声嘶鸣,似听明白她的话,但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暮雨想了想,道:
“不管前面是何地,我们都不能在此耽搁。你暂且隐身在这里等我,容我去街市上找人问问路。”
夫诸悄无声息隐去身形,暮雨向街市走去。
虽然天色还早,但街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人们的衣着与安济国大相径庭,口音却无甚差别。
暮雨在街市上到处打听空灵峰在何处,人人都道不知空灵峰。好不容易从一个小贩口中得知街市另一边的竹林里有个卖茶婆婆,知晓许多异事,买一碗她的茶喝,兴许就能问到空灵峰。
按照小贩的指点,暮雨穿过街市,果然寻到一片竹林,林中搭一座凉棚,凉棚下摆列着一些竹编的桌椅,三两个喝茶的人坐在一起闲话。
凉棚最里面站着一个微微驼背的年迈婆婆,正拨弄炭火煮茶,茶香四溢,缭绕在竹林间。暮雨走进凉棚,叫了声‘婆婆’。
未及问询,那婆婆先开了口,笑呵呵道:
“姑娘远途奔波,口渴了吧,来喝碗茶。”
暮雨笑吟吟点头:
“劳烦婆婆。”
就近在一张小竹桌前坐下,那婆婆颤巍巍提起茶壶,倒一碗热茶,送到暮雨跟前:
“快喝吧姑娘,这茶水可润口解乏。”
暮雨道了声谢谢,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甘醇滋润,赞道:
“好香的茶!”
摸摸衣袋,没找到半个子儿,当即摘下耳朵上的一对金坠,递给卖茶婆婆:
“我出来的急,没有带银钱,这个就当做茶资吧。”
婆婆看着暮雨手中的耳坠,精工细雕,煞是好看,遂把暮雨的手推了回去:
“一口茶,那抵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姑娘还是收好吧。”
子衿又把耳坠送上:
“无妨,此时的一碗茶于我比这坠子要紧得多,我既喝了婆婆的茶,自当付茶钱。而且这坠子在我身上,不定什么时候丢了,反是累赘,不如这碗茶能解渴,您就收下吧。”
婆婆见了耳坠本是很喜欢,又听她如此说,便笑着接过耳坠:
“姑娘盛情,那老婆子我就收下了。”
暮雨送出耳坠,笑道:
“婆婆,我还有一事相问。”
婆婆爽快答道:
“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不是老婆子我夸口,我既是开茶铺的,这方圆百里的事都知晓些,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我想问的是空灵峰,婆婆,您知道怎么上山吗?”
“原来如此,姑娘啊,空灵峰就在眼前,咱们正置身山脚下。只是此峰为仙地,平时隐没不见,别说寻常人,就是那些修法得道者都难见一见这座山峰,更别说上去了。”
暮雨继续追问:
“婆婆,你既知道这座山峰,也知道该上山的入口吧。”
“我也是道听途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何上山自是不知。但我听闻这座山峰会在漫天大雪时隐现人间,有缘人便在这时能得见空灵峰,可在此时上山。姑娘,眼下虽已入秋,离大雪的深冬还有些日子,你若真想去空灵峰,就在我这住下,等下雪了,再碰碰机会也不迟。”
“我有急事,等不得下雪。”
暮雨神色落寞,要站起来,身子竟沉沉的,不听使唤,眼前恍惚一片,那婆婆的笑脸晃来晃去,声音轻柔:
“姑娘急什么,你赶了一夜的路,且在这里歇一歇罢。”
暮雨双眼闭上,脑中一片空白,接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睡中沉沉入梦,努力要清醒过来,然难抵困顿,根本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飘在耳畔飘荡:
“子衿,子衿。”
许子衿梦眼惺忪,打着哈欠答应:
“是谁叫我?”
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声音带着些许任性:
“困了这许久,也该醒醒了,你到了我这里,却又不理我,真教我生气。”
许子衿费力地抬起手,用力揉揉双眼,不耐烦道:
“谁啊,睡个觉也不安生。”
睡眼睁开,顿时清醒了,惊道:
“于成悦!”
点击弹出菜单